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4年的十月中旬。


    秋蟬分明已經喊啞了嗓子,卻還在努力的一聲一聲的嘶吼,三中道路兩旁的金色銀杏落葉鋪滿了整條道路,秋風一吹,落葉便鑽進偷見天日的小雛菊下,安詳靜謐。


    過季的梔子為了敬謝秋日,開的賣力,淡淡的香味隱隱約約,神秘而又朦朧。


    此時正是上課時間,校園裏安靜的隻剩下琅琅讀書聲和聒噪的秋蟬鳴。


    “你們猜剛才我在辦公室聽到了什麽——”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哎——那我不說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本英語書朝他飛了過來,扔書的人語氣中包含著暴躁與不耐煩:“他媽不說快滾,別吊老子胃口。”


    “豪哥別急~聽我慢慢道來。”


    張豪怒瞪:“滾滾滾,老子沒那閑心。”


    “你們看——”傳報的人手一指,全班前赴後繼的往陽台邊上湧去。


    “艸,隔這麽遠,我哪兒看的清楚?”


    “那倆誰啊?”


    “臥槽,這他媽太屌了,敢直接牽手。”


    張豪定睛一看,林蔭大道上漫步行走著兩個人,張揚的就像仲夏的烈陽。


    林蔭道上的那個男生又酷又颯又屌,右肩挎著一個黑藍色的帆布書包,左手牽著一位穿著藍白色紗裙的女生,不入世俗那般的歲月靜好。


    秋天裏的落葉不禁風吹,隻要秋風過,銀杏葉就紛紛揚揚的下落。


    “臥槽,俊男靚女。”


    “他們是轉學生嗎?”


    剛才傳報的那個人驕傲的吭了兩聲:“看見沒,他們就是轉來我們班的學生。”


    “真的假的?”


    “你這消息可靠不可靠?”


    “我兒豁。”那人有些急眼,脹的麵紅耳赤,“剛才聽班主任說的,那帥哥叫許問,漂亮小姐姐叫林笙。”


    “他倆是不是一對兒啊?”


    “那小姐姐好漂亮……”


    “真羨慕你們這一群不近視的。”戴眼鏡的學委戳了戳鏡框,“這麽久了,我啥都沒看見。”


    “該。”有人輕輕唾棄,“誰叫你天天打遊戲?”


    “學委,你這眼鏡怕是該換了吧!”


    正當一班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之時,從走廊那邊傳來一聲“班主任來了”,一班的人就如同受驚的鹿子,慌忙的四處逃竄,不過三秒而已,各自迴到各自的位置上,噤聲。


    走廊上迴蕩著“跺跺跺”的腳步聲,這讓一班的所有學生繃緊了弦,隻見這個穿著正裝的女人停在走廊上,俯瞰林蔭道上的兩人,幾分鍾後,她便抬腳進了教室。


    “看來——我們班學習任務還不太重,還有時間成群結隊的出來望風?”許錦書橫眉一展,掃視了一圈班上的同學。


    一個兩個的就差把頭埋地裏了。


    班上氣氛微妙,同學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英年早逝。


    僵持了五分鍾之久,一聲清脆的“報告”宛若雪中送炭一般打破這一片寂靜。


    少年牽著少女站在門口,瀟灑文雅的一笑。


    “站那兒吧。”許錦書沒看他們,淡淡的開口,全班麵麵相覷後紛紛低下頭。


    張豪抬起眼皮想瞧瞧門口站著的許問和林笙的笑話。


    剛才多麽的高傲現在就有多麽的狼狽。


    其實不然。


    許問攥著林笙的手,站的筆直,絲毫沒有狼狽之感。


    又是五分鍾,許錦書才鬆口讓他們兩人進來。


    “介紹一下自己吧!”


    許問站在講台上,桃花眼一揚,笑的溫文儒雅:“同學們好,我叫許問。”


    他鞠了個十五度的躬,接著又說:“旁邊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笙,雙木林,笙歌的笙。”


    他身旁的女生靦腆又溫柔,被他這麽一說,立即紅了耳垂,緊接著紅了臉頰。


    “咦——”班上同學在起哄的同時又為許問捏把汗。


    “他媽這是真的屌。”


    “帥哥膽子不是一般大,他知道咱班班主任是何許人也嗎?”


    “不會吧,帥哥一來就想給自己弄個處分?”


    許錦書眉頭一擰,拿起竹板子就給許問背上一下,她嗬斥道:“下去。”


    一班的人又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傲的不行的帥哥不緊不慢的牽著林笙的手走到最後一排的空桌,輕輕給林笙把椅子拉出來,自己才入座。


    “有些人,走路跟個蝸牛似的,從校門口到教室走了二十分鍾,需不需要我叫班上同學給你鋪條紅毯啊?”許錦書兇狠的眼神落在最後一排的許問身上。


    “報告老師,不需要。”許問的聲音很溫和,溫和中帶著一點冷幽幽,卻逗的全班哄堂大笑,“三中的林蔭道鋪上紅毯就不那麽好看了。”


    一個粉筆頭向許問砸了過來,許問沒動身子,粉筆頭瞄歪了,沒砸中他。


    林笙捂嘴偷笑,看著身邊坐的端正的許問。


    不知不覺的就感覺眼睛有些酸澀。


    “笙笙?”


    林笙這才迴轉神來,錯愕的望著張千。


    “怎麽了?”張千邊詢問,接著又拿起眼線筆,“整理一下情緒,待會兒妝花了。”


    林笙淡淡的低下頭:“抱歉。”


    張千是林笙的經紀人,隻是林笙敏感,不喜歡別人碰她眼睛,隻得讓張千幫忙化。


    “笙笙,你剛才怎麽了?”張千輕輕的給她瞄眼線。


    林笙閉上眼睛,動了動淺薄的唇:“我……又想起了許問。”


    今年是2053年,34歲的林笙褪去稚嫩,紅極此時。


    她心心念念的許問,愛了她半生。


    現在為止他們已經分開五年,這五年間許問音訊全無,好像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然找不到許問的蹤跡。


    張千把手頓在空中,看著她眼角殘留的淚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期間,有人敲門:“準備一下,馬上開演了。”


    林笙睜開眼睛,水汪汪的眸子特別讓人心疼,她笑了笑:“姐,幫我畫眼線吧。”


    “笙笙,這幾個月……公司叫我把你手機給沒收了……”


    其實這幾個月關於林笙的黑料一直在爆出,有一條引起的轟動特別大,說林笙懷過孕。


    在這個演藝圈,有哪個藝人能夠完全的度過每一天,不是流言就是蜚語的,紅起來就會經曆被黑的風險,林笙是唱跳藝人出道,剛出道的時候被黑過兩年,然後再轉行演戲,一步一步的從基層做起,年複一年的過了三四年,然後便紅到一發不可收拾,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她火了將近五年。


    最近幾乎所有的輿論都指向林笙,這讓人不得不懷疑。


    這部戲,林笙是女二號,這一場是在雨中和女一號演對手戲。


    林笙從來不接吻戲和大尺度的戲,這部劇本來林笙也不想接,隻是公司覺得這個角色與給她包裝的形象很貼合。


    “啪——”


    林笙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那個女一號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


    見狀,張千立馬衝了過去把林笙護在身後吼到:“幹嘛啊?導演,怎麽迴事啊?”


    導演站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責林笙:“我喊的,演員就是要敬業,下手不狠哪有效果?她要是吃不了苦可以走,反正後邊兒大把人排著要來演這角色。”


    林笙渾身上下被人工降的大雨淋濕,她的臉頰腫了,眼神有些迷離,人工雨還在下,充斥著導演的罵聲。


    “一副病殃殃的給誰看啊?還演不演了?別以為你紅你就可以耍大牌,演員就是要能吃苦,不然拿這麽多片酬幹嘛?”


    林笙抓住張千的手臂,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導演,繼續吧!”


    林笙才剛剛站起來,還沒站穩,導演就開始打板,她還沒準備好,就又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這迴她把台詞念了下去。


    “哢——力度不夠,重來。”


    張千忍不住了,跑到導演跟前:“適可而止,說力度不行,要不你來試試?”


    林笙拉住張千,勉強的笑了一下,再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


    剛才那一巴掌,打的她耳朵翁嗡嗡叫,她聽不見場外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事物有點看不清楚。


    “導演,再來吧!”林笙要求到,這個導演針對她的原因,隻有林笙自己知道,但是她必須忍。


    那導演哼笑,看著站在雨中的林笙,繼續打板。


    這次那個女一號使出全身的力氣,林笙的臉頰腫的很高,她幾乎快站不穩。


    那個導演還不滿意,想喊停,張千打著傘把林笙從雨中拉迴:“這戲我們不拍了,你愛找誰找誰去,笙笙,我們走。”


    “快滾快滾,誰在乎你們,不演就快滾,別耽誤老子。”那個導演唾棄一口,罵的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一個過氣的演員,還有什麽資本跟老子談條件?老子用你是你的榮幸,快滾蛋,老子早就想讓你滾蛋了,林笙,你遲早得黃,呸!”


    林笙被張千塞進車裏,不知道她又從哪裏弄來了一個冰袋,給林笙敷在紅腫的雙頰上。


    她心疼的望著林笙好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姐,我沒事兒的,這戲我可以演的。”林笙擠出一個笑容試圖安慰張千。


    “演演演,你就隻知道演戲,滿身的毛病還演啊?還要不要命了?”


    林笙扯著沙啞的嗓子:“如果我不演的話……許問怎麽能看到我呢?我說過要永遠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


    張千氣急:“許問許問許問,許問真的有那麽好嗎?能讓你一直掛念,他要是愛你,怎麽可能不動聲色的就離開你?”


    “不……”林笙想哭,可是眼眶裏沒有淚水,“不會的,許問他沒有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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