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裏大山。


    溫子念與莫真以及林曦,三人將寧景玄一行人,送到那個直接連通荒原的通道,便開始在十萬裏大山中,閑逛了起來。


    說是閑逛,隻不過是溫子念與莫真覺得,既然來都來了,不迴家待個三五天,有些不像話。


    再者說了,溫子念也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問書生。


    身旁這位寸步不離的姑娘,到底是誰,那場夢境又是怎麽迴事,還有為什麽林曦的符石之中有那樣一扇玄門,為什麽又突然之間關閉,如今唯有在林曦身旁才會綻放應有的色彩?


    白甲神人又是誰?


    這個世界,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世界?


    莫真則沒這麽多的疑問,近些時日的遭遇,讓他有種錯覺,恍惚之間似乎能看見一條幽靜而又漫長的羊腸小道,隻是不管他如何費神,也難以接近半分。


    書生先生的那片書海,想必能有所啟發。


    至於林曦,純粹是覺得,跟在這兩個年級相仿之人的身旁,莫名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仿佛覺得,隻要有他們其中的一人在身旁,就和安全。


    而起,身旁密集的樹林裏,還有許多活蹦亂跳,對這山林十分熟悉的猴子。


    最起碼不會落得個迷路的下場。


    不過她有所不知,某些人進了這十萬裏大山,就像是迴到家,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不行。


    當然,這指的是十萬裏大山中,靠近九重瀑布所在山澗周圍。剛剛好,野狼穀便某些人去的最遠之地。。


    沒辦法,昔日的溫子念,隻不過是個閑的有些過分的孩子而已,小的時候幾乎都在逃跑,大了些雖然還是在跑,但是好歹能夠逃跑隻是,迴頭做那麽幾個鬼臉嘲諷一二。


    尤其是手中有柄破木劍之後,昔日曾追殺過的,都受到些許時日的侮辱,不過野狼穀是個例外。


    說起來,溫子念倍感遺憾。


    早知道野狼穀中藏著這麽多的人,無論如何他也要闖上一闖。


    書上看來的,終究是他人眼中所見,再經過寫書之人所思所想,早就和事實偏離了十萬八千裏。


    若是能夠聽聽他們,說說外麵的世界,那就最好不過了。


    很快,三人便來到九重瀑布旁的大山。


    聽著熟悉的洶湧澎湃之聲,溫子念倍感親切,忍不住一聲嚎叫,直接便跳了下去。


    “嗷吼——師叔,我迴來咯......”


    莫真與林曦緊隨其後。


    等到兩人順著險峻的山峰走到瀑布之下的深潭旁,這才發現剛剛那個興奮無比的少年,此刻站在一株大樹下發呆。


    莫真走上前:“喂,你在幹什麽?怎麽不開門啊?”


    溫子念慘然一笑:“門?那裏還有什麽門,師叔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什麽時候迴來?”


    溫子念默不作聲,隻是攤開手掌,托著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水晶珠,眼神暗淡無比。


    “咦?難道,這又是一枚符石?”莫真撓了撓頭,將溫子念手中的水晶珠取了過來,湊到眼前細細打量。


    “這...這也不是符石啊,喂,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子念輕輕歎了口氣,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朝著二人道:“走吧。”


    林曦將水晶珠接過來,搖了搖看了看,再湊到耳畔聆聽,瞪大眼睛朝著溫子念喊道。


    “喂,小野人,這珠子裏有聲音哎!”


    溫子念止住腳步,轉頭扭身,瞬息便站在林曦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給我。”


    “子念,我是你師叔,當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應該走了,這個世界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也不是我所預料的那樣,很多事情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難以窺探全貌,我不知道現在的世界,和很久之前,有了多大的區別。”


    “所以我要去好好看一看,走一走,所以你不要慌,我不是不要你了,隻是很長時間裏,我沒辦法在或明或暗的照顧你了。”


    “至於你遇見的姑娘,是她也不是她,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緣由。伏羲氏的那群後生,你姑且相信他們。”


    “還有你們遇見的白衣神人,符石之中的玄門,涉及到的事情很古老,也很複雜,你若是有興趣,以後慢慢探查即可。”


    “最後,符石,遠不似你想象的那般簡單,有時間多去琢磨琢磨。”


    “好了,就說到這裏了,這枚珠子你帶好,有一天你會發覺裏麵的玄妙。最後送你一句話。”


    “大道難行,大道,南行。”


    聽完書生留在珠子裏的聲音,溫子念麵無表情的將珠子貼身藏好,輕聲道:“走吧。”


    兩人一言不發的跟在溫子念身後,朝著東方緩步走去。


    烈日當頭,巍峨的雪山矗立兩旁,雪山之上流下的溪水匯聚成河,沿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山穀緩洶湧而去。


    誰也不知道河流的盡頭是何處,又該是副什麽樣的風景。


    穿行在山林中的三人,沒什麽心情瀏覽四周風景。


    有人不動聲色的流著淚,餘下兩人不知怎麽安慰,隻得緊緊跟在身後,翻山越嶺,披星戴月。


    也許,走著走著,傷心的人不再傷心,難過的人也不會繼續難過。


    黑暗裏倔強前行的人,最後都會走著走著,定會見到清晨自山巔傾瀉的光芒。


    少年更該如此。


    這一走,便是數個日月。期間,溫子念沉默不語,時而取下浮萍擦拭,時而望著托在手中的水晶珠發呆,時而翻身躍上樹梢,眺望夕陽或月光,怔怔出神。


    莫真與林曦,不知對視多少次,不知互相問過多少次同樣的問題。


    “他沒事吧?”


    “他應該沒事。”


    等到三人臨近那座被人當中劈開的山嶽之時,溫子念這才輕聲說出一路而來的第一句話。


    “林姑娘,小莫。”


    “哎!”“在呢在呢。”


    “謝謝你們。”


    “嗐,沒事沒事。”


    “嗯...”


    溫子念轉身望著兩人,微笑道:“我們進城吧。”


    兩人連連點頭,道了一聲:“好。”輕輕唿出一口濁氣,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溫子念會因為一個人的短暫離去,黯然神傷如此之久,但是想來,那位書生在他的心理,應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甚至說,在這之前,書生便是他的一切吧。


    所以有些理解,有些同情,也有些感到心中有些沉甸甸。


    或許,之後的歲月裏,他和她,也成了溫子念心中不可抹去的存在。


    兩人莫名輕輕笑了笑。


    惟願餘生,生死相隨。


    一線天城中,來了一位個頭巨大到險些容納不下身形的角色。


    好在這角色毫無架子,一進城樓便坐在茶肆旁叫了一壺茶,與隨行之人一起喝著粗鄙不堪的茶水。


    津津有味。


    戍守城樓的將士,卻是頭大如鬥,心中惴惴不安。


    當中二人,或許他們都不知道姓甚名誰,官居何位,可是餘下兩人,就沒辦法不知道了。


    一個,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顧大將軍了,另一個,便是前不久如神人般當空走來的漢子,再加上平日裏大將軍的脾性。


    那麽被兩人圍在其中的一男一女,身份也就昭然若知了。


    唯有當今聖上以及帝後娘娘,才可能被咱們的大將軍心甘情願俯首稱臣了。


    據說,當今的帝後娘娘,可是大將軍的親姐姐哎!


    那麽大將軍的奇怪行徑,也就理所當然了。


    士兵們將腰杆挺得筆直,麵色威嚴,雙目似鷹隼盯著來往的行人,看誰都覺得圖謀不軌。


    以至於行人匆匆,總覺得今日的城門涼颼颼的,可是抬眼望去,日頭正好啊。


    怪事怪事。


    坐在茶肆旁的帝後娘娘,頗為有趣的問向顧民君:“哎,你真和他們結拜了?”


    寧景清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我的天,你這都第幾遍了,你也不嫌人小蚊子煩?”


    顧雪瞪了一眼:“要你管,我弟弟,他會?對吧,你怎麽會嫌棄我呢!”


    顧民君哭笑不得,隻得連連點頭,不會不會。


    “所以,真的結拜了?”


    “是真的”


    “那豈不是說,我又多了兩個弟弟?”


    “是的是的,您多了兩個弟弟!”


    “而且而且,他們還都是符師?”


    “是——的——”


    顧雪撫掌,滿眼小星星的仰望天際,癡癡道:“而且,還是兩位弟弟的丹藥,這才治好了我?”


    寧景清扶額哀嚎:“我的姑奶奶,你煩不煩,我要煩死了!”


    “煩死了就別聽,一邊去,小心我叫三個弟弟揍你哦。”


    “我...”寧景清無力的聳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問道:“小蚊子啊,你說他們什麽時候到?”


    顧民君搖了搖頭。


    “唉,寧景玄啊寧景玄,你可真是的,再怎麽著人家隻是三個孩子啊,你怎麽忍心將人家扔在十萬裏大山之中呢?出了事情可怎麽辦啊!”


    “嘁,我看某些人是擔心那小姑娘手裏的符石吧!你可真厲害,坐在玄安城中,就知道十萬裏大山中藏著一條符石礦...不過我挺好奇,為什麽開采出一枚,便不再繼續開采了呢?”


    寧景霄打了個哈哈,伸了個懶腰盯著城樓:“我說小蚊子,你這城樓質量不行啊,要是被人扣關,你可就完蛋咯。”


    顧民君眯眼道:“您老人家覺得該如何?”


    “拆了,重建吧!”


    “可以,那給錢。”


    “嗐,談錢多傷感情,再說了,你守著這麽大的寶藏,就不會開采開采?”


    顧民君嗬嗬一笑,攤開雙手:“給人!”


    某人又打了個哈哈,摟著須空的肩膀爽朗道:“走,我帶你逛逛,好好看看這絕美人間,以後閑著沒事,就多來逛逛,反正也隔得不遠,對吧,咱做人就得講究個來往。”


    須空吸了吸鼻子,不動聲色的拍掉某人的爪子,笑嗬嗬道:“剛才那將軍的話你也不知沒聽到,我族人有一些在十萬裏大山裏有事,叫我們過去看看。”


    “然後呢?”


    “所以,府邸的事情就煩勞您和顧將軍了,我看那個洞不錯,就修建在那裏吧,這樣我也好幫忙看著點山裏的野獸。”


    寧景清眼神幽怨:“不是說好,幫我打幾場架嗎?怎麽就要變卦了?”


    “沒辦法啊,我一雙拳頭打得過多少,得先去叫上族人,再來幫您打架也不遲。”


    “那你還在這兒杵著,你怎麽還不去呢?”


    “我這不是聽說,公子快到了嗎?打個招唿再走也不遲。”


    某人隻得唉聲歎氣,大感可惜。


    得,白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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