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黃金,大致相當於一萬多兩白銀,出手不可謂不闊綽。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送錢,必然是有招攬之意,接與不接,影響重大。


    周元臉上帶著笑意,但心卻是一沉再沉。


    這次遇到對手了啊!這安南侯韓拓,似乎有點水平。


    一個戰功赫赫的軍侯,被女帝針對削爵之後,來到臨安府,還能撐起這麽大的場麵,以至於提點刑獄司和知府都要過來看望他,這種影響力絕非昔日功勞可以做到。


    在某些權柄領域,這個侯爺必然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能做到這一點,說明安南侯本身就很聰明,很有能量。


    而這樣一個人如此莽撞的招攬,恐怕是別有深意。


    周元審視了自己的資源,心中微微一震。


    嶽父金科狀元,雖然暫時外放,但政績斐然,進京重用是遲早之事。


    和薛家交好,這意味著在軍中的影響力是很不錯的,比較當年薛長嶽功勞太大,現在諸多朝廷將領,皆是出自薛長嶽麾下。


    和曲家交好,本身又足夠有才華,在士林之中還具備影響力。


    同時,又是錦衣衛的百戶,而且是空降百戶,上頭有人。


    所有的條件綜合起來,自己無疑是值得投資的。


    安南侯必然是把自己查得清清楚楚,才作出這種莽撞的招攬……看似莽撞,實則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然不好迴絕,但一旦同意,這麽多人見證下,周元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人,哪怕貌合神離,別人也不會相信。


    這是典型的壓迫式招攬,八成以上的人哪怕不願意也不敢拒絕,為了避免撕破臉皮,隻能被迫答應。


    安南侯的確有點東西,周元不得不承認這廝具備巨大的能量,不然不可能搞到這麽多準確的情報,繼而作出冒險且給人壓迫感的招攬。


    “多謝侯爺賞識!”


    周元滿臉激動,連忙接過了箱子,大聲道:“侯爺大氣,以後有用得著屬下的地方,但請直言。”


    不是周元沒有格局,也不是周元慫了,而是他不想樹敵,畢竟在臨安府還有大事要做。


    “客氣什麽!來吃魚!”


    韓拓大笑出聲,招唿著周元和眾人落座,興致顯然很高。


    眾人也紛紛應和,隻是偶爾目光掃過周元,眼中略微帶著鄙視。


    你周元之前那般傲骨,現在怎麽給錢就要,成了安南侯的走狗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周元還不是繞著自己轉。


    有人鄙視,自然就有人羨慕,周元的風評會漸漸兩極分化。


    “你瘋了?”


    上桌之後,曲靈才壓著聲音道:“那錢是那麽好拿的麽?顯然是收買你啊!你這般答應,全天下都會認為你是他的人,到時候你不想上賊船都不行。”


    周元笑道:“我有的選嗎?”


    曲靈道:“為什麽沒有?你就算不接,他能拿你怎麽樣?你又不是完全沒有背景。”


    周元想了想,才道:“不好直接得罪,我現在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投在城南的賭坊內,若能借他的力,也是好事。”


    曲靈冷笑著看了四周一眼,眯眼道:“他若是那般好相與的,便修不起這樣的府邸了。”


    “這人必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周元拍了拍曲靈的肩膀,輕輕笑道:“誰告訴你我吃人就吐骨頭了?放鬆一點,無非是有人送錢,而我收了而已。”


    “等會兒散場之後,我不過是多了錢,其他什麽都沒有損失。”


    曲靈歎了口氣,搖頭道:“不是這樣理解的,拿錢不辦事,名聲毀了補不迴來的,而辦事呢,有些事還確實不好辦。”


    “反正我感覺你這步棋沒走好。”


    周元沉默,其實並不是這步棋沒走好,而是韓拓準備好了一切,逼他下這一步棋。


    後悔沒有任何意義,隻是要盡快做好自己的事罷了。


    於是周元道:“關於葉勉和陸寒星的資料,什麽時候能搞到手?”


    曲靈道:“後天吧,後天你直接迴宅子裏,有人直接和你溝通。”


    周元點頭,韓拓的出現讓他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以至於想要用最短的時間,把手頭上的事理一理,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隻是希望這些事千萬不要和韓拓有聯係才好啊。


    鱸魚風味極佳,氣氛到位,眾人也聊得很開心。


    隻是由於發生了剛才的事,周元反而成了被冷落的那個,連許多閨閣女子都不再多看他一眼。


    畢竟見錢眼開的市儈之圖,這些讀書人自然是不屑的。


    但這樣的事落到他們頭上,他們又會無比興奮。


    說到底,受益者不是自己罷了。


    “今日有三喜!”


    韓拓舉杯看向眾人,大聲笑道:“其一,能與諸君在此夏日相聚,飲宴為樂,幸甚至哉。”


    “其二,李大仁和許大人前來做客,小侯不甚欣喜,略作薄酒,暢聊天下。”


    “其三,本侯與周元相識,如老友之會,一見如故。”


    “此三喜,當浮一大白!”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舉杯,開懷暢飲。


    一場宴席喝了一個多時辰,周元醉倒是不醉,就是憋得一陣尿急,找到仆人詢問茅房,便一頭衝了進去。


    神清氣爽地走出來,周元下意識看向侯府深處,隻見一個身影急匆匆走了進去。


    周元心中一陣,眉頭頓時皺起,剛剛那個身影好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但卻記不清了。


    他暗暗把這個背影記在心裏,希望下次見到便能認出。


    一天的遊玩,終於徹底散會。


    周元的名聲算是徹底傳開了,不隻是元易真人的名號,而是他本身的才學,這對於之後的仕途其實是很有幫助的。


    而在眾人走之後,安南侯靜坐在院中,則是下起了棋。


    棋子落下,他緩緩道:“此人有才學,有膽氣,也有魄力,否則作不出這麽好的詩詞,也不可能在雲州殺人。”


    “隻是說,他缺乏野心和魄力,少了些格局,正好被我們利用。”


    他身旁的光頭低聲笑道:“侯爺慧眼如炬,小的佩服,隻是…那周元真就那麽重要?值得侯爺親自出手拉攏。”


    安南侯哼了一聲,道:“你懂什麽,現在女帝手底下太缺人了,金科狀元背景幹淨,又有能力,很快會得到重用的。”


    “隻是啊,這片病入膏肓的土地,怕是早已沒救了。”


    “神京那位,最近幾年覺都睡不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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