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入夜,南陽城中千家萬戶都在歡聲笑語中吃著團圓飯,但許崖南已經率領三十餘人,用腰牌叫開了城門,在這苦寒之夜縱馬往北而去了。


    南陽府三麵環山,唯有南邊是一條悠悠漢水,許崖南出城入山的念頭並非一時興起,而是前幾天就有了的想法。


    亂黨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齊王假死錦衣衛前來調查的當口冒了出來。


    許崖南不信天下會有這麽巧的事,而且亂黨是殺頭的買賣,對於官府中人是能避則避的,沒有上趕著給自己看到的可能。


    而他此時決定奔赴的方位也是亂黨這些日子以來的行蹤軌跡給他的靈感。


    南陽府東南西三麵都有過他們的影子,而東西兩邊也有伏牛山的餘脈,所以若真的有什麽不能給他們見到的真相,那麽必定隻有在北邊。


    正北!


    從南陽府出城到正式踏入伏牛山中,路程約莫有四百來裏,子夜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便如刀子在割著一般。


    一行人最終抵達之處是一個山下小村落,村落東邊是一條已經凍結了的小河,四周頗為荒涼,並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之處。


    許崖南一聲喝令,全體停住,此時的所有人已經凍得臉麵發麻,嘴唇幹裂,身體也已經十分疲憊。


    村口快步走來一人,看衣裝打扮也是衙門中人,來到近前對許崖南行禮。


    “大人,此處方圓二十裏內共七個村落千餘戶人家,其中九十一戶的男丁昨夜未在家吃團圓飯。”


    錦衣衛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唯獨許崖南臉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多謝。”他抱拳示意,又看了眼四周地形,說道,“既如此,勞駕帶本官入山一趟探個究竟吧。”


    “是!”


    那人應了一聲,牽來一匹馬,縱身躍上在前帶路,徑直朝山中而去。


    昨夜那漢子湊過來低聲問道:“許大人,這是何意?”


    許崖南指了指村東頭那條小河,說道:“自此往北,有山間之路通白河,一路可至山西。”


    漢子撓頭。


    “屬下不解。”


    許崖南道:“入山再說,未必真如本官所想。”


    漢子無奈,隻能繼續策馬跟著,逐漸踏入山路之中。


    南陽前些日子才下過大雪,現在的山中仍被積雪覆蓋,到處白茫茫一片,路也十分不好走。


    帶路的是本地府衙中的一名捕快,對這裏的地形最為熟悉,許崖南的屬下們都看出來了,他帶路的方向基本都是貼著山外那條小河的流向,相距並不遠。


    隻是他們的許大人為什麽要入山,又為什麽會早早派人去附近村落中查多少沒有男丁在家吃年夜飯的情況。


    但任務在身,沒人質疑,更沒人鬆懈,沿著來路邊走邊一路搜尋。


    他們都是鎮撫司衙門的精英,目光銳利,經驗老道,路上但凡有些蛛絲馬跡都不會被他們錯過。


    可是直到太陽漸漸升起,已經快要到午時了,他們卻還是什麽都沒發現。


    在這麽小心翼翼的趕路之下,他們最終踏入山中一片穀隘縱橫山峰錯落之地。


    許崖南忽然輕喝一聲,所有人立刻勒停了馬,但放眼望去,四周依然全是白茫茫的山峰,並沒有什麽不妥。


    就在這時一名錦衣衛咦了一聲,皺著鼻子道:“哪來的臭雞蛋味?”


    眾人愕然,他們為避寒風都用布蒙著大半張臉,也都聞不到什麽味道,此時有人開口,他們立刻也都拉下麵巾嗅了嗅。


    果然,一股淡淡的臭雞蛋味被風吹送著飄到了他們走了,不算很明顯,但能聞得到。


    許崖南眼中精光一閃,喝道:“找到臭味來處,都有,全速!”


    眾人頓時凜然,齊齊應聲:“是!”


    速度再次提起,這次沒人再蒙麵,都邊跑邊聞著風中的味道,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後,他們停在了兩座山峰中間的一片山穀前。


    前方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林子,冬日苦寒,林中樹木全都枯黃著不見葉子,林子那邊的景象也依稀可見。


    那裏有座村子,房屋不少,但布局古怪。


    四周一圈茅草屋,中間空出大片地方,卻砌著好幾座大號爐灶,此時的爐灶上方白煙滾滾,正在蒸煮著什麽,另有不少人合力端著一個個大盆走來走去,像是在運送什麽,一陣風吹過,濃濃的臭雞蛋味便直接衝了過來。


    眾人麵現不適,這味道簡直了。


    但許崖南卻顯得很是激動,壓低聲音發號施令。


    “都有,散開包抄,一刻之後出手,不得放走一人!”


    “是!”


    片刻之後,村落周圍突然出現幾十人,閃轉騰挪間盡顯身手,村子裏正在忙碌的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人一聲驚唿丟下手裏東西就要跑,很快就發現村子的所有出口俱已被堵住,再有冒死想要衝出的,已被一刀砍翻。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村落之中已經亂得不堪入目,數百名瘦骨嶙峋的百姓驚恐地趴伏在地,另有十幾人抽出武器試圖掙紮搏命,最終全都被製服當場。


    許崖南走到村落中央那幾個爐灶邊,掀開上邊碩大的鍋蓋查看一眼,素來沉穩的臉上也出現了震驚之色。


    ……


    京城的雪終於停了,大雪初霽,陽光明媚,林止陌正在乾清宮的觀雪亭中騷擾著戚白薈。


    “師父姐姐,今日初三,咱們大武傳說中是耗子娶親的日子,晚上得早點睡覺,所以你看……”


    還未說完,徐大春忽然再次神鬼莫測的閃現,大嗓門已經率先響起。


    “陛下,南陽府來報!”


    林止陌正悄悄探向戚白薈後腰的手一僵,迅速收迴,黑著臉轉迴頭看向徐大春。


    徐大春卻沒有察覺,屁顛顛地跑了過來,呈上一封密信。


    信是許崖南命人快馬送來的,林止陌打開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連跟徐大春算賬的念頭都拋到了腦後。


    片刻之後他輕笑一聲:“嗬!我當老六藏了什麽好東西,原來是硫磺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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