一杯一杯的酒下肚。


    一刻一刻的時間消失。


    圓月已出,光芒皎潔,給大地披上銀光,這片世界如此美好,至少對於此刻來說是美好的。


    趙蒹葭也喝了兩杯酒,俏臉有些暈紅,和凝月竊竊私語,說著什麽悄悄話。


    一會兒兩人捂著嘴笑,一會兒又悄悄看向周元,似乎在說著什麽。


    很快,蒹葭就笑道:“夫君,我聽凝月說,你在雲州的時候,給彩霓姐姐作了一首《鵲橋仙》呢。”


    周元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是有這迴事,怎麽現在突然說起這個了?”


    趙蒹葭道:“你給彩霓姐姐都作了詞,卻不給我們作一首嗎?今日中秋,不妨作一首中秋詞吧!”


    晨曦等人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都說周元打仗厲害,事實上他作詞的功夫也是無人能及的。


    隻是到神京以來,就幾乎不怎麽作詞了,這些風雅之事,似乎少了很多。


    畢竟…她們還不知道,在外界,《滿江紅》都已經傳遍京師了。


    “中秋詞麽?”


    周元笑了起來,中秋詞有《水調歌頭》引為絕唱,向來是穿越者的最愛,總在最熱鬧的時候作出,技驚全場,打出一片才名。


    他也曾想過,把這首詞留在一個絕佳的場合,一鳴驚人。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這首詞的真正內核從來不是為了出風頭,而是那雋永的意境,誠摯的思念,道不盡的溫情。


    “是啊,來神京一年了,很久沒有見到嶽父嶽母了,我作一首詞送給他們吧。”


    周元溫和的聲音,讓眾人的情緒也慢慢溫和了下來。


    趙蒹葭點頭道:“我也好想念父親、母親,夫君,我們何時才有機會迴南方看看?”


    “快了,快了。”


    周元笑著,沉吟著,呢喃道:“作一首《水調歌頭》送給他們吧。”


    眾人紛紛看向周元,翹首以盼,外院的侍女們也嗅到動靜,一個個湊在門口聽著。


    周元朗聲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這一首詞通篇皆是佳句,獨特的結構,獨辟蹊徑的思路,清美高雅的意境,錯綜迴環的句式,充滿浪漫主義又不失神韻潛流,頓時把趙蒹葭等人鎮住。


    她們忽而意識到,這首詞或許才是夫君真正發自內心的佇興之作。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一詞念罷,寂靜無聲,唯有圓月高懸,唯有銀光遍地。


    眾人已經是目瞪口呆,沉醉在詞句的意境之中,無法自拔。


    許多好詞,需要讀書識字才能品味出其中的韻味。


    但這首詞不必,隻要是正常人,光是聽句子,都能感受到其中流轉的美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蒹葭才聲音輕顫道:“紫鳶,紫鳶快去拿紙筆,記下來,要記下來的。”


    “哦哦我現在就去!”


    紫鳶連忙去書房找紙筆,她的心跳都在加速。


    周元卻是擺手道:“不必這麽誇張,無非是表達一下此時的感情罷了。”


    薛夫人道:“子易,你伯母不懂詩詞,也沒念過幾本書,但依舊覺得你作的詞好。”


    “你伯父啊,年輕時候常年在外打仗,我和凝月丫頭就在家裏待著,說是自在,卻多少淒清了些。”


    說到這裏,她拉起了凝月的手,歎道:“你娘嫁了個武將,如今你又嫁了個武將,但你比娘強,你找的丈夫是文武雙全的,是個能體諒人的。”


    這樣煽情的話,讓薛凝月的眼淚頓時蓄滿了雙眼。


    她本就是感性的人,哪裏經得起這樣煽情。


    “子易。”


    薛夫人語氣也有些哽咽,拉住了周元的手。


    她勉強擠出笑臉,輕聲道:“你是好孩子,年少有為,文武雙全,又有這麽大的本事…”


    “凝月跟著你,我這個當娘的也放心了。”


    薛凝月低聲道:“娘…”


    薛夫人歎了口氣,呢喃道:“我年紀大了,不像是年輕時候了,曾經我也精明能幹,能幫老爺管好府邸,約束下人,負責開支進項,還能照顧凝月長大。”


    “我引以為豪,卻也慢慢陷進去了,家裏有一點不好,便心急火燎,覺得是自己沒做好。”


    “凝月,去年關於徐家的事,是娘錯了,娘對不起你,差點害了你。”


    薛凝月連忙哭道:“娘,你別說了,凝月沒有怪你你的……”


    薛夫人又看向周元,感慨道:“子易,伯母也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凝月,否則我一輩子都安生不了。”


    周元沉聲道:“伯母,那些都是往事了,人還是要往前看的,如今伯父鎮守宣府,薛家重獲榮光,一切都好起來了。”


    薛夫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把薛凝月的手,緩緩放在了周元的手上。


    她將兩人的手按住,哽咽道:“子易,伯母把凝月交給你了,她性子內向,不善言辭,但卻是個溫柔的孩子,懂得關心人,你可要好好對她啊。”


    周元麵色鄭重,一字一句道:“請伯母放心,周元絕不負凝月一片真情,一定照顧她一生一世。”


    薛凝月流出淚來,抱著周元的手臂,已經泣不成聲。


    這一夜,終究是過去了。


    過去的心結,總要解開。


    未來的困局,總要麵對。


    周元想珍惜眼前的一切,他今晚過於感性了。


    或許是因為…他預感到了不妙。


    和親的陰謀始終解不開,見招拆招如何比得上對方精心策劃?


    他心中很是不安,但該來的都迴來。


    把所有人都照顧好了,安排她們入睡了,周元卻獨自一人來到書房,寫下了一封信。


    內容僅僅是今晚所寫的《水調歌頭》而已,小心翼翼疊好之後,周元低聲道:“關陸,派人送出去,到金陵曲家。”


    關陸當即道:“屬下明白,一定親自交到曲靈姑娘手上。”


    周元歎了口氣,道:“答應過要去看她,如今中秋了,終究還是沒做到。”


    “唉,關陸,你和章飛的家眷親小,安排迴雲州吧,明日就出發。”


    關陸身影一震,抬起頭來,沉聲道:“大人,莫非真的有事要發生了?”


    周元點頭道:“我的預感很強烈,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還是要多做準備的。”


    “你和章飛帶著家人一起迴雲州,暫且避一避。”


    關陸聞言,當即麵色一變,撲騰跪在了地上。


    他沉聲道:“大人,大人對關陸恩重如山,屬下豈能臨陣脫逃,棄大人而去。”


    “明日我與章飛送走妻兒老小,便留下來幫助大人,就算是死,我們也在所不辭。”


    周元擺手道:“還沒到生生死死的時候,你們走了,我或許更好放開手腳。”


    關陸正色道:“大人要卑職走,卑職隻能死在大人麵前,以報恩情了。”


    “倔驢。”


    周元笑了笑,道:“送走妻兒老小之後,收縮所有力量,保護府宅。”


    “一旦出事,立刻配合內衛,轉移蒹葭她們,明白嗎?”


    關陸當即抱拳道:“大人放心,屬下就算是死,也會保護好夫人!”


    周元點了點頭,看著窗外的圓月,久久不語。


    但願人長久,未免有些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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