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鑄城。


    朝拜完成,神像廣場上的眾人,各自帶著各自的隨身物件,朝著城中各處走去,一邊走一邊談論道。


    “你說,這一次的祈禱會不會被上神聽見?”


    “我看玄,畢竟咱這麽些年,光是祭祀大典都搞了很多次,也沒見有什麽動靜,跟別說咱這次就隻是單純的祈禱,上神要是能聽見,就見鬼了!”


    “是啊是啊,唉,依我看,咱還是沒有找到老神使箴言中的神女!”


    “說起神女,咱以後可別挑著好看的獻祭了,多可惜啊。”


    “噓,噤聲,你要是不想活了,就麻煩死遠點,要是拖累我了,到時候老子一定去上神哪兒告你!”


    “嘿嘿,我這不是開個玩笑......”


    “開玩笑也不行,神使大人要是知道了,你小子鐵定玩玩,運氣差點老子也要跟著遭殃!”


    人群當中,有一個黑衣少女,將滿頭青絲盤為男子頭飾,別著一根木簪子,學那意氣風發的文人雅士,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


    過往行人觀之,無一不讚歎一聲,這少年真英俊,瞧那一雙大眼,簡直要讓無數神女羨慕死。


    有人聽見了,眼神一亮,搓了搓手掌。


    黑衣“公子哥”雖說很享受這種被人看做男子的感覺,可是自己是男是女,心中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哪怕是最為尋常的走路,“公子哥”也刻意的避開人群,靠著橋墩,打算貼著河邊一路遠遊。


    這時,一雙大手突然捂住“公子哥”的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拖到橋下,反手輕輕鬆鬆撂翻在地,一隻手捂住嘴巴,另一隻手以胳膊橫在“公子哥”嗓子上,隻要公子哥不配合,嗓子上的胳膊便會稍稍用力,要他再難以出聲。


    不過不湊巧,想要挑軟柿子拿捏的溫子念,挑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軟柿子。隻是一眼,溫子念便看出了,此人不是所謂的公子哥,而是一個....一雙眸子裏閃耀著星河萬裏的姑娘。


    而已。


    那麽,就有些......讓人為難了。


    黑衣小姑娘下意識一聲尖叫,驚得溫子念一陣手忙腳亂,想要再次按住假小子的嘴巴,可是偏偏,河對岸一個遛鳥青年,一眼望來,險些將眼珠子瞪掉了一地。


    好家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在這神女橋下打架?!!


    “哇塞?來人啊,你們快來看啊,這有人打架啊!!!”


    匆匆行人聞言眼前一亮,紛紛圍在石橋之上。畢竟湊熱鬧這種事,不管是那個城池的人,都格外的喜歡。


    眼睜睜瞧著石橋底下的兩人你一抓我一扯,打得無比激烈,正要鼓掌叫好,突然黑衣小子無意間一腳踹出將青衫少年踹入河中,一雙清秀的險些讓眾人驚掉下巴的麵容,映入眼底。提著鳥籠的青年更是險些將一雙眼睛瞪了出來,指著黑衣小子結結巴巴道:“這...這這這...是男的?”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很是沒好氣的說:“你見過誰家的小子有這麽一雙眸子?”


    “那就是...女的?天啊,我的神啊,這裏怎麽會有個女人?”


    “很明顯,她這是遇見采花賊了。”


    “你也聽說了?最近這些時日有一個很是變態的采花賊,專挑清秀少年下手!”


    “臥槽,這麽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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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到采花賊,眾人此刻便沒什麽心情看小姑娘如何了,反正都已是......倒不如把采花賊捉住,要在他肮髒的靈魂上刻下魘鑄城百姓的心願,獻給上神。


    於是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朝著河中望去。


    “畜生啊!”“禽獸!”


    “抓住他!”


    “對,把他抓住,剁下他的手,打斷他的腿,將他血祭上神!”


    “不好,他要跑!”


    眾人低頭看去,隻見河裏伸出一顆濕漉漉的腦袋,甩了甩水之後,猛然吸了一口氣,便一頭載入河底不見了蹤跡。


    眾人很是愕然,也很是意外。


    好家夥,不是魘鑄城的人,居然敢跑到魘鑄城當中,調戲這麽好看的姑娘?


    這如何能忍?打死他,必須打死他!


    於是,眾人環顧四周,將身旁所有能夠拎得動的東西,拎到手中,作勢便要朝著水底砸去,定睛一看,眾人便楞了楞,撓撓頭道:“這孫子動作真快!”


    “是啊,一個抬頭低頭的功夫,便連個影兒都不見了!”


    眾人放下手中碎石,再度望向石橋下的姑娘,陷入了沉默。


    有人歎息一聲,打破了沉默:“唉多麽好看的姑娘啊。”


    “是啊,這麽好看的姑娘...可惜了,可惜。”


    “唉,你說這麽一個姑娘家家的,沒事女扮男裝出來幹什麽啊!?”


    “這人髒了,已經沒得治了!”


    “唉”


    石橋下的少女,抬起頭望了一眼石橋之上刻著的人影,低頭看著如翡翠般青綠的河水,麵如死灰。


    當


    突然,一聲悠悠鍾響,落在魘鑄城百姓耳中。


    眾人心頭一震,暗唿不好,剛想說些什麽,緊接著又有一道更加巨大的炸響,從魘鑄城北部荒漠中響起,眾人驚恐萬分,指著天際掀起的塵土,結結巴巴道:“魔...魔來了!”


    身穿玄黑色甲胄的士兵雙目一瞪,握緊手中兵戈,怒吼道:“快去城門!”


    “擊鼓,準備迎敵!”


    咚咚咚咚


    手無寸鐵的百姓,目送士兵們朝著北城門聚集,北城門上響起一陣極具節奏的鼓聲。眾人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不經意間看向石橋,眸子裏便有一道精光閃過,顫顫巍巍便指著石橋欣喜如狂。


    “她,對對對,是她,一定是她,是她不守婦道,居然敢女扮男裝出來玷汙了這神城!!”


    “對對對,就是她,都是她,要不然怎會發生這等變故?”


    罵著罵著,像是想起什麽,他們的眼中不約而同升起一股瘋狂的欣喜,便紛紛聚集道石橋之下,笑顏如花的勸道:“姑娘姑娘,你現在已經不幹淨了,唯有上神能夠洗去你的汙穢,重歸幹淨。”


    “是啊是啊,你得進行一次獻祭,舞上一曲祀神,才能洗淨鉛華,重歸上神的懷抱。”


    “而且我跟你說,姑娘,你要是能夠喚醒上神,那你就是咱神跡大陸的恩人啊,到時候還會有人嫌棄你的不幹淨?!”


    石橋下的少女,緊緊咬著嘴唇,渾身上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眾人見狀,很是歡喜。


    “你看看,我就說我們魘鑄的女子,世世代代都是以侍奉上神為榮,光是一說便興奮得顫抖起來...哈哈哈哈,來來來,快叫婆姨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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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這姑娘去更衣,我們去找神使!”


    “哈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這麽好看的女子,一定能得到上神的青睞的,走走走,咱趕緊去搭建祭壇,一起迎接上神的降臨吧!”


    說著說著,從人群當中走出幾個麵容慈祥的中年大媽,上上下下盯著石橋下的少女看了又看,目光仿佛能夠透過黑色的衣衫,將衣衫之下絕美的身姿一覽無餘。


    輕輕點了點頭,便將少女從石橋之下扶了出來,當著眾人的麵,肆無忌憚的撫摸著少女稚嫩的身姿,頻頻點頭道:“嗯,不錯不錯,該瘦的地兒瘦,該肥的地兒肥,可以了,可以去獻祭了!”


    尚未離開的人們聞之,紛紛鬆了口氣,交頭接耳道:“她現在隻有神能夠拯救了,如果不去獻祭,那麽一定會受神跡人的唾棄!”


    “是啊,上神的眼,是純粹的、幹淨的,是能夠幫她洗去所有的汙穢,能夠讓她重新為人的,到時候,會有很多大家族的人,爭著搶著要娶她的!”


    “假如沒有人要,我就休了家裏的婆姨,明媒正娶她。”


    “呸,就你那德行,還想娶她?物品告訴你,十個你也比不過我!”


    “那你有本事現在娶啊!”


    “我...她都被人那啥了,已經不幹淨了,我才不要!”


    黑衣少女全程咬住嘴唇沒說一句話,心中已是死灰一片。


    她知道,在這個處處有神明遺跡的世界,一個女孩兒獨自出門會麵臨什麽樣的下場,所以她已經喬裝打扮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這才敢走出那一扇柴門,看一看小橋流水,看一看人來人往,看一看這個偉大的世界是個什麽樣的。


    可是...誰人能想到,原來傳說是真的,這是神的世界,而昔日有一個凡女,將神的心髒撕裂,自那時起,上神隻要看見女子,尤其是好看的女子便會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不願再看。


    所以,這是一個,被神遺棄的世界,而神遺棄的便是天下所有好看的、醜陋的。


    在這個世界,一個女子,好看是罪,人們說這會引起神的心傷,會讓神閉上雙眼的。醜陋也是罪,人們說這會汙了神的眼,會讓神覺得心煩。就連老了,也是罪。


    仿佛在這條蜿蜒盤旋連通著一百零八神城的玉屏河畔,身而為女,便是罪惡!


    不過,這個世界裏,所有的女孩都會有一個很是高光的時刻。不管她是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麵容,她們都會在最青春,最好看的時候,被所有的人跪地叩首,祈求著庇護。


    在那個時候,便是高高再上的神使,也會出麵,也會跪在她們的腳下。


    而她們,會換上號稱是天下最輕、最薄、最好看的裙子,站在祭壇之上,隨著眾人口中的輕聲吟唱,翩翩起舞。


    一直到祭壇上的八顆神玉亮起,一直到祭壇上的神女化作點點瑩光,消失在親人們的眼下。


    想到這裏,黑衣少女便擦去眼角的淚珠,從橋下走出,取下頭上木簪,將頭發披散在身後,大大方方以一個傾國傾城的麵容,看著石橋四周眾人。


    有人低聲呢喃:“神...神女?”便當頭跪下,以頭叩地,手背貼在石板上,朝前遞出,麵容虔誠而又祥和。


    那裏還會有起初看見橋下兩人“苟且”之際的嘴臉呢?


    上一章還要改一改,不是最終的哈,各位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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