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石階上,溫子念目視前方,正襟危坐。


    表麵上看著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與古逍勾肩搭背,像極了一對許久不見的老友。


    實際上,溫子念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就是一塊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一個不經意的動彈,便有可能是骨肉分離慘死刀下的淒涼下場。


    委實不敢亂動,至於古逍一直拐彎抹角想說的什麽太初之境!!!


    溫子念表示沒有什麽興趣,相對於放自己出這個小乾坤,太初太易什麽的,都不重要。


    反正此次所行不就是為了找秋雨婷這個調皮的小丫頭嗎?現在他已經知道秋雨婷和陸六去了那片荒涼大陸,那麽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去荒涼大陸,找到他們並將他們送迴家,完事之後自己也迴家。


    一刻,他也不想耽誤。


    可是人家想說,他也沒辦法不聽啊!畢竟,他瘦小的肩膀上搭著人家一隻有力的大手。


    至於古逍......


    眨巴眨巴著一雙仰觀星河沉淪,俯瞰滄海桑田曆經滄桑卻依然明亮的眸子,一下子便知道了這小子的肩膀為何如此的堅硬。


    咧嘴一笑,大手揉捏著溫子念的肩膀。


    “哈哈哈,來來來,重新介紹一下,我是太上座下第十弟子,古逍!”


    “太上?!”溫子念心頭一動,眼皮也不抬的淡淡說道:“太上?哦,不認識不熟悉,沒有見過。”


    古逍聞言,一雙大眼彎如明月亮如烈日,嘴上卻很是嫌棄的說:“唉~你這就假了,天上地下怎麽可能沒有人認識太上呢?”


    “下次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哦~你說太上啊,這我認識,不就是好多古籍上都提到過的所謂至高無上的存在嗎?’”


    “然後你還得說個不過~,接著說‘可是那不是傳說中的存在嗎?好多人說他隻是個虛構的,不是真是存在的啊!’,如此一說,就真的沒人知道你見過太上了!”


    溫子念轉了轉略顯僵硬的頭,瞥了一眼身旁說的眉飛色舞的漢子,迅速轉過頭,淡然道:“我可沒說我見過太上。”


    “那你心裏的楊柳怎麽迴事!”


    溫子念頓時感到一股涼氣自腳下升起,瞬間布滿周身,毛骨悚然得不行,雙手也很是不自覺的抓著膝蓋,額頭布滿密集的汗珠。


    古逍見狀,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老頭子怎麽舍得這芸芸眾生嘛!他怎麽可能會舍得?!你說是吧,小師弟?!”


    “小師弟?”溫子念楞了楞,轉身不滿道:“你在說亂七八糟說什麽的哦,我跟你講哈,你不要亂講話的,要是我小師叔聽到了,會不高興的!”


    古逍舉手道:“好好好,那就不說不說,所以...你見過他?”


    “太上嗎?”溫子念眼神閃爍片刻,很是為難的點了點頭後,說道:“算是吧,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見到,還是夢到!”


    “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麽模樣嗎?”古逍挪了挪屁股,側身麵對溫子念,很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溫子念,是不是昔日老頭曾說過的那個人!


    溫子念歪頭想了想,驚咦道:“咦?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我好像記不得他長什麽樣了呢?頭戴一個高高的帽子?”


    “那是冠冕!”


    “衣著長袍?”


    “那叫雲霞羽衣!”


    “額......”溫子念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古逍很是沒脾氣,攤了攤手問道:“沒了?”


    “沒了!”溫子念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你還記得是在什麽地方遇到的他嗎?”


    溫子念眼珠子一亮,撫掌道:“記得記得,我記得的,是一株很大很大很大的柳樹之下,不過很奇怪的是,那株柳樹不管是樹冠還是樹根都是裸露在外的,而且四周黑漆漆一片!”


    說起大柳樹,溫子念一下子來了興致,“我跟你講哈,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過這麽大這麽怪的樹,發光就不說了,沒啥稀奇的,我家的大柳樹也是會亮的,它一亮就是白天,一黑就是晚上,可是就這麽種在虛空裏的柳樹,我是真的沒有見過!”


    古逍猛然抬頭問道:“你剛剛說什麽?你家的大柳樹?!!”


    溫子念眨巴眨巴眼,無辜道:“對啊,我家的大柳樹,有什麽問題?”


    “它是什麽樣的?”古逍突然急促的唿吸起來,雙手掐住溫子念的胳膊,很是迫切的問道。


    溫子念被古逍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金,金黃色的吧!”


    “金黃色,金黃色,金黃色?”古逍低聲喃喃,眼睛竟然又一次濕潤了?溫子念見狀暗唿不好,連忙開口道,“是的是的,是金黃的,而且柳葉泡茶可好喝了!”


    “泡茶?”古逍聞聲,癱坐在石階之上,險些痛哭起來。


    眼見古逍如此模樣,溫子念苦著臉思索起來自己是不是又是哪裏說錯話了,萬一這漢子突然暴走,自己該怎麽扛過接下來的威壓?


    正在溫子念思索對策之際,古逍突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溫子念啊,對哈,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了。”


    “溫子念溫子念。”古逍細細琢磨著溫子念的名字,自言自語道,“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溫子念一下子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你怎麽知道?”


    古逍慘然一笑,指著自己說:“你問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怎麽知道,我怎麽能不知道呢?我是你的......”


    當——


    突然,一聲鍾響落在耳畔,古逍輕輕一顫,轉身擦去眼角的淚滴,笑道:“猜的!哈哈哈哈,怎麽樣?聰明吧!嘿嘿嘿!”


    溫子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是,您最聰明了,聰明得幾乎都謝頂了!”


    “嗯?”古逍疑惑道,“不是聰明絕頂嗎?怎麽謝頂了?!”說完反手撩撥滿頭青絲,很是騷氣的說,“瞧瞧我這發量,怎麽能謝頂呢?再者說了,我一個太初之境的大修士,怎麽會謝頂呢?”


    太初太初又是太初!!溫子念聞言狂翻白眼,是在是忍不了這人的屢次三番點撥了,張嘴便問:“喂,你老是說什麽太初太初的,能不能不要這麽拖拖拉拉,直接說好不好?”


    古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不是...這麽多年了,還沒遇見你這麽順眼的徒弟......”


    “打住!我不是你徒弟,請你自重!”


    “知道知道,我知道,反正都一個輩分的,都一樣。”


    “嗯?”


    “啊哈,這所謂太初之境呢!便是成道之後的五大境界之一,成道你知道吧?所謂成道嘛!”


    “首先呢,你得尋找一條適合自己走的道,比如劍道刀道五音六律,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八卦九宮啥的,反正哈!按照理論上來說,隻要是世間存在的任何事物,任何規律,都可以走出一條很是光輝璀璨的大道!”


    “這個過程呢,我們叫做悟道,要是有一天你覺得你的大道走得差不多了,可以窺一斑而知全豹,可以用你所知所曉來證明你這條道存在的必要性,你就隨便挑一地兒,鬆開心神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用自己的理解去闡述世間萬物的存在。”


    “也就是問道於天下,如果你能抗得過去不同事物不同大道對你的撕裂,那麽,你就是走完了證道!算是個成道之人了。”


    “可是常言學無止境,成道對於一個生靈而言,不僅不是一個終點,反而是一個更為艱難的開始,成道者之上便有先天五太對應的五大境界!”


    “所謂太極,便是能夠站在太極的角度縱觀宇宙,所有的大道,時空當中存在的所有,都隻是太極之下的種種演化。”


    “如果你能躋身太極境,那麽成道與否,在你麵前就是個渣,一個眼神就叫他化作一團雲煙。”


    “太素就更加不得了,你要是站在躋身太素,那麽太極境的存在站在你麵前,基本上是毫無還手之力,任由你拿捏”


    “不過哈,自從咱證道之後,咱的元神...額,也就是我們的意識,就已經是半隻腳踏入太初境的存在了,要是你以為你太素境的可以隨意虐殺太極,那麽你就錯了!”


    “雖然人家對於五太的領悟沒有你這麽牛,但是人間長時間沉浸太極啊,元神早就打磨的圓潤無比,能夠抗得住太初元炁的衝刷。而你呢,小弱雞一個,隻是小半日功夫的事情,你就把元神消耗得差不多了,暈暈乎乎的還打個錘子?”


    “不過你要是有本事走到太初之境,那你就牛了,別人是依靠元神半隻腳踩在太初之境,半隻腳站在心中,以元神搭橋。而你是太初境的,太初境就是你家,那麽這些個縹縹緲緲的元氣,就像是自己肚子裏的氣,想吐就吐,想吸就吸,熬都能熬得死其他五太境的!”


    溫子念仔仔細細的聽著古逍的長篇大論,勉強能夠聽得懂什麽是太初之境了,可是先天五太,不是還有個太易嗎?


    於是溫子念問道:“那太易呢?”


    “太易?”古逍張了張嘴,眨巴眨巴一雙迷茫的眼,歪頭一瞥輕聲道:“小子,你是不是很擅長拆台?”


    溫子念眨巴眨巴眼睛,無辜道:“沒有啊!”


    “太易是吧?”古逍冷哼一聲,賣了個關子,砸了砸嘴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


    溫子念聞言,翻了個白眼心道:“果真如此!”


    “所以你是一個太初境的咯?”


    “啊哈,孺子可教也!”古逍撫掌而笑。


    “且,我師叔肯定是太易境的!”溫子念很是不屑,很是嫌棄的瞥了一眼古逍。


    “我......”古逍抽搐著嘴角,無意間瞥了一眼天際,沒好氣的說:“是是是,我最差,你師叔最厲害了!”


    “那倒也不是,畢竟也是太初耶,第二噢!”溫子念豎起了兩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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