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十數枚元氣凝聚的光團化作一枚枚流星自木船上升起,劃過懸有三輪皎月的天際徑直砸向無憂穀。這一次,有不少的流星就想要越過城樓直接砸在山穀內。


    這要是讓它們成功得逞,身後的幾千條生命怕是要在頃刻間化作雲煙。而這,是陸六不願意看見的。畢竟,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他們都不知道,萬一是誤會呢?萬一還有得談呢?


    來不及多想,陸六眉頭一橫,猛吸一口氣後便從城樓上衝天而起,雙手間光輝燦燦,三拳五腳便將想要越過城牆的流星搗碎。


    轟轟轟~


    城樓上煙火盛放,五顏六色的氣團炸開,絢爛無比。


    山穀內,一片片驚唿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鼻子下掛著小青龍的鼻涕蟲連連拍手叫好。尤其是當他們看見城樓上似乎有個如神明一般人影,孩子們就更加瘋狂了。甚至是鼻涕蟲們的父輩,那些年輕一些的,例如大壯、狗蛋等人,雖不像孩子那般又是蹦又是跳,但胸膛裏還是不自覺爬上些許滾燙,恨不得丟下鋤頭攀上城樓,與神明並肩。


    但年紀稍長的人都知道,這不是神明,但與神明有關,他們都是神廟的,也唯有神廟的人才會這麽的高調,每一次的血洗都會伴隨著半邊天空的絢爛。


    不過他們也很奇怪,記得他們小的時候,曾見過一次血洗無憂穀,那次的血洗可不像現在,那次的煙花也不似今朝。


    他們的夥伴就有很多倒在煙花之下,城樓也頃刻間化作塵埃。這一次就奇怪了,煙花就隻在城樓上,不曾落在田間地頭。但他們還是攔下躍躍欲試的後輩,準備帶上糧食去山上躲避。


    迴頭看向一排排密集的小木屋,渾濁的眸子裏悄然間爬上濕潤。


    這一次,也不知能否逃得過。


    小屋裏,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老太太也看見了那煙花,一聲聲無助的尖叫,一幕幕血腥的場景湧入腦海,老太太無力地垂下雙手,迴頭看著忙著滿頭大汗的兒媳,手中的菜刀、湯勺叮鈴嘡啷落了一地。


    “娘?您怎麽了?”兒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擔憂無比地走到老太太身前,關切地問道。


    老太太捂著嘴巴泣不成聲,麵對眼前風華正茂的兒媳,老太太痛苦地搖了搖頭,上前緊緊抱住自己的兒媳。


    “不怕,娘在!”


    兒媳輕輕一笑,拍了拍老太太的脊背。


    這一幕發生在無憂穀內的每一個角落,但城樓上的祖州人並不知道。


    此時,玉屏河上的木船停止了遠程攻擊。城樓上的陸六重重鬆了口氣,打算想個什麽法子和這些人談一談,最起碼弄清楚他們為什麽要攻打無憂穀,之後再看一看自己該怎麽辦。


    打還是不打,這可是個大問題!


    但沒過多久,玉屏河上平靜的水浪突然沸騰,似乎是漲大水了一般浩浩蕩蕩地灌入無憂穀前的小河。霎時間,小河便被河水填


    滿,沿途的樹木也在瞬間被夷為平地,而遠在玉屏河的木船也順著河流而來,停在了到了無憂穀前不遠。


    至此,無憂穀下,黑壓壓的人群堵在城樓之下,手中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仰著頭不斷地叫著他們開城門,語言很囂張,姿態很瘋狂。而他們的口號很奇怪,一個個的嚷嚷著什麽誅魔頭,殺九惡!


    這讓遠道而來的祖州人很迷茫,很是費解。什麽魔頭?什麽九惡?


    陸六迷惑了一陣,但他知道,任由這些人在此喧囂不是個事兒,就開口大喊,期盼著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


    “喂,城樓下的人都聽給我聽好咯!我不知道你們說的魔頭是什麽,也沒聽說過什麽叫九惡,你們是不是對我們有什麽誤解?”


    誤解?


    城樓下的神廟信徒安靜了片刻。


    這是誤解嗎?誰說的?好像沒人說,就算是誤解,那又如何?這區區的小柴門能夠阻擋他們熾熱的胸膛?那怎麽可能!要知道,這可是無數不多的向神明表明自己虔誠的機會啊,這要是萬一被上神看中了,那不得平步青雲?


    於是,城樓下高唿,“誅魔頭,殺九惡!誅魔頭,殺九惡!誅魔頭,殺九惡!……”


    城樓上的陸六揉了揉脹痛的眉心,這個時候,他看見不遠處的木船上站著十數名藏在鬥篷下的人影,眼珠子一轉便想到了什麽。


    “你們在這裏守好,沒有搞清楚他們為什麽要進無憂穀之時,一個也別放過去!”


    “嗯,好的師伯!”


    “對了!”陸六想了想,伸手指了幾個青年,“你們去找幾個人,給我用符石之力把城牆給我加固咯,或者……或者直接給我用符石之力重新把陳樓給我塑造一遍,把大門凝固死,免得被人砸爛了木門!”


    幾個青年重重一點頭,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安排好了城樓上的瑣事,陸六隻身一人化作一道長虹撲向三艘木船。


    木船上,十數名藏在鬥篷下的神秘人齊齊抬頭望來,看著懸在空中的陸六說,“萬萬沒想到,這等窮鄉僻壤之地居然有你這等大修士!”


    陸六哈哈一笑,“什麽修士,充其量隻是個符師而已,算不得什麽修士!”神秘人相互看了一眼,“我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來此地幹什麽?”陸六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說。


    神秘人深吸一口氣,“我等奉神廟法旨,前來排查貴地是否有魔頭以及九惡,如果有,我等需要將其送上祭壇,交由上神審判!”


    陸六奇怪道:“什麽魔頭?什麽九惡?我們無憂穀隻有一些很淳樸的老鄉,其他的什麽也沒有,你們該不是搞錯了吧?”


    神秘人瑤瑤頭,“這位……符師,此次的誅魔頭,滅九惡的活動,是至高神廟下達的,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請諒解!”


    “嗯……那我問你們。”陸六想了想,“我們無憂穀


    裏有許多婦女,你們打算怎麽辦?”


    “按照至高神廟的規定,凡是一切年滿三十的女子,都將送上祭壇交由上神審判,如果有,我等自然是要將其押送到最近的祭壇,交由上神審判!”


    陸六聞言扭頭就走,丟下句話:“那你們試試能不能殺死我們,或者突破我們的防線吧!”


    神秘人目送陸六離開,相互之間對視一眼,問道:“怎麽辦?”其中一名想了想,吩咐身後,“你們速去稟告長老,將此處的情況一一說與長老聽,問問他我們要不要攻打無憂穀!”


    “是!”


    於是,一個身影悄然間消失在木船,滾滾的河水也緩緩退出無憂穀,並鳴金收兵。


    熱情高漲的百姓戀戀不舍的從無憂穀城樓下撤到玉屏河畔駐紮下來,城樓上的陸六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吩咐師侄們加快重塑城樓的步伐。


    木質的城樓便籠罩一層淡淡的光滿,以某個很穩定的速度從穀內緩緩流淌而出。凡是被流光掃過之地,所有的木頭都被凝練為一種極為堅固,且毫無縫隙的物質,甚至陸六他們連城門也不留,直接把城樓煉為了一堵極為堅固的城牆。


    但這對於陸六等人而言,無疑是極為巨大的工程,縱使是晝夜不分的煉化,還是需要七天左右的時間才能完全重塑完畢。


    到那個時候,無憂穀內大可憑借兩側高聳如雲的雪山,抗住尋常軍隊的進攻,甚至是修士大軍,也難以在極短的時間攻入無憂穀。


    穀中的百姓也會有充足的時間遷移,躲避。


    可神廟大軍對於無憂穀的爭奪顯得格外的堅定,前去稟告無憂穀戰況的人在第二日的黃昏時分迴到了無憂穀前,還帶來了幾個很是振奮人心的消息。


    再過兩日左右,一百零八星君便會來此,到時候他們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無憂穀的城樓攻破,無憂穀也至此重新歸於上神光輝的籠罩之下。


    民眾們興奮極了,相互奔跑告知,告訴大家不要著急,再等兩日!民眾們便按耐下躁動的心,老老實實呆在營地裏,看著身後黑色的城樓眼神爍爍。


    終於就快到了他們表現的時候了。


    他們很激動,很興奮。縱觀神跡大陸漫長的曆史,能夠向他們這般直接為上神效力的機會不多,甚至少得可憐。


    但那些能夠直接為上神效力的,毫無例外都成了神跡大陸名聲顯赫的存在,哪怕逝去了千百年,他們的名字,他們的事跡依然傳頌在民間。


    遠的不說,就拿現在的至高神殿大長老來說,他不就是當年跟著上神平定戰亂的存在嗎?據說當年大長老還曾戰死,但就是因為神的存在,他活了,享受著萬民愛戴的漫長歲月。


    所以他們都向往,區區生死早就看得淡然無比,甚至期盼著死亡,隻要能讓上神重新降臨紅塵,那他們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享受萬民的愛戴?


    區區生死,何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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