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刑鐮走了幾步,王平分出目光打量起來。


    樓內燈火亮如白晝,四個角落分別等候著許多黃衫侍女,皆帶麵紗,兩側站了許多護衛,也著黃袍,應當全部是從六合宗帶來的。


    廳中有三條楠木長桌,東西豎陳,主位橫北,椅子上已經坐了十餘人,有些看來是粗豪之輩,也有怪模怪樣的人,王平第一印象頗深的便是尖嘴猴腮,皮膚慘白的老者,此刻坐在主位之一。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便是,主位後側還有熟悉的老麵孔,乃是南屏城中見過的趙淺芸、柳浪以及頭頂瓦光鋥亮的烈九等人,也在此處。


    見刑鐮拉著王平大步進入,除了主位的修士皆紛紛起身。


    王平心下微驚,想不到刑鐮叫了如此多人來,卻不知所謂何事?更讓他疑惑的便是,主位共有五座,中間空著的自然是刑鐮,那其餘四人又是何來路,竟然能夠與六合宗的“護山神將”平起平坐。


    最左側是一紫黑綢裙的美麗女子,白發搖曳,水眸清澈,雍容華貴,暗紅色的櫻唇微揚,帶著淡淡笑意;她身旁則是那骨瘦如柴的紅衣老叟,眼瞼慘紅,顴骨高凸,血色病態灰白;最右側是一華服男子,麵如冠玉,眉清目秀;最後是一素裝漢子,壯碩威猛,瞧見王平時眼中帶著一絲厲色,但卻一閃而逝,麵無表情。


    王平瞧得清楚,兩側魔教人表情有木然、疑惑、不屑、恭敬、親近皆有,也不怯場,索性微笑迴視,朗聲道:“諸位前輩,同道,幸會幸會!白雲峰陸雲霄見過各位。”


    主位上那高大漢子卻皺了皺眉,先開了口,“原來是九仙教的陸道友,聽我徒兒說來,閣下在南屏城狩獵,不知結果如何?”


    王平聽他語帶機鋒,詫異之餘,就瞧見他身後的烈九目光閃躲,刹那間猜出此人身份,應當是六合宗“護殿神將”秦開,沒想到他也來了。


    “山路崎嶇,猛禽警惕,倒是一無所獲,不過也不打緊,下次定然帶著烈兄弟一同打獵,必然能有所得。”王平淡淡一笑,繼續道:“屆時還煩請秦神將督促,不然烈兄弟怕是不會賞臉。”


    秦開眼中閃過怒色,冷哼一聲,閉口不談。他已經知曉南屏城發生的事情,烈九善做主張放鬆戒備,讓薑曉逃入蜀中,但他又極其護短,並未責罰弟子,王平此刻故意提出,讓他心中登時不舒服。


    刑鐮見兩人剛一見麵,就針鋒相對,也知其中過節,眉頭皺了皺,然後哈哈笑道:“秦師弟,陸賢侄,沒想到你倆一見如故,那就再好不過!等會兒鬥上幾壺水酒,好好認識認識,一是我宗庭柱,一是聖教俊彥,傳出去也是佳話。”


    王平點頭道:“自當遵命。”他又隨意瞧了瞧四周,見兩側魔教中人三倆緊挨,大致成群,派係之分,清清楚楚。


    刑鐮見王平動作,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賢侄久居白雲峰,想必也覺得大家麵生,老夫也不過多介紹,等會兒自然以酒相識,當下快快入座。”


    王平微笑道謝,大喇喇跟著刑鐮往前主位方向走去。


    秦開突然站了起來,指向右側長桌,朗聲道:“陸道友,今晚盛會乃有要事相商,你的位置在那邊,趕緊落座。”


    王平停下腳步,向兩側看去,有人冷眼旁觀,有人訝然失色,還有人幸災樂禍,瞬間猜出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再看向刑鐮絲毫沒有理會,已然迴到主座坐定。


    廳內的燈火,靜靜燃燒著,偶爾閃爍跳躍,將王平的影子拉得老長。


    秦開麵帶嘲諷,忍不住重複道:“快去坐下,別耽誤大家時間。”


    王平卻不動怒,瞄了秦開幾眼,沒有說話,原本就知道九仙教與其他三派存有間隙,但剛才見到楚子胥與刑鐮頗為熱情,也就沒當迴事,豈料現在弄這一出,刑鐮也不阻攔,分明是想打壓九仙教聲望。


    那黑紗女子眼波流轉,凝視著王平,似乎頗有興趣,而秦開則麵帶譏笑,其餘人正襟危坐,那華服男子還閉目養起神來。


    王平想了一會兒,若是隨了他們的意,卻也並無大礙,可要傳入九仙教耳中,必然日後葉宏鎮和陸雲霄會在他耳邊念叨,終於搖了搖頭,拱了拱手。


    “既然沒位置,那麽諸位且吃好喝好,陸某先行告辭。”王平挑了挑眉,淡淡笑道。


    說完,大袖一拂,轉身灑落離去。


    “且慢...”右側有一黢黑的漢子站起身來,臉上怒意盎然,朝著刑鐮等人拱了拱手,沉聲道:“九仙教乃聖教支柱,陸仙師乃白雲仙弟子,自然要坐上位。”


    “說得有理,尊卑有別,座次有序,自然不是小事,吸血道人又何德何能坐在上位。”又有人說道。


    秦開見兩人無禮,眉頭連皺,喝道:“華天明,儲歌,此事我等自有考慮,這陸師侄本是九仙教二代弟子,論輩分自然不及我等,吸血道友更為聖教立下汗馬功勞,化血門自然擔得起這個位置。”


    話音剛落,許多人紛紛附和,其中有一人性情頗為火爆,聲音大得出奇,“秦神將說得在理,陸道友如此拂袖離去,豈不失禮,為了區區座次,便拂袖離去,這倒是傷及了聖教同門情誼,多少有些氣短。”


    眾人議論紛紛,吵吵鬧鬧,喧嘩之聲此起彼落,越來越響,爭吵了起來。


    忽地有個甜美的女子聲音,溫柔卻又帶著親切,笑道:“今夜當真熱鬧,也不知吵個什麽,陸道友請留步,我這個位置讓於你,快些迴來吧。”


    王平還未行出殿外,轉身看去,卻是那黑紗女子,笑眼盈盈,大大落落起身,當真朝旁走開。


    場中那一群大聲喧嘩之人,一見這女子出麵,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似乎對她非常忌憚,就連秦開此刻都沒了聲音。


    一時之間,竟是無人說話,片刻後,忽然有人咳了咳,然後失笑道:“聖女自然說笑,您地位尊貴,哪能坐下席。”


    王平放眼瞧去,隻見眾人臉色吃驚,旋即猜測起來,魔教信仰不同,一些宗門設有聖女之位,掌管祈福祝咒,地位尊崇,受人敬仰,既然能坐於主位,想必是魔教四閥中人,而其中九仙教和萬妙穀才有設有聖女,九仙教自然不可能,那麽此女分明來自萬妙穀。


    他展顏一笑,走了迴來,徑直朝上而去,一邊走一邊道:“徐清姑娘,在下也曾聽說萬妙穀聖女宅心仁厚,是故大夥敬重於你,但刑鐮神將召我等商議要事,自當遵從,若是要你讓座,陸某自然受不起。”他又朝右側拱了拱手,繼續道:“華道友,儲道友,請先坐,陸某多謝二位抬愛,今日卻是考慮不周,若是這樣走了必然也會讓大家心裏不舒服,再吵起來陸某更是心有愧疚。”


    “不敢...”儲歌和華天明迴禮,以為王平妥協,皺了皺眉,歎氣坐下。


    秦開冷笑看著王平,見他服軟,心中頗為不屑。


    王平跨上前去,腳步並未停下,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笑意,但口裏接下來的話,卻越來越冷:“隻是陸某不才,但也是出身白雲峰,今日若當真坐了下席,也不好看,迴去定然還將受到嚴厲責罰,也不知屆時是秦神將前去解釋,還是刑神將幫我朝師父求求情,或者是過兩日等他老人家過來評評理,陸某有沒有資格坐在這裏。”


    眾人嘩然,兩側大部分人更是豁然起身,看那樣子似乎不可置信,餘下的人則是滿臉興奮,想必是和九仙教關係甚好的宗門。


    主位之上刑鐮猶豫不決,看那樣子也衡量起來,華服男子張開雙眼,訝然盯向王平,吸血道人驚訝失神,而那秦開更是瞪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聽見的話。


    四下議論聲紛紛而起。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九仙教的二代弟子竟然威脅起了六合宗的兩位神將,讓所有人都不可思議。


    秦開的雙目深處一瞬間茫然,接著明亮起來,接著怒火如炬,王平這幾句話幾乎把他氣得臉色發青,拍了拍桌子,咬牙道:“陸雲霄,你好大的膽子,端是威風煞氣,竟敢出言不遜,老夫與蘇雲同輩論處,哪輪得到你來諷刺,簡直目無尊長。”


    “自然不敢,秦神將乃是聖教前輩,陸某哪敢放肆。”王平笑得極為緩和,全身上下哪裏看得出半分火氣,讓人實在想不到那句頗含威脅的話卻真的出自他的口中,就連一旁的徐清,也是微微詫異。


    王平微笑道:“若是覺得陸某的話有錯,那麽可能是有所誤解,我師父曾說過,七玄聖境,萬妙穀,六合宗,九仙教,四派世代交好,曾有約定共進同退,互相間以禮相待,生死相隨,今天這句話則是想讓二位神將幫忙解釋一番,若讓師父知曉,他定然會覺得是陸某不懂規矩,胡亂編排神將好意。”


    秦開瞬時語結,臉色鐵青,盯著王平,後麵的兩句話不說更好,聽後更加氣得他胸氣鬱結,心中始終想不透徹,一介小輩哪裏來的底氣如此囂張,雖然看似在將道理,但言詞間威脅譏諷的意味頗濃。


    數十年前,自打幾派傷了和氣後,九仙教便被疏遠,其它三派關係更加親密,而陸無欲接任教主,為人更是一直淡漠,從不敢參與修仙界任何紛爭,就連其他三派的決定,都一直順從。雖然陸無欲和蘇雲道行通玄,但也不可能是其他三派的對手,漸漸的九仙教便失去了聲望,如今蘇雲的弟子居然敢在如此說話,也不知有何依仗。


    但這幾句話偏偏又在理,秦開可不敢在眾人麵前說九仙教的不是。


    至於王平...一個二代弟子,秦開自持身份,也不可能對他出手...可是,若要讓自己咽下這口氣,卻也難消,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如今謹小慎微,不肯招惹是非的九仙教,今天居然說出這種話...一旦傳入有心人耳中,六合宗必然會被聖教各派指指點點。


    烈九見自己師父吃了虧,皺了皺眉,比對了己方實力,縱然王平再過厲害,也定然不是自己這邊的對手,即使兩位神將不便出手,也還有楚子胥,趙淺芸等人...


    他當即喝道:“陸雲霄,你這是何意,膽敢欺辱兩位神將,難道不把六合宗放在眼裏?”


    王平抬了抬眼皮,奇道:“咦...這和尚也是六合宗人?什麽時候六合宗還弘揚起佛法了?”


    烈九氣得哇哇大叫,當即準備出手,楚子胥伸手攔下了他,皺起了眉頭,他看了看默然不語的刑鐮,麵色有些古怪,到現在他師父都還未發話,也不知道有何意圖,這種事他考慮得更加深遠,現在已然從位次順序拔高到九仙教地位程度,他們根本沒資格說話,隻有等兩位神將做出決斷。


    四下寂然,半分聲音都沒有,說起來,在眾人眼裏,王平隻是小小角色,但身後代表的卻是九仙教,如果平日裏他敢如此出言不遜,不要說刑鐮和秦開,他們手下隨便派出幾位高徒就足以,堂堂開陽神將,豈是誰人能夠侮辱的?


    但偏偏現在就是蘇雲一個小小的弟子,就能夠隻身一人獨自麵對兩位神將,這種事情傳出去,可不會說王平施禮,隻會認為六合宗欺負小輩,欺辱九仙教。


    王平站在主位前幾乎快笑破肚皮,但他養氣功夫好,臉上絲毫看不出來,不想自己隨便幾句,就已經將場麵弄得極度尷尬,卻還沒人敢吱聲,如果現在有誰跳出來,以後麵對的可就是九峰。


    餘威猶存,可不是何人都能侮辱的。


    他這是陽謀,自然也有他的考慮,這樣一來,就再沒人會去懷疑他的身份,畢竟也不會有人知道一個朝陽穀弟子,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但就真還有人開了口,隻見主位上那吸血道人眼神狠厲,驟然喝道:“強詞奪理,歪曲狡辯,沒想到蘇雲竟然教出如此目無尊長的孽障,九仙教的規矩也未免也太過鬆散,成何體統。”


    王平依然微笑,心中卻暗自砸舌,這化血門掌門居然說出這種話,還真是膽子夠大啊。


    果然,話音剛落,刑鐮、秦開、徐清、包括那華服男子都皺了皺眉頭。


    王平心裏一邊高興,臉上卻是一冷,厲聲道:“這位是誰?敢辱我九仙教...我乃白雲仙弟子,難道汝就不知聖心不可辱,辱者不死不休!!!”


    吸血道人身子一震,也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張了張口,但王平話鋒來得更快,“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敢嚼九仙教的舌根。”


    突然之間,廳內的燈火搖晃不止,寒光閃過,風浪滔天,隻見王平後退一步,伸手臨空虛抓,隻聽見“嘶嘶”鳴響,憑空處抓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劍出來,最讓人感到怪異的是,那口劍薄如鐵皮,淡若秋水。


    刑鐮大駭道:“秋水劍!!!”


    話音未落,王平身前利劍化作銀星,如同瀑雨冰霜,流舞飛旋,轉眼間風聲唿嘯,整個大廳中鋒利的氣息刺人骨髓。


    整個主樓滿是耀眼銀光,秋水劍如同日輪,排山倒海般朝吸血道人斬落。


    吸血道人倉皇失色,身子臨空而起,猛然後退,雙手掐握法訣,左指右指急翻,雙手摹咒,指尖在空中畫出奇異的血色紋路來。


    霎時間,光芒大盛,吸血道人鬆了口氣,隻見他身前驟然出現數百古篆小字,如同鮮血描刻,猩紅跳躍。


    秋水劍疾轉化刺,劍尖如狂風急雨,看不清軌跡,也看不清迴落,劍刃周圍,更有銀星流轉閃爍,威勢赫赫,勢如破竹。


    當時是,劍氣與血咒在半空之中,轟然撞擊在一起。


    轟隆隆..


    巨響後,風浪大作,劍鋒與法力的衝撞迸發出駭人的氣浪,整個主樓搖搖晃晃,嘎吱作響,主座的幾人靠得太近,紛紛運起法力抵抗,即便是餘波擴散四處,也是餘威猶存,兩側桌上的碗碟酒壺盡數被掀翻落地,四分五裂。


    刑鐮幾人互望,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驚疑,這“陸雲霄”的劍術太過熟悉,竟然在出劍的時候,將《九雲流光劍》和《大九天式》融合在一起,雖然法力波動隻有化元境,但這劍術的威力比神光境弟子也分毫不差。


    場中光芒褪去,消失不見,吸血道人冷色更加蒼白,顯然吃了悶虧,平心而論,吸血道人成名多年,雖不如四大派頂尖高手,但也實打實有神光境巔峰,沒想到王平會突然出手,而且劍術頗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剛才倉促間才用上六分法力,隻能勉強抵擋,那劍術實在是迅捷銳利,力道拿捏有餘,將他施展的血咒片刻就打散,顯然非是尋常九仙教人。


    而且剛才還聽到“秋水”二字,吸血道人不由生出膽怯之色,這把劍已經消失了數十年,沒想到居然在二代弟子手中。


    他隻是猶豫了片刻,驚覺自己竟然出神,眼前劍鋒翻轉,隻聽見王平大喝道:“還不受死!!!”


    隻見王平身劍合一,迅速掠上,手中的秋水劍歪歪扭扭的遞了上去,劍鋒銀星複盛。


    吸血道人目光有些呆滯,隻覺得已被氣機封鎖,眼中隻有那柄光芒萬丈的鋒刃,如同泰山壓頂一般。


    也就在這時,四周突然出現萬千電流嘶鳴聲,連綿刺耳,然後半空中突兀陰影掠過,將王平的劍給撞開。


    “砰”的一聲,王平朝後退了幾步,斜睥瞧去,就看見刑鐮斜抬著手臂,大袖風盈,而廳內刺耳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吸血道人癱坐在地上,嘴角流出殷虹的血絲,看了看王平,又看了看刑鐮,輕輕歎了口氣,手指也鬆了開。


    四下鴉雀無聲,在大部分人眼中,王平就出了兩劍,差些就取了吸血道人的人頭。


    徐清嫣然一笑,意味深長道:“陸道友,威也立了,先坐下再說。”


    王平欲言又止,想了想,手指一旋,將秋水劍收納,笑道:“徐清姑娘先請。”


    主位其他幾人似乎還有些怔然,都偷偷打量起王平來,心中各自琢磨。


    侍女扶起了吸血道人,他想了想,低聲道:“秋水劍既已出,倒是在下不識趣了,還望陸道友見諒。”


    眾人齊齊看向王平,隻見他臉上一片淡然,鎮定自若,似乎不以為意。


    秋水劍,乃是九仙教教主配劍,出現在王平手中的含義又不相同,當下所有人都被今晚場麵所驚訝,不止是王平的出手,更是他的身份。


    難道九仙教下代教主已經...


    還有天機子指向白雲峰的傳說...


    稍作聯想,再看向王平後,他臉上分明透露著一股威嚴。


    王平臉上的平靜,卻代表不了心裏的波瀾。


    旁人眼中,他是立了威,但刑鐮的出手的隱秘,他連半分蹤跡都沒瞧見,這讓他清晰的了解到其間的差距,還有那吸血道人,根本還沒有使上全力,再加上其他人,這行人的力量已經超出想象,哪像是拜壽的模樣,說是來滅門都沒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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