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十三行省到處在大興土木,整治河道,廣建學堂醫舍。”


    於大爺用一種嫌棄的目光看著他,又以一副高人姿態緩緩開口,“可這些事情都是需要花錢的,且需要大把大把的銀錢,你覺得,若是國庫充盈,皇帝陛下會突然昭告天下拿出這麽多股票來賣麽?”


    其他人有些聰明的好像聽懂了點什麽,撓頭思索,還有不少依舊茫然的,抓耳撓腮。


    於大爺又閉上了眼睛裝瞌睡,口中說道:“吾等雖非刁民,但沒道理送到嘴邊的肉不養肥一點再吃,你們以為呢?”


    所有人終於全都恍然,一個個眼睛亮起,摩拳擦掌了起來。


    “對啊,咱們把櫃台這麽一堵,股票價錢一跌咱們就過去付錢,別人隻能眼巴巴看著。”


    “不錯不錯,到時候交易所上報給皇帝,皇帝一急之下說不定價錢降得更狠也說不定。”


    “等著就是了,反正就算不降總不可能再漲,看誰耗得過誰!”


    “有道理,反正缺銀子的又不是咱們,哈哈哈哈……”


    一時間大廳內歡聲笑語,人人都在做著發財美夢。


    老者是安徽人,姓於名遷,自小生於商賈之家,善於經營,道上人送外號於大爺。


    這次的交易所圍堵窗口的計劃就是出自他手,並且以他的人脈關係早早聯絡了二十多個想要搶購股票的商人,然後雇傭了幾十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一大早來到交易所門口搶占有利位置,才開門就仗著身量優勢衝了進去。


    可憐門口原本有不少人早早的就來排隊了,有天不亮就來的,甚至還有帶了鋪蓋從昨夜就開始蹲著的,結果被這些人蠻橫強勢地搶了去,還沒處說理。


    下邊一片喝彩聲,一個個都在大聲稱讚於大爺老謀深算,此次必定馬到成功,非要等到交易所熬不住將股價降下,他們就可以一窩蜂過去搶購了。


    於遷看似依舊垂眉斂目,實則心中早已得意洋洋。


    他自詡緊隨政事,從大武報問世以來就養成了讀報的好習慣。


    而不得不說他老而成精,確實眼光毒辣,能從報紙的內容中解讀出不少旁人很難注意的消息。


    可是這次他卻失算了,林止陌缺錢,國庫缺錢,這個消息確實被他解讀出來了,但關鍵問題在於……股票不是這麽玩的。


    但現場這些人幾乎都被於遷洗了腦,在他們看來交易所裏的股票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而且不止如此,那可是大武集團和皇商等如日中天的大公司,雖說他們買的是散股,可散的多了擰在一起,和股東手裏正經的原始股有什麽區別呢?


    現在他們都是世人眼中看不起的商賈人家,可以後,他們就能以大武集團股東的身份出去炫耀了。


    隻是這些人在暢想美好未來之時,大廳內某個角落中有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互相使了個眼色,悄悄溜了出去。


    來到門外遠遠走開,其中一個穿藍布袍子的中年人問同伴道:“柳兄,你怎麽看?”


    另一個穿灰布袍子的苦笑:“走吧,一群有病的,也不知道誰告訴他們股票是這樣的,咱倆就權當看個熱鬧得了。”


    藍袍中年深以為然,點頭道:“不錯,走走走,找地方喝一盅去,這散股咱們不摻和了。”


    “好,你請。”


    兩人往前走去,誰都沒再提半個字,隻不過他們心裏都清楚,當今陛下那是一個怎樣的雄才偉略精明能幹的人物,會在股票這事上出現這麽大的漏洞給你們鑽?


    區區二三十個人聯手,雇了些潑皮,就想逼得陛下把股價降下來,他家五歲的娃都不敢想得這麽美。


    醉仙樓,京城老牌酒樓之一,距離剛才的宅院不遠,短短幾十步路就到了。


    門口的小二開始唱喏招唿了,兩人正要進門,藍袍中年忽然啊喲一聲,伸手從一架行駛的馬車前拉迴一個小女孩。


    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藍袍中年低頭一看,那條細嫩的小短腿還是被馬車刮到了,褲子破了一塊,露出了一小段擦破皮的膝蓋。


    馬車早已跑遠,轉眼就不見了蹤影,藍袍中年有些無奈,抱著女孩問道:“你家大人呢?”


    女孩抽噎道:“不……不在。”


    藍袍中年一滯,這孩子家中大人不在,現在又受了傷,他總不能把人丟下不管吧?


    於是他索性將孩子抱進醉仙樓,並對小二道:“夥計,勞駕拿點藥酒幹布來。”


    小二將他們引進門去,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趕緊去拿藥酒。


    在他們進門的時候,藍袍中年依稀聽到有個孩子的聲音叫道:“啊,譚瑩姐姐!”


    藥酒幹布很快拿來,女孩乖乖坐著,兩個中年人手腳忙亂地幫她清理傷口做簡單包紮,等著迴頭再幫她找到家裏大人。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進來幾個人,徑直朝他們走來,口中嚷道:“錢掌櫃,柳掌櫃,你倆這是什麽意思?”


    藍袍中年就是錢掌櫃,抬頭一看卻是剛才一起在那宅子裏聚集的一夥人之一,他裝出一副和氣的笑臉,說道:“我和柳掌櫃餓了,出來吃點東西,那邊你們隻管忙活便是,不用招唿我們二人。”


    那人卻一下變了臉色,走到近前低聲說道:“咱們說好了一起抱團,你倆跑了算怎麽迴事,是打算去府衙告密檢舉?”


    錢掌櫃無奈了,老子不想跟蠢貨一起玩還不行?


    可是都在京城混飯吃,他也不想翻臉,隻能耐著性子道:“多心了,我二人不會……你做什麽?”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大怒而起,因為那人嫌女孩在他眼前礙事,竟然一把提了起來丟到了旁邊。


    柳掌櫃也變了臉色,趕緊上去抱起女孩,還沒喝問,就聽那人低聲冷笑:“姓錢的,別給臉不要臉,眼看秋天了,你家作坊還想不想從於大爺手裏買到棉花了?”


    錢掌櫃沒理她,而是趕緊接手抱過女孩,剛才那一丟結結實實的,也不知道孩子……嗯?


    他忽然一愣,因為他發現女孩正皺著眉頭看著進來找他麻煩的那人,竟然沒哭。


    然後就見女孩對著那人身後的酒樓大門脆生生道:“徐叔,他在威脅我的恩人。”


    那人一怔,下意識迴頭,迎麵一個蒲扇大的巴掌正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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