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看著懿澤,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解釋些什麽。懿澤也看著青嵐,目光中充滿了失望。青嵐不知道如何去解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懿澤被帶走了。


    這裏乾隆又走到戴貴人身旁,深深歎了一口氣,說:“即日晉戴貴人為忻嬪,以慰其心,厚葬六公主。”


    令妃忙跪下道:“臣妾替忻嬪妹妹和六公主謝皇上恩典。”


    忻嬪麵無血色,扭頭看著令妃,眼神中都是仇恨。


    令妃卻忙握住忻嬪的手,假意安慰道:“妹妹,人死不能複生,還望妹妹看在皇上對你一片關懷的情分上,保重自己!”


    乾隆也先安慰了忻嬪幾句,然後又拉住了令妃的手,目光中帶著些許歉意,說:“這些日子,你一定過的很苦,還要照顧忻嬪與六公主,是朕忽視了你,你也好生休養,不要埋怨朕。”


    令妃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但依然保持的很低調,也深情款款的迴道:“皇上日理萬機,臣妾怎敢有怨言?照顧公主是臣妾的本分,隻要忻嬪妹妹能早些好起來,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皇後目睹這一幕,竟然詞窮了。她恨自己,為什麽總是算計不過令妃?可歎,乾隆就這樣相信了令妃,與令妃的關係修好如初,也當真收迴了皇後的鳳印,幸而還沒有收迴寶冊。


    皇後暫時失去了打理後宮事務的資格,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怕的就是乾隆會不會有心將這個權利交給別人。幸而僅次於皇後位分的純貴妃也是皇後的人,其他人暫時還輪不到,皇後還稍有些心安,可是卻久久不能平靜。


    迴到翊坤宮,皇後十分震怒,先是對著孟冬吼道:“你我原來都以為蘭貴人會是太後的人,如今我才明白,令妃怎麽就那麽積極的要冊封蘭貴人,還弄到自己宮裏!懿澤還曾經告訴本宮,說蘭貴人是她的好姐妹,看看她的好姐妹對她做了什麽?”


    孟冬低頭不語,懿澤陷進牢獄,孟冬也十分自責。


    蕭韞勸道:“娘娘,這個計劃雖不甚周全,但孟冬也是為了給貴妃解圍,情急才出此下策。這件事,分明是令妃事先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行蹤,將計就計,才有此時之敗。”


    皇後心裏明白,翊坤宮有內奸,這也是一件很明白的事了,令妃若不是提前已經對皇後、怡嬪、懿澤等人的行蹤十分清楚,怎麽可能把事情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皇後低頭沉思,能在自己房內服侍的、聽到自己說體己話的,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人,多年來並沒有走漏過風聲。新來的隻有孟冬和懿澤,而此次獻計的就是孟冬,被害的最慘的就是懿澤,自然不會是這兩個人,那麽內奸會是誰?


    冬兒在皇後耳邊輕輕提醒了一句:“娘娘,您不是親自接了一個令妃那裏的人來麽?您還特準,她能隨意出入翊坤宮……”


    皇後猛然想起,她許多時候已經忽略,她認了令妃的“外甥女”胡嬙做女兒,因胡嬙看起來單純乖巧,皇後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可是胡嬙卻是最經常穿梭於翊坤宮和延禧宮之間的人,若不是她傳遞消息,還能是誰?


    蕭韞低頭不語,仿佛也是認同了冬兒的提醒。


    皇後遣出了其他人,密令蕭韞將胡嬙帶到寢宮後的密室。


    胡嬙懵懵懂懂,來了這麽久,她從來不知道翊坤宮還有密室,密室很暗,眼前隻有皇後和蕭韞二人,臉色都奇怪極了。


    胡嬙心裏有些害怕,低聲的問:“皇後娘娘宣奴婢來此,不知何事?”


    皇後問:“嬙兒,自入宮以來,本宮待你如何?”


    胡嬙答道:“娘娘待奴婢如親女一般,奴婢在翊坤宮,從不曾受過半點委屈,錦衣玉食,奴婢心裏一直對娘娘感激極了。”


    皇後又問:“那你又對本宮做了些什麽呢?”


    胡嬙答道:“奴婢未能報效,心中也十分愧疚,娘娘若有用的到奴婢的地方,奴婢萬死不辭!”


    皇後搖了搖頭,冷冷的問:“未能報效?你隻是‘未能報效’嗎?”


    胡嬙有些不解,抬頭看了看皇後,又看了看侍立一旁的蕭韞,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難道……難道奴婢做錯了什麽?”


    蕭韞道:“娘娘明知你與令妃非親非故,卻並不曾戳穿,還收你為義女,也不曾為難過你,難道不比一個有心利用你的令妃對你好?你為何要背叛娘娘,私傳消息給令妃?”


    胡嬙忙跪下,膽怯極了,道:“奴婢不敢!雖然奴婢進宮是令妃娘娘安排的,可是剛進宮就被娘娘收為義女,奴婢與令妃娘娘毫無感情,她對奴婢也是多有防範,奴婢心裏隻有皇後娘娘這一個主子,哪有私傳消息一說?”


    皇後瞥了胡嬙一眼,充滿了不信任。


    蕭韞問:“既然你對令妃毫無感情,為何經常去延禧宮?”


    胡嬙道:“奴婢……奴婢名義上是令妃娘娘的親眷,哪能不去問安呢?”


    “狡辯!”蕭韞向門外喊:“進來,杖刑伺候。”


    門外進來兩個手持杖棍的太監,按住胡嬙就是幾棍子。


    胡嬙身體瘦弱,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刑罰,哭喊起來:“娘娘,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沒有私傳消息!”


    皇後看著胡嬙掙紮的樣子,忙舉手止住了杖刑,太監們收了手,皇後又說:“本宮身邊,都是親信,消息卻走漏到了延禧宮,你叫本宮如何相信你?”


    胡嬙伏在地上,爬不起來,她沒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自己不是那個內奸。她微微抬起頭,眼裏卻噙著淚水,不敢輕易流出。


    皇後歎道:“這樣吧,你自己到皇上麵前,坦誠你的真實身份、和令妃的真實關係,以及令妃家人找到你、進宮的經過,本宮就相信你。”


    胡嬙愣住了,她搖了搖頭,哭道:“娘娘,那樣……那樣奴婢不就犯了欺君之罪嗎?奴婢……奴婢不想死……”


    皇後問:“如果本宮能保你不死呢?你是怕自己死?還是怕牽連令妃?”


    胡嬙再次搖了搖頭,說:“娘娘,奴婢的父親曾經病重,是被令妃娘娘母家請來的大夫醫好的。奴婢受了令妃娘娘的恩惠,奴婢……奴婢……奴婢必須報恩,奴婢絕對沒有背叛您!但也不會背叛令妃娘娘!”


    皇後聽了,突然大怒,大喝一聲:“給我打!打到她聽話為止!”


    太監聽令,誰知打了沒幾下,胡嬙就昏了過去。


    皇後心中憤怒,除了胡嬙,她身邊再沒有更值得懷疑的人,可是也不能把胡嬙給打死了。皇後便令人將胡嬙看管起來,在懿澤的案子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得放出胡嬙,以免她又去通風報信。


    天亮之後,穎嬪便到令妃處,進門便說:“嬪妾給娘娘道喜了。”


    令妃不解,問:“我何喜之有?”


    穎嬪笑道:“娘娘宅心仁厚,沒有損失得力之人,反而又添了一個可用之人,難道不是大喜嗎?”


    令妃自然知道穎嬪所說的“沒有損失得力之人”指的是剛被晉封為忻嬪的戴芷蘭,“又添了一個可用之人”,令妃卻不明白,乃屏退左右,又對穎嬪道:“我沒按你計劃處置芷蘭,是因為六公主被耽誤醫治,突然病死了,我沒法向皇上交代,才不得不順水推舟。”


    穎嬪笑道:“娘娘英明,這個順水推舟,真是恰到好處,娘娘實在機智過人啊!”


    令妃問:“你說的多了一個‘可用之人’,該不會是蘭貴人吧?”


    “難道不是嗎?今日若是沒有她的推波助瀾,皇後和懿澤哪能那麽容易就被處分了?隻是嬪妾沒想到,娘娘在這麽短時間內就收服了蘭貴人,嬪妾真是佩服至極!”


    令妃搖了搖頭,歎道:“連你都這麽想,恐怕皇後就更這麽認為了。”


    “哦?”穎嬪的眼珠轉了一圈,詫異道:“這麽說不是了?那可就怪了!莫非蘭貴人是有意想為娘娘效力,借此表明心跡?”


    令妃又搖了搖頭,道:“不像,她從沒有主動與本宮親近過。況且,我聽說她以前與懿澤關係極好,如今卻落井下石。這種人,不可用!”


    懿澤蹲坐在牢獄中,想著自己的神族母親丹陽,被囚禁於天界的牢中,而自己來到人間,卻也免不了這樣的命運,這真的是宿命。


    讓她更傷心的,是最後助力推自己進來的青嵐,雖然懿澤已經與青嵐恩斷義絕,也不過以為是各奔前程,並沒想到青嵐竟然會對自己落井下石。想起當日舞台塌陷之事,青嵐既然會害自己第一次,何以見得不會有第二次,也許是自己太天真了吧!


    “懿澤。”


    懿澤在暗淡的微光中看到了鐵欄外唿喚自己的人,正是自己在人間的父親觀保。


    “父親!”懿澤噗通一聲跪下,她方才隻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在天牢,卻忘記了養育自己十幾年的觀保,已經因為自己的過錯受到牽連,被罷免了官職。


    原來,懿澤入獄後,觀保立刻接到了免職的聖旨,夫人陳氏聽說,嚇得昏了過去。觀保一陣忙亂,其他側室夫人和子女們都埋怨懿澤是喪門星,連累家裏遭此大難,怨聲載道。


    觀保生性灑脫,並不在意官職,也任由家人們去說。他瞞著家人,上下打點了不少銀兩,才得以到刑部大牢來見懿澤一麵。


    觀保俯下身子,將胳膊伸進鐵欄內,扶起懿澤來,傷感的說:“為父無能,暫時還沒想到救你的辦法,為父對不起你。”


    懿澤搖了搖頭,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我投胎在你家,注定隻會給你們帶來無盡的麻煩,求父親原諒!”


    “你這是什麽話?你既然投生在我家,我就得對你負責。隻是我不太了解,你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你到底犯了什麽罪觸怒龍顏?”


    “此事說來話長,我不過是卷入了後妃們的戰爭中,我……隻是他們的一個工具。”懿澤閉上眼睛,深深舒緩了一口氣。


    觀保點了點頭,歎道:“我明白了,後宮裏的女子,被利用了之後就極有可能成為替死鬼。可是這刑部監牢可不是好待的地方,過不了兩天,你就會被折磨死,為父有幾個江湖好友,身手不凡,又很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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