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子蘭與故傾景辰是有幾分相似,但相比之下故傾景辰就比艾子蘭多了幾分輕佻與謀略深沉,卻也少了幾分少年意氣風發和直率執著,對於故傾景辰來說對自己最為重要的也莫過於故家繁盛的那份信念與自己妹妹了。


    雖說婉柔並非自己家中的同胞兄妹,卻也是最為懂事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幼年在那狼豺虎豹寵妾滅妻的窩裏頭被擠兌排擠冷落著。


    自己當時也不過是個遺孤,不過是仰仗著父親的勢力人脈還盛那些左鄰右舍親戚叔伯的對自己明麵上也不算苛待,自己當時就抱著自己最寶貝的扳玉看著那個小妹妹蹲坐在角落默不作聲,也不哭不鬧,就默默地細密的眼簾微垂著看著外麵的細雨景幕,流蘇吊簷。


    其實當時也不算熟,不過是家宴是眾人聚在一起時也捎帶著把這個亡母了但明麵上還是嫡女的小丫頭給帶了出來,卻也不找個女婢多加照顧看照著些,就留她一個在外麵看著屋簷外風吹雨打的。


    也不知道是這豆芽般大點的雨聲給遮蓋住了人們的悲歡離合喜怒調侃、卻對一個剛亡母不久的孤女無動於衷漠不關心猶如街市乞兒。


    在當時他哪兒不知道這種局麵,就隻是連衣著就能夠看得出來他們這還分三六九等,自己的衣著本就算得上是挺好的,看著也能知道是世家顯赫的小公子,這也就越發襯托著那女孩的無依憐憫了。


    這算第一次認識,他這個家主長子卻不知是外麵的雨點聲太小或是風兒喧囂了些便主動上前攀談了莫約幾句,便也迴身讓她迴去避雨暖和些,卻見她抱膝不語隻是搖了搖頭,看見四下無人便主動給她拿了幾盤糕點出來一同陪著,不知是不是那些個嘴碎眼利的看見了就和旁的長輩稟報了些什麽長遠後患的……


    雖當時沒有上前阻攔,但後來家宴結束後便也鮮少見到。


    若不是自己還算年少有為誌向遠大便也有些作為生意,那不過是幼時幾麵便也惦記上心了些,聽聞些街坊府巷丫鬟間的確切消息她庶母要把她還未及笄就嫁出去,不知道是嫁給哪個瘸腿而立的富商達官,說到底還不是看著可以把那丫頭片子給早些弄出去還能送筆彩禮來的便宜心思,這樣也好立足那嫡係的根上。


    也不知道是覺得她嫡母已逝還是這如今的嫡女性格太好從未與她起過爭執,精打細算的一陣琢磨覺得還挺劃算,就想著把堂堂景辰家的嫡女嫁給一個小官小商,到底也沒什麽名分好處,到了那說不定還要受到冷落或是更為艱難,這一步要是真的錯了,那真的是很難再見到這小丫頭了……


    他當時聽了二話不說便把自己上下的家當利益盤算了一遍,便馬不停蹄疾馳而過,找到那旁係妾室厲聲質問拖延了一二,一是想找時間讓自己的人去問問自己那旁係嫡女自問她自己來說到底願不願意,二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打的個什麽爛算盤竟然還敢想一出是一出。


    就算這樣便也能和那庶出的惡毒庶母對峙不少時間,問她不成就找那旁係家主,問問是非自己的兒女便如此作踐棄之不顧白白糟蹋了,還是堂堂正正一個一家之母的嫡女還讓一個勾欄裏的妾妓頂替鳩占鵲巢去讓別人笑話。


    說到底他想的大不了就拚個魚死網破,也是不能隨了他們的願為非作歹耀武揚威般般的下了通文斷送了一個睱月女子的一生,這般淒淒慘慘碌碌無為當個流離婦人一生且過,指不定日後更是雪上加霜步步難行。


    倒不如和自己這個兄長一起,還能護她無憂無慮,不必寄人籬下隱忍不發,自己雖說不是什麽心細如發溫和和藹,但也是頂天立地有所作為的男子,身為兄長雖不能說是無時無刻的照顧關懷著,但也能保她有所誌願,心向所願。


    雖並非一脈,但也要坦坦蕩蕩的讓她過的順暢舒坦了些,就算日後要找夫君那也是要對她好的,讓她過的順暢了才行,能成為她的靠山,算了、自己做她的後背就好了,別的人不怎麽信得過。


    指不定以後三妻四妾的,若是能八抬大轎天長地久的都已經不錯了,不過還是沒有自己可靠,這麽想著還是要養好一點才好,讓她自己能獨當一麵,製一製那些當初欺人太甚在嫡係邊上動玉的心思,若非如此,他何必要再做大呢。


    故家的那些的地契家業原本是輪下來給自己的所有物,但總歸看著那些叔伯獅子大開口胡亂倒騰還不如自己淨身出戶去闖蕩一番天地,說不定還能還原一個清靜幹淨的府邸,可以護佑自家妹妹。


    更何況現在跟了大皇子一派假以時日也是君王之臣,左膀右臂也不怕自己妹妹被欺負笑話,到時候再給自己妹妹要個名頭身份誰敢欺負,不過就是還要提防一下那個柳家的老醫古了,成天一胡子都能擋半邊臉了還成日裏文縐縐的搗鼓些亂七八糟的,都而立之年了還沒有一處安身立命之處,成日就東奔西跑遊手好閑不學無術庸庸碌碌的,還想娶自己妹妹、門都不讓踏一步!


    你說說這是怎麽搞的,好端端的兩個都是柳家的,一個自己看不上自己妹妹倒也喜歡,一個自己看上了結果柳輕扶這家夥還不放人,捂的緊緊的就是不讓問一下,這生活怎麽就這麽喜劇性。


    可惜了那白白淨淨伶俐會體貼人還很懂事的少年了,自己景家家大業大還不能讓他進了就被先截一步,雖然說柳家這後起之秀是和景家勢均力敵還險險更勝一籌,但要不是自己家那些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勾當那至於嘛。


    連大皇子還是向著他們柳家些的,白費了自己大老遠托人從北域帶了蟒蛇王迷迭丹什麽的一大堆珍寶送去大皇子屋裏頭,唉……故傾景辰有點抑鬱、十分鬱悶。


    也不知道自己那蟒蛇王在那兒過的好不好,太可惜了。


    早知道不給大皇子了,還是自己養比較好。


    其實念酒想起之前和普安常見麵沒多久,那個時候也不是太熟的,但為什麽能夠發現故作霖不對勁的地方,其實還是在普安常身上發現來著。


    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小試牛刀般的一場開考,剛剛結束後一直抑鬱半死不活的普安常就被念酒和艾子蘭半拉半拽的給扯了出來,“普安常你怎麽重的跟頭豬似的,我家的十七都沒有你那麽重!”


    艾子蘭又是拉又是拖著,都快要累到懷疑人生了,不科學啊,為什麽人還能比他家十七那條旺財還重,還是隻有普安常這樣啊!


    “不行!我都快要沒氣了,普安常你給我振作點!幹嘛哈,不就是商文考嗎?你等上課的時候認真聽一下就能過、要不然我們給你補習補習也可以,至於嘛!”


    “你給我起來、重死我了!再不起我就鬆手了,天天一口一口娘娘腔!我、我怎麽就不知道你還有這副模樣,我告訴你啊、這事我能記一輩子,再不起來我告訴你大哥了啊!”


    念酒在另外一旁聽著都快笑出聲來,雖然身上重是重了些,但是聽著艾子蘭這念叨,都覺得好玩,但是他不敢真的笑出來,隻能一個勁憋著。


    然後在艾子蘭都快要忍無可忍的時候,那個“神聖的人”終於出現了!他有史以來今生今世第一次這麽感謝麵前的救世主。


    故作霖隻是輕輕接過麵前半死不活被拉著拽著的普安常,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朝著麵前的兩個人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眼簾顫動的有些快。


    念酒看著心裏有些奇怪,按理來說一般正常人不會這樣,隻有在經過了劇烈運動或者是其他狀況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表現,而且雖然說平常能看到故作霖的時候他幾乎都是跟在普安常身邊,但平常偶爾總會有那麽幾次不在身邊,雖然在外人看來很正常,但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


    念酒心想,雖然他平常不是很注意這些,但是有時候故作霖真的會有些奇怪,而且……還看不到他的心。


    雖然自己跟故作霖是沒有什麽交流就是了,但是也是普安常重要的朋友,從另外一方麵來講自己還是要多注意一下,什麽時候去找一下吧。


    “多謝,普安常我就先帶走了,接下來我帶他去休息一下,你們自便吧。”故作霖說著,念酒剛要點頭,普安常似乎是不好意思、或者是覺得這種姿勢不舒服,還沒有等念酒和艾子蘭答話就懶洋洋的自己起來了。


    還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念酒,“那個,阿酒、我沒事,就是剛才有點激動,等會兒我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個……小霖子,你剛剛去哪了呀?這麽久才迴。”普安常有些躲閃著的說著,似乎想要轉移話題,便扯到了故作霖身上。


    結果還沒有等故作霖迴話,艾子蘭就先開口說到,“普安常,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艾子蘭有一段時間沒開口了,隻是眼神一直認真的注視著麵前的普安常,雖然說平常打歸打、玩歸玩的,都會拌嘴之類的,但是看樣子這個小朋友是不舒服吧?


    還沒有等普安常迴話,艾子蘭便不由分說地走進了些,扶著他的額頭手背靠了靠,過了一會兒,見他似乎沒有什麽事情,才放下手來。


    然後自顧自的從袖子裏麵拿出幾個糖果,隨手剝開一個就直接給有些粗暴的給塞嘴裏麵了,畢竟他娘以前就是這麽對他的,也算得上是一種關心吧。


    “少跑出去瞎玩、少吃點辣的和冰的,多含點糖就行了,我以前小時候有一段時間就這樣,被我娘逼著練武考核了一段時間,不過看你身體弱成這個樣子……呐,拿去。”


    艾子蘭低著頭說著,便把手裏麵剩下的幾顆都塞給了普安常衣袖裏。


    “我哪有啊,就是以前不知道為什麽時不時的就會有點心跳加速,麵上發冷,我哥都說了是小時候帶來的,已經很久沒發作了嘛……行了行了,艾子蘭你別那麽認真,看著我怪奇怪的……”


    普安常嘴裏含著還不忘迴話,真的有點變扭的感覺了,他還一直以為艾子蘭這家夥脾氣不好……看來還是挺好的。


    哎呀呀,搞得自己都有點奇怪了,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麽別的,腦袋瓜子裏麵想著艾子蘭想著想著就支支吾吾別別扭扭的突然冒了一句,“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呐,畢竟我之前都那麽……”


    他是覺得自己真的是有點腦瓜不好使了,雖然好像一直都沒有怎麽好使過,自己剛剛說的是啥呀!要是被自己大哥聽到,那還不得被教訓一個男孩子嬌嬌弱弱的……


    要不是自己以前小時候身體不太好,不允許練武打仗,也就不會老是被自己大哥這麽叨叨叨了,哎,結果這毛病還沒好啊。


    “嗬,誰喜歡你了,就你個又弱又重的家夥,還沒有我家十七活潑可愛,你以後就少叫我一點娘娘腔那什麽的,我都能多喜歡你一點。”


    “行了行了,現在也不討厭你就是了,你看我這樣子像不喜歡你的嗎?真的是……”艾子蘭說著撇了撇嘴,拉著一旁的念酒就要走,也不知道是惹毛了還是因為尷尬忐忑的。


    等艾子蘭和念酒走遠了,普安常才迴過神來,眨了眨眼,就放心麵前的故作霖看著自己。


    “安子,我帶你去涼亭休息一下,可以嗎?”見自己看了過來,垂著眼眸微微考慮一下後,才詢問道。


    那樣子看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普安常總覺得有些可愛,就連剛才為什麽突然就不舒服了都不知道,隻是注意到小霖子拉著自己的手,向著涼亭處走去。


    隻是覺得他的指尖有點微涼,好像也沒有比自己暖上多少,之前都沒有發現,原來小霖子的溫度這麽冷的嗎?


    好像也是,自己從來商學塾這邊,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沒有怎麽注重他,更沒有怎麽注意到他的狀況,怎麽會這樣……自己明明經常想要多關注他一下的。


    “安子,不舒服的話,可以先靠著我休息一下,或者是迴屋。”故作霖微微偏過頭來,那雙淡漠的似乎沒有什麽神色的眼中似乎想要努力透露著些情緒。


    “啊,沒關係的,那個……謝謝,小霖子。”普安常目光有些躲閃著的迴應,而後就想起來看似隨意開口問到,“嗯,小霖子你的牌子是什麽顏色的?”


    故作霖身形微微一顫,腳步微微有些停頓了下來,普安常這才想起來剛剛從開始的時候故作霖就不知道怎麽走了,大概是還沒有來得及聽,頓時間有些懊惱。


    “那個,不是,等會兒我跟你講一下卿河君說的吧,你剛剛好像不在……”普安常有些苦惱著,平常都說著自己和小霖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結果卻連這麽一點小事都沒有注意到,連聊也沒有聊過之前小霖子身上的事。


    “沒事,等會去找卿河君要一份就好,你沒事就好。”故作霖仍然走在前麵,垂著眼眸開口道。


    普安常還在想著,卻感受到了握著自己手的掌心微微一暖,隨後便是他那一如既往的溫和,和態度,就好像知道你在想什麽,卻能容忍你的全部,就好像你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難過……


    “……嗯。”普安常還想要說些什麽,而此時卻不知道又該說些什麽,好像怎麽問都不對吧,自己和他都那麽久沒有見了,缺席了那麽多年,就連他的情緒好像都感受不到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問一句,故作霖,你那幾年還好嗎?


    雖然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和記憶中的那個他似乎沒有什麽不同,但有時候卻感覺有些怪,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卻能感受到……


    所以,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自己會想不出來,有時候感覺像是唿之欲出的答案,卻又在那麽刹那之間清的一幹二淨。


    似乎是能讓自己很緊張的感覺吧,但好像又蓋了一層厚厚的迷霧,什麽都看不到。


    小霖子……故作霖,到底是什麽。


    其實這也便是念酒之後離開才慢慢發覺到的事情。


    所以說為什麽念酒會插手這個事情,其實還是因為把他們當朋友了吧,就算艾子蘭、普安常,還是亭塵埃一直也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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