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響起。


    聞禮適時的雙耳失聰。


    隻恍惚間聽了一個聲音,便再聽不見其他。


    他躺在躺椅上,身上披著厚厚的毯子。


    明明是午後陽光溫暖,他竟覺得手腳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他閉上眼睛,強忍著衝動不去看。


    倒是上天眷顧,讓他聽不見聲音,也省得難過。


    “先生,廚房那邊做了新的糕點,梅花味的糕點,您要不要嚐嚐?”


    侍從拎著一個糕點盒子進來。


    明明是拿了吃食,卻沒有往日那般開心。


    臭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了幾兩銀子沒還。


    隻怕這食物來的有點兒不合時宜。


    算了。


    “拿了吃食還擺出一副苦瓜臉,有人給你氣受?”


    侍從將糕點拿出來擺在桌子上“那倒沒有,就是碰到一個沒長腦子的家夥,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連下人都耀武揚威的,哼,有什麽好得意的。”


    侍從那氣唿唿的樣子,恨不得將對方踩兩腳。


    “好了,別和無端的人置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經過幾天練習,聞禮發覺自己好像能讀懂一些唇語。


    能簡單的從一句話中捕捉到重點。


    亦如現在。


    “我就是看不慣那家夥,都是伺候人的,憑什麽他就高人一等,若是按功臣,先生您才是,他算哪裏來的家夥,仗著一副惡心模樣,就可以無法無天。”


    “也不知道陛下怎麽了,明明之前那麽喜歡著您,怎麽好端端的就變了呢。”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奴才現在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不喜歡也就罷了,何苦如此折磨人,分明是沒把先生您放在眼裏。”


    “若是可以,奴才倒是希望女皇能下一道聖旨,離了這皇宮,找一處地方生活,奴才一生的護著您。”


    越說越起勁,把最近這段日子裏受的窩囊氣全竹筒倒豆子的說出來。


    心中的那股怨氣宣泄完。


    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


    “先生,您別生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侍從轉過頭,看見自家主子那蒼白的臉色,發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一股氣把這些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沒有考慮後果,沒有考慮主子的身體能不能夠承受得住。


    聞禮看著侍從誠惶誠恐的樣子,沒當迴事兒。


    太把他當做一個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他活了這麽久,什麽東西沒見過,有些事情早就看透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的不讓他知道。


    該知道的終歸會知道。


    不該知道的,努力探尋結果也得不到答案。


    無端的沉默中,鞭炮聲音再次出現。


    聞禮被突然出現的聲音驚到,下意識捂住耳朵緩解疼痛。


    等痛勁緩過去。


    劈裏啪啦的炮竹聲響徹天空。


    還真是熱鬧啊。


    可惜他連湊熱鬧的資格都沒有。


    不去知道也好,省得難受。


    他現在這副身子已經承受不住任何的摧殘。


    “好了,別那麽生氣,下次說話注意著點,小心隔牆有耳,她不可能一直不變。”


    說給侍從聽,更是說給自己聽,是人都會變。


    好的時候什麽都能容忍,一旦感情消失,又會拿出天子的威嚴。


    到那時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情是要受到責罰的。


    他已經到了自身難保的地步,還是別讓身邊人跟著倒黴。


    現在國泰民安,他已經沒了用武之地。


    夜幕再次降臨。


    侍從推門而入,表情有些奇怪。


    “先生,有人來了。”


    聞禮簡單換身衣服,出門迎客。


    “不知這麽晚了過來,所為何事?”


    他看著穿著便服前來的丞相。


    丞相轉過身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


    “聞先生,求您為小女算上一卦。”


    能讓一國丞相給他這個將死之人下跪。


    “趙丞相這是做什麽,優化起來說就好。”


    頭發花白的丞相踉蹌著站起身,雙眼通紅。


    原來是前些日子生了一個女兒,可這孩子生下來體弱多病,三天兩頭的鬧騰。


    什麽樣的方子都試過了也不見好。


    實在沒了辦法,隻能來求他,求他為自家女兒謀得一個生機。


    聞禮聽完這些事情,眉頭緊皺著。


    “丞相大人不必憂心。”


    “小武,去把我的卦牌拿來。”


    侍從站在他身旁,欲言又止“先生,您……”


    估計這有外人在場,不好說什麽。


    “無礙。”


    侍從將卦牌拿來。


    “還請丞相將你女兒的生辰八字寫在這張紙上。”


    得到生辰八字。


    “丞相在此稍等片刻。”他拿著生辰八字迴到屋子裏。


    一炷香時間。


    聞禮擦了擦嘴,將卦象結果交給丞相。


    “按照上麵所說的去做,您的女兒一定平安喜樂,順遂一生。”


    送走難掩喜色的丞相。


    關上房門。


    侍從不讚同道“先生,您不能再算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小武,上天給我的懲罰是割舍情愛,痛不欲生,應該不會比這還重的懲罰了……”


    聞禮目光痛苦的盯著門口,難掩虛弱的咳嗽幾聲。


    深夜。


    房門再次被推開。


    聞禮察覺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你不該來的……”


    他抓住女子的手,忍不住歎息。


    下一秒燭光亮起。


    女子那姣好的麵容映入眼簾。


    “聞禮,我要撐不下去了,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和肚子裏的孩子都好想好想你……”


    在外不可一世的女將軍,在他麵前哭的梨花帶雨。


    聞禮看著女孩眼底閃過一絲掙紮,終歸克製不住身體的本能。


    幸得最後一卦已經完成。


    天罰結束。


    就算察覺到也晚了。


    “女皇這戲演的可真逼真,臣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他用輕鬆的語氣訴說著這段時間的痛苦。


    溫梨氣得惱火,想要捶打男人又舍不得。


    “明明是你的演技真,看你那蒼白的麵色,床底下全是你咳了血的帕子,我真以為你時日無多了,擔憂的我徹夜難眠。”


    說起這件事來,仍心有餘悸。


    直到再次被男人摟進懷裏,她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這半個多月的戲,演的她著實痛苦。


    為了騙過天罰。


    先騙過了自己。


    聞禮感受到女子的委屈,溫柔撫摸著她的臉“娘子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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