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念酒小公子今日怎麽來我府上了,這麽清早而來,不知是有什麽事嗎?”


    這麽大清早的來找自己,不會真隻是來找自己讓自己帶他出去玩兒的吧。


    念酒麵前的那個男子正坐在茶幾案旁,還是和以往一樣,身著暗紅紋袍,腰掛柄赤折扇,伸手端著一杯新沏的茶水,碧玉的茶盞微微沾著瑩光,端顯著那上好的玉品……


    今天一大早初露微湛,故卿之便被下人叫醒了,正想著這麽大清早的日子,自己最近好像也沒有什麽人會找到自己吧……


    難不成是那小丫頭又為了上次、還是上上次,又或者是多久之前的陳年舊事、不知道哪兒得罪她了的事情來找自己?美名其曰教訓自己、確定不是又晃悠來找借口來找她皇兄撒嬌來著。


    一大清早起來並沒有起床氣的故卿之表示有點無奈,才剛用完早膳沒有多久。


    結果聽下人一說,結果卻是念酒,這才剛不過一天的時間,就主動找來了?


    他自己都還沒有先去尋他呢。


    故卿之微微挑了些眉梢,卻也見不得有多少驚訝。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對自己的目的比較方便一點……


    這麽想著,故卿之微微頷首,望著麵前那個等候已久的白衣少年,微啟到:“念小公子現在應該還沒有吃早膳吧,不如我叫下人去準備些……”


    故卿之說著,目光便移向了旁邊站著的侍從,伸手正準備吩咐著下去,卻被突然打斷了。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我今天來也不是找你來玩兒的,有正事要辦。”念酒直言不諱地看著麵前那人說到,等了不少時間了,也不想這麽大清早的就來繞關子。


    他來可不是閑著無聊來找人玩的。


    這麽想著,念酒便聽到麵前的故卿之疑問到。


    “哦?”故卿之微微抬眸,望著麵前的那個看起來也不過十七過半的少年,手中的清茶淡淡地不動聲色的輕輕吹了口。


    不是來找他玩兒的,那是……


    來幹嘛的。


    這心中的思緒旁人也不可得知。


    而真正心中想的是些什麽,也就隻有他本人知道了……


    不過左右不過是個半大的少年郎,也掀不起多大點的風浪來,自己的目的大抵也不會有過多幹涉。


    不過既然是雲容的弟子,又和風寒祥有那麽些關係,也不保知道些什麽……


    心中這麽想著,故卿之目光微微偏向一旁的侍從,向他看去,示意他先出去。


    而站在一旁的侍從收到了命令,微微點了點頭接到命令後,便轉身先行迅速離開了屋內。


    見了故卿之這番舉動,念酒也並沒有放下心來。


    隻是仍然坐在故卿之的對麵懶得動彈,眉頭蹙起,聲音略微降沉了一些,一詞一頓的再次說到。


    “我再說一遍,可以全部出去……嗎”


    念酒眼神微眯,望著麵前的故卿之,單膝跨坐在椅上,有些懶懶散散的模樣,似乎有些沒睡醒的惰性。


    而眼中所含著的,可不是剛才那般天真開朗的少年模樣……


    他可不想浪費口舌,話也不喜歡說第二遍,他沒那麽多耐心……


    對這種不相幹的閑雜人等。


    而此時,躲在一旁屋梁角落上的暗衛望著底下目光那處的場景,不知不覺間觀察著卻是後背微微發涼,渾身一顫。


    他怎麽感覺,好像被人看上了。


    “下去吧。”


    正在他心中默默想著時,卻聽到他自家主子的話,默默點了點頭,在心中道了一聲是後,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雖然這在屋內的其他兩人看來,動作舉止十分的顯然。


    故卿之望著麵前那人,神色和態度分明跟之前大不相徑,可卻分明又是同一人。


    果然,之前都是裝的嗎……


    倒也是,身為冠雲山雲容仙人的弟子,個個可都不是些什麽小角色……


    想到另外一個人,故卿之眼神微微暗了暗,麵上卻也沒有什麽表示,隻是收迴了之前那番客套生疏的語氣。


    既然他都不裝了,自己又何必再這樣笑臉相迎呢。


    “念公子不妨有話直說。”故卿之望著麵前那人直言不諱、開口到。


    與其那麽麻煩,不如直接道出來意,也好作應對。


    念酒看著麵前的故卿之,不由輕笑了一聲,重新坐迴了原來的姿勢,單手拖著腮,望著他。


    “不用那麽緊張啦,我來不就是想幫你嘛,這不就是正如你所願了吧,想讓我來幫你治你家那位的腿疾。”


    念酒說著,嘴角微勾,微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弧度,彰顯著自信懶散,卻不覺間勾勒著一抹莫名的誘惑力。


    故清玉經年腿疾,這世人都知道的;而冠雲山雲容仙人的十六弟子,擅長百草本科、通藥理,更通機關遁甲、八卦乾坤,醫人治傷、不在話下。


    更何況這區區的“腿疾”。


    再況且說來,這故清玉的腿疾可非腿疾,這不對症怎麽**?


    這麽一來,不就恰好了嗎,自己幫忙治腿疾,而他欠自己一個人情,一舉兩得。


    念酒想著的倒也是簡單直白,一物換一物,劃算。


    聽聞了這話後,故卿之指尖微微一動,偏頭望向念酒,眼神微動,微啟唇瓣,似有什麽想說……


    “哎呀!不用謝我的啦,小事一樁的啦!”


    念酒說著便坐在椅子上,性格隨意,畢竟從故卿之的微表情與下意識的舉止動作就能看得出來,這筆買賣也很讓他滿意。


    無論念酒的要求是什麽。


    故卿之本想說些什麽,卻看到麵前的少年直接癱坐在椅子上,背靠著坐椅,伸手隨意一揚,大大方方的開口說到。


    還順帶張揚著開朗大方的笑容,絲毫不掩蓋著自己的心情頗好,甚至都能哼起歌兒。


    ……他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剛才的那人。


    正在故卿之默默懷疑的時候,卻又看到麵前的少年坐直了身子,突然從袖口袋裏拿出了一罐不知道裝著什麽的石灰色石盒,放到了麵前的桌案上,正色說到。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每日各兩次,就塗在腳腕至膝蓋上,每天多按摩個幾次,差不多一個月左右就能有效果了。


    “至於痊愈嘛,你下次再來找我,我再給你做一罐就行了……”念酒說著簡直就想要拿一把瓜子放在手裏麵磕起來了,突然發現這生活怎麽就這麽美好,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簡直就是個適合睡覺的好日子。


    念酒正想著,就看到麵前的故卿之垂眸正望著麵前桌上的那罐石盒,沉思了片刻後,才伸手拿了過來……


    “你想要什麽?這麽做,不過是些與你並無多大幹係的無用功,對你並無什麽好處。”故卿之微微抬眸望去,看著麵前的少年,話語有些微微猶豫,卻還是大大方方的道出了心底的疑慮與遲疑。


    卻看到麵前的少年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揚了揚手,說到:“沒啥,至於好處……你欠我個人情就得了。”


    說著便看到麵前的少年站了起身來,向著門口外走去……


    “至於那個人情,我以後會來找你討的啦。”念酒說著,便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又偏過頭去看了看屋間的裝飾構造,過時又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便踏出了門坎,向外走去……


    而故卿之則是在念酒走出了門後,垂眸望著手中的那一盒還沒有一個他的手掌心大的石盒,微抿著唇,默默不語著。


    這是幫助、還是惡意。


    倘若真的是能救的了。


    救命嗎……好像還真是這麽迴事。


    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他的。


    故卿之微微握緊的手中的巴掌石盒,心中想到,目光卻是少有的昏暗沉淪,似白日青天間那抹昭然若揭的昏暗。


    ……


    稍過了一段時間後,故卿之仍然坐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就連剛才的動作也沒有變過,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就連放在茶幾上的茶早已經涼了也都沒有發覺。


    卻恍惚聽到門口一句聲音響起,故卿之才似乎有所發覺般的迴頭望去。


    卻見故清玉站在門口,雙手扶倚著在門邊,正望著這邊,大抵是影衛見著卻沒有主動提醒的緣故,還是因為故卿之真的有些執著蠱惑了般。


    下意識的攜著那青白石盒,朝自己衣袖內攬了攬,卻又發覺來人似乎是自己重要之人,便也將攜著的石盒放在了桌上。


    故卿之目光似有些迷茫,又像是溺水之人的救贖般,恍然許久才察覺要迴神來,目光擴散卻又聚焦著麵前那人的一襲白衣。


    如果忽略他倚著門口的指尖有些發白,甚至有些微微顫抖著,仿佛他這個人風一吹就要倒了的樣子。


    故卿之見了,才恍然迴過神來自己麵前的人是故清玉,迅速將身側的石盒朝外邊推了推,向著故清玉那邊起身大步走去,幾個快步,便走到了他的麵前。


    故卿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趕忙將麵前的人兒小心翼翼的扶著,重新讓他坐迴了輪椅上,連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緊繃與僵持。


    還沒來得及鬆了口氣,便望著故清玉嚴肅的說到:“你怎麽敢站起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語氣或許是帶了一絲微不可見的顫抖與僵硬。


    故清玉剛坐下,便聽到麵前的人劈頭蓋臉的一頓譴責。


    還沒迴過神來,剛剛抬頭,便看到麵前的那人蹙緊了眉目,一臉嚴肅緊張的望著自己,本來想解釋的話就咽了下去,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我剛剛在門口叫你,看你沒有反應,還以為你……”故清玉還沒有將話說完,便聽到麵前的人一句歎息聲。


    “我沒什麽事……”故卿之說著話語微微一頓,似乎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有些過重了,便再次開口說到。


    “你覺得我會有什麽事嗎,答應我,以後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你明明知道你上一次差點摔倒暈過去了……”


    故卿之語氣略微柔和,說著便伸出手來,將麵前的人環入了自己的懷中。


    也不顧周圍都是人,便又將人一把抱了起來,進了屋內。


    而站在旁邊的侍從……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天天在我麵前秀恩愛……


    唔唔唔,我要去找我家小呆子……


    當然門口那人的話你們是不可能知道的,另一個人就更不可能。


    畢竟在常人眼裏,也就門口站著的一個侍從而已……


    躲在一旁的影衛兼小呆子,望著麵前門口處傻站著的小冷淡……默默無語中。


    哈哈哈,我簡直就是個天才!小呆子家小冷淡!


    而剛進了屋內,故卿之便將懷中的人放了下來,看著麵前的那人耳尖微紅,麵上卻是雲淡風輕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無奈。


    “這是什麽……”故清玉原本心中還有些尷尬故卿之剛才始料未及的舉動,卻突然看到了桌麵上的那個不過巴掌之大的石盒,便拿了起來……


    故卿之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的,卻見他注意到了麵前桌上了那個石盒,便開口解釋到:“這是剛才我向雲容弟子討的,你等會晚膳後試試看有沒有效果。”


    故卿之望著麵前的人,眼神微黯。


    他並沒有說出剛才的事情經過始料未及,更沒有說出來那念小公子的為人舉止和條件。


    他不需要知道那麽多其他的……


    也不是刻意瞞著他,隻是不想讓他為這個而擔憂煩惱;之前一次次的嚐試結果,就算是為了現在往後的塵埃落定。


    他還是相信身為雲容弟子的能力,畢竟有仙人之稱,或許這次……真的可以了呢?


    心中一小點的期盼,還帶著心底裏那麽一些微不可見的期冀。


    如果他能站起來了,是否他們的以後,就可以如約定那般。


    遊山玩水,共同飲樂;歲月悠悠,你我同行。


    一起去看晨熹初露,日落夕陽,去海岸邊上,看海撈貝殼;嚐嚐那裏當地的民風民俗的飲食,接觸當地的人和事,再聽一遍那裏古老而又悠遠的的傳說。


    一起坐在沙灘上,執手並肩,看著夕陽緩緩落下,與大海接觸……


    其實在塵緣國的沿海地域,有個古老的傳說……


    當相愛的戀人坐在海邊,天氣初亮,看著太陽緩緩升起,從海麵上逐漸顯露出來,帶著暖暖的光暈……


    當那時,戀人們一同祈願禱訴,神就會感知到來,相愛的戀人便會受到神的祝福。


    而當夕陽緩緩下落,太陽即將與海平麵接觸的那一刻起,是可以成為永恆的。


    那種名為愛的獨特感情,是最為純粹而堅定的,璀璨而又細膩,卻又是最為真摯而真實存在著的……


    那是一種璀璨的如同海平麵被光芒照映著,粼粼波光,被鍍上了一層層金鏤的絲邊……


    聽了他的話後,故清玉微微笑了一笑,並未有什麽特別的表示,卻似乎有些無奈而習以為常,將手中的石盒放在了麵前故卿之的掌心中,才說到。


    “你又去找別人,都說了用處不大的,這次大概也沒什麽用吧……”


    聽了故清玉的話後,故卿之隨手搬了一張板凳坐在了他的麵前,望著他,帶著堅定的目光望著他說到。


    “那就再試試吧,說不定真的有效了呢?”


    “……好吧。”故清玉望著麵前的故卿之,雖然知道這樣也是徒勞,白費功夫,但還是望著他淡淡的淺笑應了下來。


    故清玉卻眼看著麵前的人欣然一笑,望著自己笑意盈盈的模樣,跟個得了糖的孩子似的……


    “你呀……”故清玉望著麵前的人,有些無奈,卻是相視一笑……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個身份尊貴的皇子,天天去求藥這事,臉皮可不是這麽好拉下的,關乎尊嚴身份。


    既然如此,他也就試了。


    願.共同執手,山河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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