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不曾想到,葉宏鎮居然會這般袒露說來,一時間默然不語,身旁這人乃是九仙教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何事會親自來到這偏僻的西南小城,而且還看到了自己和陸雲霄捉住了謝雲嵐,依他之言便是趙淺芸也看見當時情況,當下有些摸不著頭腦,心情頗為忐忑。


    陸雲霄疑惑道:“葉師叔,您和趙淺芸都看見了,為何當時不說出來。”


    葉宏鎮隨意瞄了眼王平,然後食指拇指相扣摩挲,笑道:“老夫不知你倆有什麽打算,反正也與我沒太大幹係,那趙淺芸揣著明白當糊塗,想來和這小子有關...”


    心頭一跳的王平,朗目中閃過精芒,淡然道:“葉前輩,這又和小子有什麽關聯?怕是趙淺芸知道鬥不過我們,所以才沒說出來,倒是以後就麻煩了,想必她要是上報宗門,不久七玄也會知道。”


    “你小子不老實!”


    葉宏鎮忍不住一歎,“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沾花惹草,那六合女子分明對你有意思,當時老夫本來是準備來南屏找陸師侄,沒想到半道上遇見了趙淺芸,我見她有些狼狽,麵上焦急,而且是六合宗弟子,是故攔下了她,詢問緣由。”


    原來葉宏鎮和趙淺芸是如此相遇,當時趙淺芸得知是九仙教曌空仙本尊,大喜不已,向葉宏鎮說明了情況,葉宏鎮聽說是陸雲霄前去追謝雲嵐,當即也是擔憂,因為他知道以陸雲霄的本事必然不是謝雲嵐對手,就跟著趙淺芸一同尋找蹤跡。


    王平憋了憋嘴,道:“我這不是出手救了她,所以她想救我也是情理之中。”


    葉宏鎮腳步不停,搖頭道:“當時飛了五十多裏,老夫感到一處山穀靈氣波動有異,這就尋了上去調查究竟,沒想到是有人布下了陣法,將你們那塊地方全部遮掩。”


    王平啊了一聲,皺眉道:“陣法?怎的會有人布下陣法?”


    葉宏鎮打量了王平一眼,奇道:“那陣法不是你們闖進去的?”


    王平搖頭道:“我們進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麽陣法,就直接進去了!”


    陸雲霄點頭表示同樣如此。


    他們當時追得緊,謝雲嵐不可能有時間布下什麽陣法,即便布下陣法,憑借王平遠超常人的六識靈覺,也能發現端倪,此刻聽葉宏鎮如此說來,眼中陰晴不定。


    王平臉上犯疑,眼神複雜,雙掌搓了搓,喃喃道:“怪不得謝雲嵐著急走,想必這陣法是我們進入湖澤後有人在外布下,看來是有接應的人。”


    王平停頓了一下,臉上一笑,道:“幸虧有葉前輩,想必暗處還有人看著,不然今日我倆恐怕就危險了,有您在陣法手到擒來,暗中宵小想必也不敢隨意露麵,是故我們才能得手。”


    陸雲霄心裏咯噔,脫口道:“那如此說來,還有人在外窺視,莫非是薑曉?”


    “那倒是應該沒有,老夫當時也探查了一番,那穀外沒有任何人蹤跡,想必是布下陣法後就逃之夭夭,若是要想瞞過老夫,那他的修為就得遠超於我,天下間有這等法力的人也不多,更不會藏頭藏尾。”葉宏鎮有些傲氣的說著,想了想轉而臉上有些尷尬,道:“那陣法嘛...”


    王平不等葉宏鎮說完,溜須拍馬道:“葉前輩修為通玄,這小小陣法手到擒來,今日還多謝您老趕來,不然恐怕還會滋生其他事端。”


    葉宏鎮汗顏道:“老夫擅長刀劍,禦風,藥石針理,這陣道倒是沒花太多心思,那穀外陣法巧妙得很,內合外散,飄忽不定,顯然是用陣高手布下的,即便老夫想用法力強行突進,但一時也找不到陣眼。”


    王平臉頰一僵,訕然咳嗽了幾聲,心頭有了猜測,怪不得這麽久才進來,低聲道:“那趙師姐呢?”


    葉宏鎮饒有興致的看了王平一眼,笑罵道:“你這小子猴精猴精的,臉皮也厚,馬屁拍歪也不尷尬,這倒是像極了某個人。”


    隨之他繼續解釋道:“在穀外,那陣幽煙四繞,陰火內斂,陽氣外升,有些類似陰陽靈煞陣,但又似是而非,想必是有人從其中悟出來改良過的,雖然相似,但威力更加驚人,要想破解,除非是專門研究陣道的修仙者,老夫暫無辦法,準備上去找找陣眼,但那女娃娃比我還著急,要不是有老夫攔著,想必她就徑直衝了進去。”


    王平心中複雜。


    葉宏鎮清淡的斜瞥了一眼:“商量了半天,最後那趙淺芸決定用法寶引動陣法,讓老夫趁機找到了陣眼,這才破掉。不過布陣之人法力奇高,雖然是匆匆布下的陣法威力也是不俗,想必也有通幽以上的境界,饒是有老夫護著,趙淺芸依然受了不輕的內傷。老夫後來問她為何要如此,她雖沒說,但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們吃的麵還多,又豈能看不出她是救人心切,而且還不想老夫在陣法中消耗太多法力,以便能夠救下這小子。而後我們進入湖澤區域,我一眼便看到了陸師侄正用法術藏起了謝雲嵐,那趙淺芸也是看到了,還企圖用畢方鳥擋住老夫視野,老夫正好當做不知。”


    王平思索了片刻,怪不得見到方才看到趙淺芸,她臉色白得嚇人,本還以為是謝雲嵐造成的,原來還有這原因。


    他古怪笑道:“小子從不吃麵。”


    葉宏鎮一怔,吃了個癟,連連搖頭,不再言語。


    王平升起了不安的感覺,那陣法究竟是誰布置的?他首先便將薑曉排除了,不可能在眼皮下提前溜入蜀州,便是在自己和陸雲霄追謝雲嵐時,他也不可能立刻離開南屏,想必是還有其他人接應。


    而且估計提前就在那處等候,畢竟謝雲嵐找的那湖澤視野開闊,不利於隱藏蹤跡。


    頓時王平暗感慶幸,要是沒有葉宏鎮出現,再突然跳出來個人,那麽陸雲霄和自己怕是處境極其不利。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陸雲霄聽了片刻後,皺眉道:“莫非是救走薑別離那人?”


    王平沒有出聲。


    葉宏鎮也沒有出聲。


    此事撲朔迷離,都不知道。


    當下王平就能確定一件事,薑別離這事兒不僅僅這麽簡單,現在連葉宏鎮都露麵了,從日照峰下來找陸雲霄,他曾經聽王長生說過,葉宏鎮不問它事,一心煉丹,隻想有朝一日能夠煉製出仙丹,化羽登仙,已經有幾十年沒離開過九峰。


    這樣一來,王平考量起來,還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他打算從葉宏鎮口中打探些虛實,再做決定,畢竟小神仙是惜命之人。


    但當下又不便直接問出了,隻有靠陸雲霄。


    王平沒有停步,抬眼望了望,友來客棧近在咫尺,此刻門戶打開,裏麵看不見一個人。


    “陳青他們呢?”王平疑惑道。


    陸雲霄歎了口氣說道:“依照九仙教的禮節,此時應該是安排高強他們的身後事。”


    王平眼神黯然,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繼續前進,帶著陸雲霄和葉宏鎮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停下腳步,王平幽幽推開了房門,用手一引,道:“葉前輩,請!”


    葉宏鎮笑了笑,安慰道:“你小子雖然不是九仙教人,但心地實屬大善,人死不能複生,他們步入這一途,生死輪迴已經看淡,莫要自責。”他修煉數百年,見過的悲歡離合太多,隻言片語間就看穿了王平此刻的心思。


    言罷,葉宏鎮徑直走了進去。


    王平和陸雲霄也走了進去,三人在檀木桌旁坐定。


    葉宏鎮看著倒茶的王平,雙手十指輕輕叉了幾下,凝重道:“朝陽穀插手此事所欲為何?”


    “救人!”王平放下茶壺,微微挺直,麵帶正容。


    葉宏鎮哦了一聲,看向陸雲霄道:“老夫聽你師父說來,你也是被派來救人的?”


    陸雲霄尷尬笑了笑,點了點頭。


    葉宏鎮語調漸高,“你啊,你啊!糊塗,真是糊塗!陸無欲要做好人,不親自出手,反而派你來,老夫要是知道,必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陸雲霄低眉順眼道:“葉師叔,這不讓弟子來看看,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葉宏鎮眉毛一挑,麵帶慍怒,但是發現王平看著他,這才沒發出火來,沉聲道:“陸無欲和蘇雲倆人簡直是胡鬧,那薑別離從七玄叛逃,是司南徒的事情,他倆打算救人,豈不是置你於危險之中!”


    王平卻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二人,他發現陸雲霄來南屏似乎葉宏鎮並不知曉,僅僅是九仙教教主和白雲仙安排的。


    果不其然,見陸雲霄低頭不言,葉宏鎮喝道:“這兩個老匹夫,長了副好心腸,但是心眼也太少了,老夫即便不管事,略作猜想也知道此事中頗具疑點,區區薑別離又何能引得整個聖教出動。還不給老夫講明,偷偷安排你去,等迴去,看我不一把火將白雲峰,坐忘峰燒了。”


    陸雲霄顫顫起身,走到葉宏鎮身後,給他捏著肩,低聲道:“葉師叔,消消氣,這事兒都怪我,要不是我好奇問,師父和教主也想不到我,其中也沒那麽危險,你且寬寬心。”


    葉宏鎮眯眼道:“你爹和你師父太不靠譜,要不是老夫去白雲峰找你,怕是還被蒙在穀裏。”


    爹?


    王平眼中精光一閃而逝,看了看陸雲霄,驚訝道:“陸師兄,原來你是九仙教主陸無欲的兒子,這倒是多有失敬。”


    陸雲霄平靜道:“這有什麽?難道九仙教主的兒子就有不同。”


    王平半開玩笑道:“我以為這種身份,應該是結駟連騎,錦衣玉食,日揮萬金,哪向你這般...”他口中滋滋了幾聲,臉上帶著幾分可惜。


    陸雲霄擠了擠眼,嗤笑道:“你不也是王師叔的侄子,也單槍匹馬混入九仙教。”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曌空仙楞了下,啪的一下拍掉肩上的手,站起身來,盯著王平看了半天,不敢置信道:“你和王長生?”


    “授業恩師,情同父子!”


    王平懵然點了點頭,心裏七上八下,看著葉宏鎮要吃人的模樣,難道自己師父得罪過他,這可大大不妙,腹中準備措辭,打算蒙混過關。


    不料,葉宏鎮一掌拍在桌子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咬牙切齒道:“荒唐至極,王長生也是個混蛋,救人不自己來,還叫個後輩,這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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