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陌沒有迴答,隻是往前踏出一步,靜靜直視著戚白薈,像是她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被自己發現了似的。


    戚白薈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心頭又是一跳。


    殿內燭火明亮,殿外月色清冷,林止陌的臉正巧處於明暗交界處,眼神清幽,明滅不定,看起來像個心機深沉的大反派。


    林止陌又往前踏出一步,卻是一下子全然踏入了光明之中,剛才那短暫的陰暗頓時消散不見,燭光映在他笑吟吟的臉上,清澈英朗,正大光明。


    戚白薈也再次退後一步,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林止陌再進,她再退,忽然後背撞上堅實,卻是已經退到了牆邊。


    戚白薈咬了咬牙,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絲慌亂,慌得不多,但卻真實的有些發虛。


    她確實是在暗中做了些其他事,雖然完全是出於對林止陌好,可是卻沒有主動坦白。


    在那件事沒有被徹查清楚之前,她本來是不想說的,但是現在……唿!這家夥果然已經發現了麽?


    砰砰砰……


    戚白薈的心跳越來越快了,看著近在咫尺將自己逼在牆邊的林止陌,她下意識地就要將那件事交代出來。


    可是耳邊卻傳來林止陌帶著幾分不正經的聲音:“師父姐姐,聽說你新買了一條半透明的鴛鴦肚兜,是不是打算給我個驚喜,悄悄穿給我看的?”


    嘎……


    猛跳的心髒忽然瞬間恢複了平靜,已經到嘴邊的話也被猛然間咽了迴去。


    戚白薈的嘴角抽了抽,原來不是我做的事被他發現,是肚兜。


    就在昨天,她被傅香彤纏著去犀角洲逛街,看到了這款新出的超薄肚兜,清涼透氣還好看,一個沒忍住就買了一條。


    當然,那就是興之所至,買來玩的,戚白薈才不是承認是專門為了討好這家夥買的。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變成了一貫的淡漠,問道:“你大晚上來這裏,就是為了問我這事?”


    林止陌一臉理所當然,仿佛已經看到師父姐姐穿著那條新肚兜玉體橫陳在他眼前的樣子,又很欠揍地一隻手伸到她頸側來了個壁咚。


    “對啊。”


    戚白薈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是自己誤會了,這家夥沒發現那件事,隻是看上自己那條肚兜了。


    有什麽好看的,到最後不還是要丟到床下……


    林止陌一臉深情地看著她,沉聲道:“師父姐姐,我要謝謝你治好了我的眼疾。”


    戚白薈:“???”


    林止陌:“我本來是斜眼,看見你之後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戚白薈:“……”


    又是這種奇奇怪怪的話,聽起來很惡心,但是又讓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些開心。


    但是現在這樣的動作和姿勢她很不喜歡。


    於是,她抬手一抹一轉,林止陌撐著牆的手被拍開。


    咚的一聲,林止陌失去重心,腦門結結實實撞在牆上。


    “臥了個……”


    一句髒話戛然而止,戚白薈已經越過他往內室走去。


    林止陌捂著腦門剛要追過去,就聽戚白薈淡淡說道:“我這幾日來天葵,別來煩我……那肚兜香香也買了,找她去。”


    咣當一聲,內室門關起,將林止陌留在了外邊。


    “……好吧。”林止陌咧了咧嘴道,“原來是姨媽來了,難怪脾氣這麽暴躁。”


    門內傳來戚白薈冷冷的聲音:“嘀咕什麽?有種說大聲點。”


    林止陌很有種地大聲道:“沒種!”


    話音落下,他已經掉頭就跑。


    隻是,當他走到殿外,離開偏殿的院門時,他臉上的嬉皮笑臉不見了,而是帶上了幾分思索。


    他平時不著調,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其實很敏感,尤其是對於身邊人。


    戚白薈的性子他再熟悉不過,所以當今天醉仙樓外見她歸來時的樣子,他就察覺出似乎有點不對勁。


    林止陌沒有明說,隻是耐心等著,可是直到現在,已經入夜,戚白薈還是沒有來找自己的意思。


    你不找我,那就我來找你。


    林止陌來了,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過來看一眼,卻被戚白薈拒之門外。


    他愈發確定了,戚白薈有事瞞著自己。


    偏殿的門關上了,屋內的燭火也滅了,從院門看去一片黑沉沉的。


    林止陌最終輕輕唿出一口氣,沒有繼續追問。


    反正這偌大的天下,師父是絕不會害他的那少數幾人之一。


    說不定師父姐姐在做什麽隱蔽的事,又或者要給自己一個驚喜?


    算了,隨她去吧。


    當天夜裏,永和宮中。


    “咦?陛下你怎麽來了?”傅香彤一臉驚喜和懵懂,看著突然出現的林止陌。


    林止陌嘴邊掛著一抹壞笑,走進屋來:“我是來看肚兜的,聽說你也有。”


    “不是,我……啊……我錯了嗚嗚嗚……陛下……唔……”


    傅香彤為她的多嘴付出了代價,獨自麵對大魔王林止陌,沒過多久就哭喊求饒,欲罷不能。


    而乾清宮偏殿的內室中,戚白薈安靜地躺在黑暗中,眼睛依舊睜著,看著頭頂的帳幔。


    或許波斯人都以為他們的***阿伊莎是朵柔弱怯懦的小白花,從小在大祭司和神主教的陰影下勉強長大,可是戚白薈卻知道,阿伊莎根本不是她表麵上展露出來的這種樣子。


    曾經戚白薈在太平道任聖母時,洪羲就派她與大祭司阿斯塔亞打過交道,讓她負責過太平道與阿斯塔亞的一次軍械火器交易,所以她早就在暗中了解過阿斯塔亞其人。


    那是一個陰鷙深沉富有心機的狠角色,表麵上看起來一點都不出眾,甚至十分慈祥和藹,但卻手段兇狠,無所不用其極。


    波斯王一直以為神主教是他最強有力的馭民助力,卻完全不知道那時候的波斯已經被神主教全麵滲透,皇權看似穩固,可是卻都在阿斯塔亞手中掌控著。


    皇室下屬的各處軍權也在暗中被易了主,波斯王最忠心的那批人在短短十幾年裏早就被或收買或刺殺,皇室形同虛構,偏偏波斯王不自知。


    但即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阿伊莎也依舊好端端活著,阿斯塔亞曾刺殺過她好多次,都被她逢兇化吉躲過了。


    這朵小白花,不是個好人。


    戚白薈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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