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雲坤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床上。一個機靈翻身坐起,床下不遠處一張青紅色的大餅正看著她。


    不對,這大餅上怎麽還長眼睛呢?雲坤揉揉眼睛,再一看,剛落地的兩隻腳又驚得縮迴了床上,這哪是張大餅,分明是個人啊。驚問道:“你誰啊?在這作何?”


    跪在地上的人,被繩索捆得嚴實,兩邊臉頰紅腫,大氣都不敢出。一身玄色巫師服,估計是位巫師。


    看到床上的人醒了,巫師立即滿臉堆笑道:“嘿嘿~嘶!道長,你醒啦!嘶~嘿嘿~”


    雲坤見他笑一下,被揍得青紫的臉就抽搐一下。


    揉著太陽穴飛速的迴想這人是誰。


    驀地,一拍腦袋道:“糟了!高蘭那丫頭還躺在棺材裏呢!這會兒天都大亮了,哎呀,要死了!”


    雲坤急急奔出門去,也顧不得跪著的這個人了。可腳才踏出去又慌忙折迴來,關緊了房門。


    門外一陣拍門聲,“道長!你醒啦!快開門呀,道長,主家讓我給你送吃的來了!道長,道長……”


    雲坤一頭霧水,問地上跪著的巫師:“怎麽迴事?外麵的人怎麽迴事?你又是怎麽迴事?”


    巫師努力睜大了烏青烏青的眼睛,道:“道長,難不成你忘啦?哎呦~嘶~你忘了,你昨夜裏是如何毒打我的~嘶~,你忘了你是如何耳提麵命教導我的,嗚嗚~嘶~嗚嗚~你居然毒打我一頓,睡一覺起來就忘得一幹二淨了~嘶嘶~嗚嗚~你打我,你忘了~嗚嗚~你居然忘了,嗚嗚~忘了……”


    雲坤看他說著說著,情緒漸漸失控,竟哭起來。走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那個,你別哭啊!再哭本道長就…就抽你了啊!”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安慰人,不過效果好像還不錯,巫師慢慢收住了哭聲。


    雲坤努力迴想,腦海裏就隻記得和鬼君拜堂成親了,還記得鬼君吻了她的額頭,雲坤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被鬼君親過的那個地方,感覺還涼涼的。


    摸著摸著,雲坤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道:“就說嘛!不能沾酒,一滴都不能,一沾酒就要出事!”


    地上跪著的巫師見她扇了自己一掌,立馬連眼淚也停了。這人狠起來居然連自己都打。


    雲坤又道:“快說!怎麽迴事?本道長確實什麽都不記得了!”


    巫師哪還敢哭哭啼啼,準備把昨夜的事說出來。


    “等等!”雲坤從道服口袋裏掏出一粒藥丸來給巫師吃下了。


    “行了!”


    巫師吞下藥丸才問:“什麽呀?”


    雲坤道:“放心,毒不死你。隻是暫時緩解疼痛的藥,聽你一邊說話一邊‘嘶嘶’的,怪難受的!”


    巫師試著笑了笑,道:“咦,真不疼了!道長好厲害!”


    雲坤道:“少廢話!快說吧!到底怎麽迴事?”


    巫師老老實實一字不差的把昨夜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原來他就是那個幫王真做法娶親的巫師。


    昨夜入夜時,巫師讓兩個小徒把門,自己進屋作法招魂。本想著把王真的魂招來與高蘭成親,可廢了好大功夫,也不見來。巫師便讓小徒們進來幫忙,三人合力,總算把王真魂招來了。


    但王真來是來了,就是有些不對勁,鼻青臉腫的模樣,巫師問他怎麽了,他也隻是哼哼唧唧的哭。哭了好一陣才哽咽著說,有一幫小鬼打他欺負他,說他敢跟鬼君搶女人,不要命了。


    王真後來說,他不娶親了,再也不娶親了。這輩子過得艱難,做鬼了還被欺負。他要去投胎,來生好好做個人。


    巫師氣急了,前些日子明明怨氣橫生,非鬧著要娶親才肯消停,搞得家宅不寧。這不王家無法請了巫師來,好不容易找了個生辰八字和他相配的,冒著風險掘墳偷屍,都到了節骨眼上,王真說不娶就不娶了。


    巫師也無法,倒也沒說什麽,不娶就不娶吧,叫人把屍體神不知鬼不覺埋迴原地就行了,他們做的也隱秘,應該還沒有人能找上門來。


    可剛打開棺材蓋,就有個道士蹦了出來,雖是副女兒相,但極其兇殘暴戾,一出來什麽話都不說,直接對他們師徒三人拳打腳踢,一頓暴揍。


    揍完之後,還讓他們師徒三人抄一千遍佛經。


    王家主事的人聽說王真不想娶親了,鬆了口氣。說真的,這事他們也覺得缺德。見有個道士這麽快找上了門,也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好生招待著。


    按道士的要求,把高蘭屍體送出了門外,那裏早就備了台轎子。於是高蘭的屍體被運迴了高家。


    最後巫師被道士綁了跪在床頭,進行了一番教導。


    巫師道:“說真的,我活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有你這麽能說的道長。”


    雲坤扶額,怎麽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迴事兒。額~那鬼君可夠狠的,真把王真誤會成是搶親的了。多簡單的事,就這麽變複雜了。但這巫師,雲坤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怎麽揍的他。


    難道是發酒瘋?雲坤趕緊搖搖頭迴過神又問道:“那這麽說,王家已經知道本道長的來意了?”


    巫師點點頭道:“這事是見不得光的事,王家主事本就有意遮遮掩掩,道長您一來,他們就猜到了。您把我打成這樣,他們都嚇懵了。哪還敢怠慢您呀,還不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雲坤嗤之以鼻道:“哼!怕沒這好心,本道長這般神通廣大,連巫師都敢揍,見不是對手,就服軟討好,還不是為了封住本道長的口。要換作是道行低點的,早就亂棍打死扔到山郊野外喂狼去了。”


    果不其然,雲坤一打開門,放了門外的人進來,那老奴哪裏是來送吃的,送的是一錠閃瞎人眼的大金子。


    雲坤把金子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就揣進了兜裏。這錢,不拿白不拿,況且待在棺材裏被他們小主子臭得夠嗆,多少也要彌補一下。


    對著老奴道:“告訴你們主家,封口費本道長收下了,對外定不會多說一個字。隻是,高家,也需你們給個交代,不是把屍體還迴去就行。”


    老奴點頭哈腰道:“知道知道,這點小事就不必道長掛心了,主家現在已經去高家賠罪了。”


    “那就好,本道長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至於你嘛……”雲坤拍了拍還跪在地上的巫師,“好自為之吧,以後可別再幹這種損陰德的事了。”


    巫師抬起頭來,滿臉委屈道:“自然是不會了!”


    雲坤提步往門口走去。


    “道長等等!”


    雲坤停住腳步道:“可還有事?”


    巫師戰戰兢兢道:“無事無事,隻是…隻是道長我剛剛就想問了,您那額頭上的紅點是怎麽迴事,看上去邪裏邪氣的。”


    雲坤摸了摸額頭,疑惑地問:“什麽紅點?有紅點嗎?”


    “有,雖不是特別紅豔,但還是看得清的,淡淡的一點。”巫師那兩隻烏青烏青的眼睛此刻透著股真誠。


    雲坤又折迴來在屋裏找了塊銅鏡照了照,額心確實有一點淡淡的紅。那不是被鬼君吻過的地方嗎,難不成鬼君的嘴塗了口脂,怪不得那麽紅!


    雲坤對著鏡子試圖擦去額上的哪一點紅色印記,卻怎麽也擦不掉。


    雲坤心道:“鬼君的嘴有毒?中毒了?”


    唉!師父說得對,不要隨隨便便進陰陽道,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不,經常闖陰陽道,小鬼倒是沒招來,招來了大鬼,還是個不知來頭的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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