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距離霸州不過百餘裏,胡雲川很快到霸州見了永琪,將胡嬙的情況說的十分危急。


    永琪生怕胡嬙遭遇不測,立刻尋來好馬、帶著卓貴,隨胡雲川返京。


    皇後用過午膳沒多久,便有人報榮親王求見。


    皇後很意外,她沒想到永琪竟然這麽快就迴來了,而且直奔翊坤宮,顯然是為胡嬙而來。


    皇後帶著隨侍的宮女來到外殿,果然看到永琪已經候在那裏。


    永琪一見皇後,也顧不上寒暄,忙拱手相問:“皇額娘,兒臣聽說,懿澤把嬙兒帶到了您這兒,還是用繩子綁來的,不知道她犯了什麽錯,您又是怎麽處置的?”


    看著永琪一臉緊張的樣子,皇後不緊不慢的坐下,又喝了一口茶,問:“你不在京城,是怎麽‘聽說’的?”


    永琪隻好如實相告:“是……是嬙兒的哥哥,他看見懿澤綁著嬙兒進了翊坤宮,怕出事,所以求兒臣即刻迴來相助。”


    “嬙兒?”皇後笑了一下,道:“叫的這麽親,難怪懿澤會那麽生氣!”


    永琪關切的問:“還請皇額娘告訴我,她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皇後答道:“懿澤在本宮和六宮妃嬪麵前,說胡嬙的身孕來曆不明,必是與人私通。可胡嬙卻一口咬定孩子是你的,本宮不能辨別真假,隻好將胡嬙先軟禁在佛堂了。”


    “她懷孕了?”永琪有點懵,他想不明白,他對胡嬙一直都隻是發乎情、止乎禮,並無越軌之舉,胡嬙怎麽可能懷孕呢?


    皇後又說:“宮女與人私通可是死罪,令貴妃向本宮諫言,她要大義滅親。現在,本宮必須問你一句,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永琪猶豫了一下,他曾經答應過胡嬙的,無論發生了什麽,都一定會救她的命。他不能食言,隻好硬著頭皮撒了謊:“是……是的。”


    皇後笑著搖了搖頭,說:“本宮覺得,你不大可能做出越禮的事,為了救人去撒謊,倒更像你的風格。”


    永琪解釋道:“皇額娘,嬙兒是不可能與人私通的,我相信她。所以,她如果有身孕,孩子隻能是我的。”


    皇後輕笑道:“別說本宮對你的話心存疑慮,就算本宮相信,後宮的其他妃嬪也未必相信。令貴妃也深知你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她一定會說是我派人將此事告訴你,而你為了顧念母子之情,不得不承認了這件事。”


    永琪低著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後繼續說:“現在,不僅是令貴妃,連和貴人也想置胡嬙於死地,她在所有人麵前大肆宣揚,說胡嬙曾在伴駕出巡的路上一再勾引你,舒妃也幫著她,那些入宮晚的妃嬪都跟聽書似的,可有興趣了。懿澤來告狀說的話也十分不堪,宮裏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了,而你又迴來的這麽快,如果不能給出一個能站得住腳的說法,本宮和你都無能為力去堵住悠悠之口,你明白嗎?”


    永琪想了一會,問:“如果……如果皇阿瑪早在微服出巡的路上,就允諾過將胡嬙許配給我呢?那……就不算越禮了吧?”


    皇後聽得有些發愣,問:“皇上早就已經將胡嬙許配給你了,那為什麽直到現在都沒有名分?本宮倒是不太明白!”


    永琪開始胡扯道:“因為……因為那時恰逢懿澤生下綿脩,兒臣不好提此事,就想過幾個月再說。可後來碧彤懷孕了,這件事再次被耽擱,結果碧彤生育不順,綿侒夭折,使此事一拖再拖,一直到現在也未能正名。”


    皇後察覺得出永琪是在扯謊,但並不在意,點頭笑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還麻煩你請出聖旨來,本宮和諸位妃嬪都等著你的好消息,如何?”


    永琪無奈,隻好到養心殿去求乾隆,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知乾隆。


    乾隆聽了,感到十分有趣,問:“你要朕配合你撒謊,承認早已將胡嬙指給你?可是,朕為什麽要幫你圓謊呢?”


    永琪低著頭,拱手拜道:“如果您不能幫我,嬙兒她就沒命了!兒臣不想讓她死,求皇阿瑪成全!”


    “如果朕就是希望她死呢?”乾隆神秘的笑了笑。


    永琪隻管硬著頭皮說:“皇阿瑪,胡嬙已經有了身孕,您總不想讓自己的皇孫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掉吧?”


    乾隆半信半疑的問:“你確定,胡嬙懷的果然是朕的皇孫?”


    永琪無奈的說:“如果兒臣不確定,難道還有誰更能確定嗎?”


    乾隆點點頭,笑道:“那倒也是!這樣吧,朕要和你做一個交易,你答應娶瑛麟,朕就承認這道不存在的聖旨。”


    永琪沒有想到,乾隆竟然會拿這兩件事做交換。


    乾隆看永琪似有猶豫之意,便又說:“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朕也隻能實話實說,讓皇後按照宮規賜死胡嬙。”


    “我答應!”永琪不知為何,卻已經脫口而出。


    或許,從乾隆動了賜婚的心思開始,永琪遲早都躲不過這個選擇。


    原本隻是救人,結果,卻變成了賜婚。


    乾隆下旨,將萬琉哈氏指婚給永琪為側福晉,賜胡氏為永琪侍妾,號格格。乾隆特別指明,萬琉哈氏從太後的壽康宮嫁出,禮儀參照當年懿澤嫁永琪為側福晉的先例,而胡嬙隻是侍妾,不須迎娶儀式,要比萬琉哈氏晚一日從皇後的翊坤宮送入王府,且不得用花轎,隻能坐馬車。


    表麵看起來,這隻是抬舉瑛麟、貶低胡嬙的做法罷了,事實上,乾隆這個做法,更是在貶低皇後,是一種無聲的報複。


    永琪既然接受了賜婚,就必須在成婚之前弄清楚胡嬙的“身孕”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因此懇求皇後允許他見胡嬙一麵。


    胡嬙見到永琪,依然是楚楚可憐的模樣。


    永琪嚴肅的問:“告訴我,你怎麽可能懷孕?”


    “奴婢……奴婢沒……沒有懷孕。”胡嬙忐忑不安的看著永琪。


    永琪氣憤極了,怒斥道:“你好大的膽子,連這樣的大事,你都敢撒謊!”


    胡嬙慌忙跪下,向永琪陳情,道:“王爺恕罪,奴婢不是有心要撒謊的。奴婢被懿澤福晉攆出去之後,無處可去,才來求福晉收留一晚,沒想到……沒想到福晉竟然在這個時候把奴婢許配給了四阿哥。奴婢知道福晉這樣做,也是為了奴婢終身幸福,可是奴婢心裏隻有王爺,若此生無緣,情願終身不嫁。可福晉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四阿哥的花轎都要上門了,然後孟冬姐姐來了,為了求孟冬替我上花轎,一時情急,我才扯謊說懷孕。哪裏料到福晉會因為這句謊言,把我帶到皇後麵前,告我私通。我沒有退路,隻能硬著頭皮撒謊到底了!”


    永琪有些吃驚,他難以置信懿澤會做這樣的事,似有疑慮的問:“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胡嬙喃喃而道:“王爺若是不信,盡管迴去問福晉,四阿哥府上剛迎娶了孟冬姐姐過門,滿城皆知,奴婢豈能騙得過王爺?”


    永琪扶起胡嬙,語氣又變得溫柔起來:“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隻不過,皇阿瑪已經下了旨,將你賜給我做妾,你撒了這麽大的慌,我若是不問清楚,就稀裏糊塗的把你娶迴去,那我成了什麽人了?”


    “奴婢還是處子之身,不會辱沒了王爺。”胡嬙低著頭,說話之間又紅了臉。


    當麵討論這樣的問題,永琪也感到一陣尷尬,於是匆匆別過,迴了王府。


    金鈿在院子裏看到卓貴,便猜到是永琪迴來了,她不明白永琪怎麽會迴來的這麽快,問了卓貴才知道,永琪竟然是從宮裏迴來的,還帶了賜婚的聖旨。


    金鈿一溜煙跑到蕪蔓居,進門便對對著懿澤喊道:“小姐小姐,皇上又給王爺賜婚了,還是賜了兩個,一個叫做什麽萬琉哈氏,另一個就是胡嬙!”


    “什麽?”懿澤大吃一驚,問:“你從哪聽來的?”


    金鈿答道:“不用從哪聽來,王爺都已經迴來了!他親自在皇上麵前請的旨,還說……還說……”


    “說什麽?”懿澤的心幾乎已經跳到了嗓子眼。


    金鈿吞吞吐吐的說:“王爺……王爺在皇上皇後、還有所有人麵前承認了,說……說胡嬙懷的孩子是他的。”


    懿澤聽罷,怒火萬丈,一口氣跑到紫薇寒舍。


    卓貴正在書房門口掃地,看到懿澤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忙丟開掃帚,跑過來攔住懿澤,道:“福晉,王爺交待了,今天誰也不見!”


    懿澤問:“他不敢見我,是嗎?”


    卓貴知道懿澤所為何來,勸道:“反正……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見和不見,還能有多大區別呢?”


    懿澤氣極了,忍不住衝卓貴吼起來:“當然有區別!我必須要問問他,他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過,說他和胡嬙之間什麽都沒有嗎?他怎麽可以騙我?”


    “唉……福晉……”卓貴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玩笑一般的問:“這種話您也信?王爺一向風流,您還指望他守身如玉啊?”


    藤琴書屋的門突然開了,永琪站在門內,朝外喊道:“卓貴,你在瞎說些什麽?”


    卓貴牢騷道:“我哪裏瞎說了?你要是不風流,怎麽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懿澤帶著金鈿,走到永琪麵前,問:“難道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


    永琪淡淡答道:“我沒有騙你,有什麽好解釋的?”


    懿澤再次吼起來:“你沒有騙我?那胡嬙肚子裏的孩子哪來的?”


    永琪恍若無事人一般,道:“根本就沒有什麽孩子!懷孕是假的,她是騙你的!”


    “假的?”懿澤一頭霧水,瞬間懵了,又問:“是假的,那你為什麽還要承認?為什麽要請旨娶她?”


    說到這裏,永琪露出憤懣之色,道:“你還好意思問我?如果不是你為了拔掉眼中釘、肉中刺,不顧別人的意願,硬是要逼她嫁給四哥,她何至於撒出這種瞞天大謊?你竟然還把她送到後妃麵前、告她私通,難道你不知道宮女私通是死罪嗎?我已經和她斷絕往來了,你為什麽還要置她於死地?我早就告訴過你,我以前給過她承諾,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會救她性命!事已至此,除了配合她圓謊,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救她?”


    “你果然是‘救世主’,要配合她圓謊是嗎?那我現在就去戳穿她!”懿澤說罷,轉身就往外走。


    永琪也不往前追,隻站在原地靜靜的說:“你戳穿了也沒用,這是皇阿瑪為了給我賜婚另一個女人所做的交易,無論胡嬙是否有孕,聖旨都不會改變!”


    懿澤站住,迴頭看永琪,恨恨的問:“你為了娶她,寧可再多接受一個陌生的女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達到目的,你們簡直無恥!”


    “就算這樣,那也是你逼的!”永琪毫不示弱,他對懿澤感到失望透頂,態度同樣的決絕,他搖頭歎道:“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自私!自私到去隨意決定別人的終身幸福!有這樣的結果,都是你咎由自取!”


    懿澤冷笑了幾聲,問:“我的自私,不是正好襯托了王爺的‘高風亮節’嗎?王爺為了‘救人於水火’,哪怕是搭進去自己的‘後半輩子’,也在所不惜,是嗎?”


    永琪不做聲,也不看懿澤,避開了她仇視的眼神。


    懿澤又冷漠的說:“王爺如果當真隻是為了救她性命才娶她,那這一輩子都不要碰她,我就相信你!”


    永琪還是不做聲。


    懿澤轉身離去,走出紫薇寒舍,說不出心裏有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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