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河聞言怒道,啥嘰霸將軍不將軍的,奚文慶你少跟我扯那個沒用的。


    你就說吧,到底給錢不給錢?


    今兒高老板也在這呢,咱讓高老板給評個理兒,到底誰不是人?


    這就是社會底層人很大的毛病之一。


    那就是,不分青紅皂白,不分場合,不分任何情況,在他的人生遇到艱難的時候,總是順手亂抓。


    能抓住什麽算什麽,抓過來就拿來給自己當槍使,給他墊背用。


    講實話,我跟劉河沒什麽交情。


    如果非要說有交情,那也是他欠我兩頓飯,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了。


    盡管他的處境很糟糕,很可憐,也很值得同情。


    但是,這並不是拉我這個無辜之人,給他當槍用的理由……


    他用他對我能用的唯一武器,道德綁架,來跟他站隊,為他爭取利益。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種無恥……


    因為對於他來說,我一沒有這種責任,二沒有這種義務。


    為了給他站隊,我要遭損自己的人脈,以得罪我的客戶的犧牲,來換取他的利益。


    而他換取來的利益,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發生這種情況,隻可能有兩種可能性。


    一是他很蠢。


    二是他覺得我很蠢。


    他和奚文慶之間,這麽大的矛盾,我會輕易站隊?


    我圖啥啊我?


    別跟我講道德。


    我跟他之間的情分,還沒到講道德和人品那種地步……


    在連進廟門燒個芳都要講“元”分的時代,別跟我提道德,惡心!


    這玩意兒綁架不了我!


    所以,對於劉河臨時抓勞工的這種做法,我不置可否,一言不發。


    對不起,我不會給你們評這個理,你劉河想要找評理的人,應該去找那些能給你評理的人,而不是我……


    奚文慶可能還是忌憚我說話的。


    但是他倆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見我始終也沒有說話,奚文慶頓時硬氣起來。


    他一手插著自己的腰,一手指著劉河:“我說劉河你這逼玩意兒,咋就他媽的這麽強呢?


    “我都說了上邊款子沒下來,上邊款子沒下來,你咋就他媽的聽不懂人話呢?


    “你們沒掙著錢,我也他媽的沒掙著錢啊。


    “你急我也急!


    “急有啥法啊?沒錢就是沒錢。事兒呢,反正就是這麽個事兒,你吵吵八火的,我跟你講,沒用,上邊不發錢,我拿嘰霸毛給你發啊?你有能耐啊,就拿炸藥包去桃南把財政局大門崩嘍,我支持你……


    “反正呢,說一千道一萬,錢暫時肯定是沒有,等的,隻能等的,我奚文慶也不是賴賬,是真沒有……”


    奚文慶在說這話的時候,擺出一副十足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那神情,那態度,那語氣……


    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擺明了就是一副再說,我就是不給你錢,你能咋滴的那個樣子……


    我聽的都直皺眉。


    事情,明明可以好好說的,態度,明明可以緩和的。事態,明明可以不往僵局上發展的……


    但是奚文慶這幅針尖對麥芒的行事方法,簡直是操蛋的不能再操蛋了。


    擺明了一副要把小事兒化大,大事兒化爆炸的樣子。


    這有些人呐,就是這樣。


    事情到了他這,明明不大。


    但是,他偏偏有將事情引導到擴大化,發展化,爆炸化的趨勢發展……


    這種人,人間遍地都是。


    奚文慶,就是典型的這種人的代表……


    這事情如果換成我來處理,它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麵。


    劉河被奚文慶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激怒了……


    他臉色變的煞白,抬起手來,一個手指頭指著奚文慶:“奚文慶,你他媽別欺人太甚,我告喚你,老子他媽也不是好惹的,惹急了我,我他媽就整死你個狗逼養的……”


    幾十年混跡江湖的奚文慶,早就練就出了一身的匪氣。


    他瞪著一雙牛眼來到劉河麵前,脖子往前伸去,額頭就差一點點,就頂在了劉河的額頭上,氣勢洶洶惡狠狠道:“媽的你跟誰說話呢?你他媽跟誰媽媽的呢?你他媽罵誰是狗逼養的呢?你他媽再罵一句試試?有本事你在罵一句試試?”


    在體型碩大,體重超標,油膏滿腹的奚文慶麵前,劉河和奚文慶頭頂頭的對峙,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蠻牛在跟一隻山羊對峙一般……


    體型和氣勢上,奚文慶直接就是壓倒性的優勢一方……


    “你再罵一句試試?


    “你再罵一句試試?


    “你再罵一句試試?”


    奚文慶的腦袋,頂著劉河的腦袋,問一句,往前走一步。


    再問一句,再往前走一步。


    再再問一句,再再往前走一步。


    而奚文慶走一步,劉河就退一步,再走一步,劉河再退一步……


    因為,無論體型還是氣勢,奚文慶,的確是將劉河拿捏的死死的。


    就像是一隻花狸貓,再玩弄一個剛出動的小老鼠一般的碾壓性優勢。


    “吭……”


    “吭吭……”


    我在後麵的桌子上坐著喝酒,故意不去看兩個人的爭執。


    這時候就聽見門口的奚文慶悶哼了幾聲……


    我於是抬頭,看見劉河掉頭,轉身邁出門口離去……


    我於是拿著筷子招唿奚文慶:“哥,行啦,差不多得了,都挺難的,你也別太為難他們,來來來,先把這點酒喝了……”


    奚文慶是背對著我的。


    我叫了一遍,他沒動……


    我於是道:“人都走了,還瞅啥呢?過來過來,喝酒……”


    這時候,奚文慶動了。


    他慢慢的轉身,轉的極慢,極慢,極慢……


    像是一個生鏽了的機器人,在垃圾堆躺了一千年之後,再次充上電那種感覺……


    左腳動一下,右腳動一下,一點點兒的吧,把身體挪了過來……


    我道:“磨嘰啥呢,趕緊過……”


    花說到一半,我登時被眼前的一幕驚懵了……


    隻見,奚文慶那粗壯肥圓的肚子上,三個血窟窿,正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不光我懵了,似乎,奚文慶也懵了……


    他站在那裏,看著自己兩隻血糊糊的手,然後,又看看自己肚子上的三個血窟窿,然後,又抬頭看了看我……


    我被這詭異震驚的景象,著實嚇傻了,我愣了一會兒才趕緊起來:“小子,快躺下,別亂動……”


    然而,不等我說完,奚文慶就像是一顆被鋸倒了的大樹一般,猛然間,哐當一聲,直接直愣愣的摔倒在地上……


    我嚇的趕緊往外麵大喊來人。


    他們那些吃飯的工人聞聲,趕緊過來……


    但是,一看到如此景象,誰也不敢靠前了……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120……


    結果,撥號的時候,確是撥了110……


    什麽都行吧,我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那個接線員還他媽一個勁兒問這問那,我當時情緒立即失控,罵了他一句你他媽有完沒完,我還得打120呢,要調查自己過來調查,就他媽知道問,問你麻痹問……


    然後才打了120……


    打完了120,我才覺得不對勁,我於是又連忙打了衛生院薑泥的電話……


    果然,盡管110和120耽誤了我五六分鍾,但是還是薑泥先來到。


    薑泥趕過來後,翻了翻奚文慶的眼皮兒,聽了聽心髒,又摸了摸脈搏,然後衝我搖搖頭,然後人就走了……


    事情發生的太過急促,我根本一點精神準備都沒有。


    等薑泥走了,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脫了力……


    於是趕緊坐在大堂的一個椅子上唿唿的喘氣兒。


    這時候,小倫子他們才過來。


    小倫子問我這個那個,我糊裏糊塗的答應了一遍……


    這時候洮南市市局那邊的人過來,小倫子等人直接撤退。


    這樣,我直接被拿走到市局做筆錄……


    當時,來的好像是一個副隊長。


    我跟這個副隊長不太熟……


    在車上,我已經緩過來一點理智,我於是跟那個副隊長道:“領導,我覺得你現在精力不應該用在我身上,你現在應該馬上派出警力去河東奚文慶家,再不濟你也應該給河東那邊派出所打個電話,劉河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他十分危險的……”


    沒想到,那個副隊長見我如此跟他說話,竟然十分惱怒的口氣道:“你閉嘴,我們幹什麽用得著你教嘛?再嗶嗶就給銬上,你現在是第一嫌疑人你知不知道?”


    我怒道:“一屋子的人看著呢,什麽玩意兒我就是嫌疑人呐?”


    那貨聞言大怒,直接朝我左右兩個家夥道:“把他給我銬上……”


    於是,我被銬上了……


    我是真的怒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警牌,咬咬牙,笑了下:“行,你牛逼……”


    由於當時屋子裏有不少工人,加上現場調查簡直不要太容易。


    劉河是拿著刀跑掉的……


    所以,我被關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早上,就被放了出來。


    當然,我知道,能夠這麽快被放出來,李元朝肯定是打過招唿的……


    他們沒有繼續為難我。


    高雲老孩兒和李賀,一起來接的我。


    等我到了車上,老孩兒告訴我:“老大,那劉河逮住了……”


    我點頭:“意料之中的事兒,這麽短的時間,遍地攝像頭,他還能跑哪去?”


    老孩兒道:“我說老大你還不知道呢吧,奚文慶的老婆,還有倆孩子,都讓劉河直接滅了,嗯,奚文慶老婆是禍禍完才滅的,死的時候光不出溜的一片布都沒有,然後劉河根本沒跑,坐在他家等的給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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