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淡淡一笑,問:“那你怎麽就娶了碧彤呢?”


    永琪答道:“碧彤在嫁給兒臣之前,兒臣不認識,也沒見過,是個新人。可是陳瑛麟伴隨皇阿瑪已經很久了,雖然她的名分隻是宮女,可宮裏誰不知道皇阿瑪有意冊封為妃?兒臣要是娶了她,那不是鬧笑話嗎?”


    “誰敢笑話?”乾隆收斂了笑容,強詞奪理起來:“別說瑛麟現在已經算是新人了,就算是以前見過她的人,知道了又能怎麽樣?武則天在成為唐高宗的皇後之前,不就是唐太宗的才人嗎?君臨天下的時候,誰敢不服?唐玄宗更厲害,當著自己兒子的麵,就把兒媳婦給娶了!白居易還為他們的感情作了《長恨歌》,流傳為千古佳話!曉嵐那句話說的更妙,‘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餘者無不可’!”


    永琪看著乾隆興致勃勃的模樣,不好意思指責,隻好說:“兒臣不才,跟紀師傅學了多年,不能融會貫通。”


    乾隆長歎一聲。


    永琪的態度很堅決,道:“皇阿瑪如果非要下旨賜婚,兒臣自然不能抗旨,可皇阿瑪若說這是獎賞,要問兒臣自己的意思,請恕兒臣不能從命!”


    乾隆不再費口舌勸說,隻交待著:“還像從前一樣,朕給你時間考慮,想通了,再來見朕!”


    永琪躬身拜道:“皇阿瑪,兒臣已經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不想總在女人身上花費功夫。直隸霸州興修水利,聽說進展不是特別順利,兒臣請旨前往,助阿桂一臂之力。”


    乾隆笑問:“你想離開京城?”


    永琪答道:“兒臣不想一直呆在宮裏、府裏,身為皇子,不能總養尊處優,我想出去曆練。”


    乾隆覺得永琪說的有理,且霸州距離京城並不遠,便允準了。


    瑛麟離開養心殿後,無處可去,到禦花園散步,無意間看到了王若筠,便悄悄跟隨其後。


    王若筠雖沒有什麽名分,但因為永璿的寵愛,沒人把她當一般宮女看待。


    乾隆已經為永璿擇了府邸,隻等搬出宮,永璿便會正式將王若筠收為侍妾。但在這之前,王若筠隻能以宮女的身份自居。


    王若筠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故意走到了偏僻之處,站住了腳步。


    瑛麟便走了過去。


    若筠欣喜的說:“二小姐,你果然沒死。”


    瑛麟冷冷的笑著,問:“我正想問你呢,端午節那天,義軍進入行宮時,你去哪了?”


    若筠低下了頭,像是認錯一樣,答道:“是我勸八阿哥提前離開的,他還叫上了四阿哥和十一阿哥,大家一起逛街去了,在義軍進宮之前就走了。事後才聽說圓明園大火、義軍淪陷之事。”


    “逛街去了?”瑛麟笑了笑,嘖嘖稱歎:“哎喲,你還真是有閑心!難怪我爹常說女人靠不住,跟了男人就容易背叛,姐姐還為這句話,還跟爹吵了一架,硬是讓天下會招來了一支娘子軍。悲哀啊!”


    “對不起,二小姐,我沒有背叛天下會,也不曾走漏過半點消息。隻是八阿哥待我實在太好了,我是個孤兒,賣藝維持生計,遇到的都是薄情之人,卻沒有想到,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願意為了我這種卑微的女子放棄一切,可我卻在利用他。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他稀裏糊塗的死去,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抗拒不了自己的心……”


    瑛麟不耐煩的打住:“別說了!我不想聽!”


    “二小姐若是生氣,可以殺了我,但是我不後悔。”若筠陰沉著臉,跪在了瑛麟膝下。


    瑛麟扶若筠站起,笑道:“我這個人,恩怨分明的很,你隻是帶八阿哥逃生,並沒有出賣我,我怎麽會殺你呢?而且你也為陳家做了不少事,我倒是出賣過你一次,差點害死你,你沒有恨我吧?”


    “陳家養活了我,沒有恨的道理。”若筠也迎合著瑛麟笑了笑。


    “那就好!如今反正已經失敗了,想死不想死的都死了,僥幸活著的就各奔前程吧!既然你已經鐵了心要跟著八阿哥,那我們以後就是妯娌了!將來還請多多關照!”瑛麟拍了若筠的肩膀,笑嘻嘻的走了。


    王若筠不知道瑛麟口中的“妯娌”是怎麽一迴事,但卻明白以後若有需要“關照”之處,絕非易事。


    永琪迴王府後,便收拾東西往霸州動身,並叮囑隻帶卓貴一人隨行,其他人都留在府裏。


    懿澤疑心道:“你當真是公差?不是出去私會胡嬙吧?”


    “你想哪去了?我隻是對福靈安離京一事感觸太深,才想出去曆練,跟胡嬙有什麽關係?況且我也去不了多久!你要是信不過我,要不……你派個信得過的丫鬟,隨時隨地的跟著我?”永琪露出壞壞的笑容。


    懿澤正在為永琪整理身上的衣服,聽他這麽說,直接上手掐了他胳膊上的肉,問:“我挑個府裏最貌美的丫鬟跟著你,要不要?”


    永琪吱了一聲,揉著胳膊,假裝害怕的說:“你手勁真大!我肉都讓你給擰掉了!”


    “掉了你就長記性了!”


    永琪笑道:“長不了記性,府裏最貌美的不就是娘子你嗎?我白天看,晚上閉著眼睛還得再想一會,怎麽長記性?”


    “就知道貧嘴!”懿澤衝著永琪白了個眼,迴過頭來,卻忍不住抿嘴一笑。


    從發現胡嬙離開王府,碧彤就趕緊吩咐人出去找,找了幾天,卻一點胡嬙的影子都不見,看著永琪和懿澤重歸於好、如膠似漆,她心裏堵的要命。


    幽漾道:“胡嬙必定是因為一個月期限已到,怕福晉責問,正好借此機會溜之大吉!”


    碧彤也猜到胡嬙一直都想逃跑,隻是不能明目張膽的離開王府。直到永琪命令胡嬙離開,胡嬙重獲自由,哪裏還會留在京城?


    碧彤問:“胡嬙家裏還有什麽人嗎?在京城有沒有親戚?”


    幽漾答道:“胡嬙的親哥哥就是禁軍裏的一等侍衛,但是功夫好的很,又在皇上麵前立了功,現在都特準隨意在禦前行走了,福晉還是別去招惹的好。”


    碧彤聽了,一陣惱火,隨手將茶杯摔碎在地上。


    其實胡嬙還在京城,她聽說永琪離京後,便在一個清晨候在履親王府門外,等著永珹從這兒經過。


    散朝後,永珹坐馬車迴來,在府門外下了車,在隨侍的擁簇下,準備進府去。胡嬙忙追了過來,高聲喊道:“四阿哥!”


    永珹迴頭看到胡嬙,她穿著一身淺藍的漢服,上麵繡了兩隻飛舞翩翩的蝴蝶,頭上梳著垂鬟分肖髻,戴著白色的珠花,發梢在右肩上垂著燕尾,係上了淺藍色的絲帶,再配上耳下懸著圓潤的藍寶石耳環,讓天生麗質的胡嬙更顯得美輪美奐。


    府外的守衛都來驅逐胡嬙。


    永珹令人閃開,他走了過來,走到胡嬙身旁,隻覺得看著很是眼熟,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胡嬙歪著頭笑了一下,眼角堆積萬種風情,卻一本正經的說:“四阿哥好記性,我們在榮王府見過。”


    “對對,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獻偏方的丫鬟,你往我身上拿手帕,扯的我好疼啊!”永珹看著胡嬙的臉,連連微笑。


    胡嬙笑問:“既然弄疼了,四阿哥怎麽不吭聲呢?”


    “男子漢大丈夫,哪能扯了一下肉皮就說出來?我隻是迴憶起來這麽個事而已!是五弟妹叫你來找我嗎?”


    胡嬙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的無奈:“我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找四阿哥的。”


    永珹問:“你怎麽了?”


    “我犯了錯,被福晉攆出來了,我沒有家,連個去處都沒有。我想來想去,隻與四阿哥有一麵之緣,四阿哥看著麵善,興許能收留我,到府裏做個丫鬟,混口飯吃。”胡嬙咬著嘴唇,一副可憐樣。


    永珹笑道:“這算什麽大事?你跟我進去吧!”


    胡嬙就跟著永珹,明目張膽的進了履親王府。


    早有人報知紫玥,說永珹在門外跟一個美貌女子說話。


    紫玥吃醋是出了名的,也就不在乎那麽多了,就準備出來找麻煩。還未到府門,她竟然看到永珹大搖大擺的帶著胡嬙迴來了。


    紫玥走上去,就是亂發一頓脾氣:“你長能耐了,敢往家裏領人了是吧?你叫她給我滾!不然我打斷她的腿!”


    胡嬙做出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躲在永珹身後,不敢露頭。


    永珹衝著紫玥喊道:“你吵什麽?能不能先問問情況?”


    “有什麽好問的?一看就是個狐狸精!”紫玥三兩步就將胡嬙揪了出來,揪著胡嬙的耳朵不放。


    胡嬙呀呀的喊疼。


    永珹來掰著紫玥的手,掰不開,直接推了紫玥一把,紫玥差點摔倒。永珹忙上來看胡嬙的耳朵,見都給揪紅了,問:“疼不疼?”


    胡嬙搖了搖頭。


    紫玥指著永珹問:“你敢當著我的麵關心她?”


    永珹解釋道:“她就是走投無路,來府裏當丫鬟的而已!”


    “我什麽時候準許府裏有這樣的丫鬟?”紫玥說話的樣子,很盛氣淩人。


    胡嬙悄悄看了一眼紫玥身後的丫鬟,果然一個個都是醜女,如歪瓜裂棗,差點笑了出來,心裏暗暗明白為什麽永珹隻是看了自己一下就兩眼放光了。


    胡嬙作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走到紫玥麵前,雙手合在腰間做了個福,說:“福晉,奴婢什麽粗活都會做,求福晉收留。”


    “別跟我來這套!以為我不認識你是吧?從在榮王府,你把帕子留在四阿哥身上,我就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算盤!識相的,趕緊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紫玥說著,就推了胡嬙一把。


    胡嬙看著好像沒站穩一樣,摔了一跤。


    永珹有些看不慣,問:“你說話就說話,老動手幹嘛?”


    紫玥吼道:“你是不是心疼了?”


    永珹問:“我心疼什麽了?難道長得好看就得挨打,你講講道理行不行?”


    紫玥繼續吆喝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自從皇上說讓你納妾,你就留了心了,膽子也更大了!”


    永珹沒好氣的說:“你還好意思提這個?要不是因為你這麽多年懷不上,皇阿瑪會在那樣的場合說我的事?”


    紫玥問:“懷不上就賴我嗎?你怎麽不找太醫給你瞧瞧?你不過就是為了留個借口好納妾!”


    胡嬙站起來,又來到紫玥身邊,抓住紫玥的胳膊,說:“福晉誤會了,奴婢真的隻是來做丫鬟伺候福晉的,絕對不會成為四阿哥的妾室!”


    紫玥甩開了胡嬙,胡嬙又摔倒在地。


    永珹再次衝紫玥喊道:“你太過分了!”


    紫玥指著胡嬙道:“你看看她,哪有人動不動就摔倒的?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還說什麽絕對不會成為妾室?做了妾我就殺了你!”


    永珹氣極了,故意唱反調,怒吼道:“我今天還非要納她為妾了,怎麽樣?”


    紫玥瞪著眼睛,氣的隨手掄起一根棍子朝胡嬙來。


    永珹擋在前麵,兩個人彼此用力推著。


    胡嬙在地上哭著說:“福晉真的誤會了,奴婢隻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粒米都沒進,才站不穩,不是故意的……”


    紫玥推不過永珹,罵道:“你這個狐媚子,少在那裝可憐,你要是還要臉,就立刻給我滾出去!”


    胡嬙站起,哭著跑了出去。


    永珹見狀,就追了出去。


    紫玥衝著永珹的背影喊道:“你要是再敢帶她迴來,我就死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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