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五說的老疙瘩,是他的小兒子。


    可是他的小兒子,畢業工作才一年……


    能讓他攤個屁呀?


    看著那棺材哭的嘶天喊地的兩女兒,我無來由的一股厭煩情緒湧上來。


    我看著田老五皺著眉:“合著辦你老婆的喪事兒,你手裏頭特麽的一個子兒也沒有啊?全指著賒賬啊?”


    田老五苦笑了一下:“我的工資卡在老婆子手裏捏著,整點錢花老費勁了,這迴她沒了,等我把工資卡找著,裏頭應該能有不少……”


    我聞言登時一驚。


    看著田老五道:“那你這些年,看見過你的工資卡嘛?”


    田老五聞言一愣,隨即搖搖頭:“還真沒注意這個事兒……”


    我聞言頓時深吸一口氣,拍拍田老五的肩膀:“長點心吧五哥,我不是埋汰沒的人啊,等這事兒完了,你趕緊查一下你工資卡吧,如果我所料沒錯,你工資卡裏,一分錢都沒有……”


    田老五聞言大驚,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那咋可能呢?這麽多年了,不說三十萬二十萬,十幾萬總該有的吧?”


    我看著他,沒說話……


    田老五臉色大變:“你是說,她把工資卡……”


    我道:“五嫂跟你的閨女兒子,哪個關係好?”


    田老五立刻道:“老二,跟老二最親……”


    我看了看跪在棺材前哭的最厲害的老二閨女,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事情料理完了,自己去查查吧……”


    說著,我從兜裏掏出來準備好的兩萬塊錢,遞給他:“紅事兒白事兒,都是大事兒,咋能手裏一個錢兒都沒有呢,拿著,應個急……”


    田老五趕緊推搡著:“用不著林子,用不著……”


    我把錢往他手裏一放:“借你的,又特麽不是給你的,要還的!”


    田老五見狀,苦笑了一下,朝我點頭,把錢揣在衣兜裏:“林子,今兒來了可屋子的人,噓寒問暖說啥的都有,就是他媽的沒有一個人問我缺不缺錢的,你是唯一一個,這事到臨頭啊,才能看清楚真人和假人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行啦,忙活去吧,記得,明兒收禮份子的人,你要自己指定,告訴他禮份子收完了,錢要迴到你手裏,千萬別送到你閨女手裏……”


    田老五點頭:“知道了林子,你要不提醒我這事兒,我可能還真給含糊了……”


    在田老五家守了個夜。


    早晨出殯的時候,作為頭車,將四十多個車的車隊領到墳塋地之後,我負責給所有的送葬車隊發煙,每個車兩盒芙蓉王。


    區區一趟送葬,就送進去田老五兩千多塊錢的煙錢……


    隨即,田老五這廝又長了個心眼兒,讓我跟著記賬先生收錢。


    尼瑪,這老鬼這會兒來心眼兒了……


    總共收了七萬多塊錢的份子,然後大夥兒在東來順吃了一頓。


    這個喪事,也就算這麽過去了……


    禮份子上我是最後蓋的帽,隨了兩千。


    之所以對田老五家的喪事如此積極,除卻其他因素外,盡管田老五沒說,但是我覺得,這裏邊,肯定有因為麻將館的原因。


    田老五和他老婆張桂蘭吵架的原因,大抵,是因為田老五在麻將館打麻將欠錢的事兒。


    盡管田老五沒說,但是,我自己不能裝作不知道。


    此番,對田老五家的這個喪事,我盡心盡力,出錢出力,不為別的,就為田老五不至於將此事怪罪到我身上……


    或者,他即便心裏怪罪了,但是,我如此出錢出力,他也應該能夠釋懷的……


    人和人之間,隻要心裏頭係著的那個疙瘩能解開,那麽,什麽事兒都好辦。


    要是心裏頭係著的那個疙瘩解不開,那麽,什麽事兒都不好辦。


    很多時候,人和人之間事情辦的不順,其實,根本不是事情本身的問題,而是你和那個人之間的關係問題……


    就如同這張桂蘭尋了短見。


    表麵上,可能是因為田老五在我麻將館打麻將的事情。


    但是,往深處分析,其實,可能未必是打麻將事情本身。


    而是他們兩口子,誰執掌家庭財政大權問題的分歧導致。


    兩口子過日子,其實也不像是書裏說的什麽相敬如賓過日子。


    其實,兩口子過日子,家庭同樣也是一個隱形的戰場。


    兩口子,總要有一個說了算的。


    男人和女人,要麽是東風壓倒西風,要麽是西風壓倒東風。


    要是兩個人都想說了算,那,這個日子就沒法消停……


    人!


    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聽話的物種。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家庭裏,總要有一個人為君,一個人為臣。


    當兩個人都想做這個家的皇帝,那,這個日子就注定總是一地雞毛,雞飛狗跳……


    改開以來,女性地位突飛猛進,加上媒體視頻大肆宣揚,毒雞湯成桶灌。


    女性被捧得上了天,高高在上的騎在男性的脖子上頤指氣使,男性逆來順受,似乎成了一種道德和製度上的雙重正確。


    然而,真的正確嘛?


    至少,我覺得未必。


    黑吉遼的離婚率已經過半已經變相說明,而且,南方之所以還沒過半,其中大部分原因,是特麽很多兩口子,壓根就沒領結婚證……


    經濟社會之下,家族瓦解,家庭原子化,居然也被在進一步分裂,人情淡漠到看見一個老頭子躺在地上,路過四十九個人而無動於衷……


    我叼著煙,聽著外麵悠咽的喇叭聲,隻感到渾身一陣陣發涼……


    麻將館可能是導致張桂蘭驟然離去的間接原因,但是我絕不承認,這是最終原因。


    最根子上的原因,是誰,導致了張桂蘭的最終死亡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隻知道,張桂蘭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許是蒼天憫眾生,在張桂蘭下葬的時候,天上飄起了小青雪。


    到了第二天,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大早晨,太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我就被電話聲急促的吵醒了……


    我拿起來一看,接了電話道:“我說五哥,你這是幹啥啊?這大清早的,這才幾點呐……”


    田老五憨憨道:“你趕緊開門,凍死了……”


    我開了門,田老五進來,他從兜裏掏出幾摞子錢,丟到我床上:“林子,欠你的兩萬七,還有昨天你借我的兩萬,我都給你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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