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京城中原本因為太後壽辰將近的歡樂氣氛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因為大隊禁衛軍和錦衣衛直衝到東城禮部尚書朱弘府上,團團圍攏,封鎖所有門戶,緊接著府中所有人被收押帶走,一應財物俱都查抄封存。


    繼一個半月前的長平伯嚴雄與文華殿大學士常雍等人被抄家之後,又一個高品級官員被下獄抄家。


    朱弘,禮部天官!


    這是帝王之喉舌,朝廷之股肱,是朝中機事所總、出納君命的精英人物,可謂朝廷百官之中堅。


    可今天忽然說抄家就抄家,京城中百姓無不惶恐惴惴。


    另外還有大理寺卿莫正桓也被朱弘牽連,告病返鄉了,而大理寺中有數人被錦衣衛帶走去了詔獄,生死不知。


    市井之中開始有人傳播出了一條消息,說當今聖上本就昏庸易怒,而最近被佞臣挑撥,導致因一點小事便將朱尚書貶謫入獄,或因此牽連九族乃至更廣。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在京中擴散開來,眼看好端端的太後壽誕的氣氛就要被破壞。


    然而現在的百姓和以往已經大不一樣了,很多人麵對這樣的流言蜚語就隻有一句話:“下一期大武報上總是會報道的,到時就明白了。”


    京城的百姓與其他州府的百姓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最接近國家行政中心,對國策或朝政變故也最能迅速反應過來。


    於是本來被有心人刻意挑起的民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平複了下來。


    並不是百姓對當今大武朝廷有多放心,而是報紙的出現讓他們已經習慣於有地方尋找原因了。


    無端的猜測才是最令人恐慌的,但是現在不會,因為有報紙了。


    另外,從這期大武報上百姓們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那就是在大武報的第二頁,也算是最值錢最要緊的一頁上,竟然通篇都是介紹犀角洲的,而且是分成了五六個小版塊,分別羅列了逍遙樓、杏林齋、江南綢莊、馥明春胭脂鋪等數家商鋪。


    這幾家店鋪的名字下邊隻有簡簡單單幾行字介紹,再加一個所在地址,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但是讀者已經能一目了然。


    這又是一個百姓們從所未見的新鮮玩意,而在這一版的頂端赫然有兩個醒目的大字——廣告!


    所以當這一期報紙發行後,許多京城乃至周邊州府的商鋪掌櫃紛紛尋到新聞部,急吼吼地打聽在大武報上刊登廣告的價錢。


    於是能言善辯的許騫加上對商業洽談有著相當高天賦的姬尚桓聯手,在短短兩天就已經簽訂了將近五十家商鋪酒樓作坊的廣告,並且先行收取了一半訂金。


    當所有廣告費入賬時,負責盤賬的王可妍驚呆了。


    她終於明白那天林止陌跟她說報紙不會虧錢的意思了。


    一期報紙上可以刊登六個甚至更多廣告,每個廣告竟然能收多達二百兩銀子,並且將來隨著報紙的發行量增加,廣告費用也會繼續增加,這絕對是一項不光不會虧,甚至是暴利的東西。


    而對於商家來說,一個廣告二百兩銀子雖然有點咬手,卻也不是不能接受,況且做生意的沒有傻的,他們幾乎都去犀角洲明察暗訪地問那幾家做了個廣告的第一批鋪子。


    當他們得知如杏林齋這樣的醫館,在做了廣告後竟然一天之內的流水賬目都猛然暴增了兩倍有餘,他們便再也按捺不住,衝向新聞部去了。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第一批做廣告的幾家商鋪都是沒花錢的。


    傍晚,禦書房中。


    林止陌已經習慣了每天在這個時候批閱奏章,而隨著分揀奏章的好習慣慢慢養成,他的工作量比起以前也在大大減少。


    陳平來報,大理寺中被帶走的幾人都已收押,他們均是收了耶律重的好處,在大理寺獄中照顧了一下阮坤,結果被撤職查辦,一點都不冤。


    而朱弘的府邸中被細細地搜查了幾遍,連地皮都像被篦子耙過似的,最終連同朱弘名下的幾座別院,共搜出白銀八十多萬兩,其餘珠寶古董字畫等等不計其數。


    這次林止陌沒有藏私,直接交給了戶部,隻不過現在的戶部之中有錦衣衛和翰林院一起派去的監督員,嚴密看管著每一錠銀子的去向。


    戌時。


    一輛馬車來到宮門外,王青已經在這裏候著了。


    車上下來了幾個人,正是岑溪年與徐檀,以及一臉平靜的戚白薈和左顧右盼的墨離。


    徐檀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但畢竟臥床太久,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他站在宮門口踟躕著,不知不覺又想起曾經鎮守一方,偶爾迴京時入宮覆命的場景。


    那時的他是威名赫赫的承恩伯,是皇帝的寵臣,可是一切輝煌都隨著先帝駕崩而漸漸暗淡,最終落了個家破人亡,隻剩他一人。


    岑溪年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陛下等著呢。”


    徐檀遲疑了一下,問道:“岑夫子,你說……會順利麽?”


    岑溪年笑了笑:“陛下主動提出見你,自然已經有了計劃,你還在擔心什麽?”


    墨離在旁說道:“師祖,你不會在擔心是皇帝抓不到你,才故意把你騙來弄死的吧?”


    啪的一聲,戚白薈扇了他一個後腦瓜皮,然後麵無表情看著他。


    墨離撓撓頭不敢再說,王青在旁邊嘴角抽了抽,隻能當做沒聽到。


    徐檀苦笑一聲,也不再糾結了。


    他不信皇帝,但是他信岑溪年,岑夫子作保召他見駕,那就必然不會有事。


    王青領著幾人進入宮中,來到乾清宮禦書房門外。


    此時的門口隻有一個徐大春,見他們到來也不通報,竟直接開門請進。


    徐檀怔了怔,隨即整理一下衣冠,昂首抬步走了進去,戚白薈和墨離落後半步同樣跟上。


    進到屋內,隻見前方一張寬大的書桌,上邊堆滿了小山一般的奏章,奏章之後有一個人正在埋首奮筆。


    “罪臣徐檀,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徐檀一撩前擺就要跪倒在地。


    林止陌從奏章山中抬起頭,笑道:“徐前輩,免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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