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和軒轅紫在陸歡的帶領下來到了潮聲閣。


    途中經過了皇後生前所居住的鳳還宮,確實比其他寢宮更加富麗堂皇。即使皇後不在了,仍舊有幾許宮女、侍衛不停地出入,就像皇後還在一般兢兢業業地守護著鳳還宮。


    “那些人看起來好奇怪。”九尾詫異道,感覺他們舉手投足之間並不是十分協調,透著一種邪氣的感覺:“難怪納蘭說鳳還宮如今已是鬼氣森森。”


    陸歡目不斜視,隻是將聲音放低了許多:“這些都已經稱不上是人了。”


    軒轅紫倒是不怎麽在乎,隨意地看了眼,冷聲道:“控屍術。”


    九尾和陸歡皆是一驚,這控屍術聽起來就怪嚇人的,何況現在不遠處就有幾個“樣例”站著那邊。


    “九龍國不是挺富的麽,不可能連宮人都用不起吧?”九尾吐了吐舌頭,有些為難地看著那些“屍體”:“所以世間萬物果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麽。”


    “……”


    軒轅紫不得不給麵部神經做了一下運動,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九尾:“龍帝該不是為了省那些個銀兩。”


    九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就是有人欺上瞞下,貪汙了那些銀兩,納蘭該好好查一查了。”


    “……”


    軒轅紫微微挑了挑眉,說道:“我可以給你十倍的銀兩,迴到鈴蘭國就把宮人都換成這樣的吧。”


    “啊?”九尾無法理解地看著軒轅紫,他也有這在深宮之中養屍體的癖好了?


    陸歡隻覺得這位太子妃實在是想象力過於豐富了一點,不由得開始懷疑納蘭大人所謂的“事無巨細,隻要他們兩人問起,皆可據實而答。”這句命令是不是下的有些偏頗了。


    收拾好了心情,陸歡這才插嘴道:“實不相瞞,這些人之所以會這樣是由於陛下對他們的懲罰。聽說當年就是這些人沒有認真照顧好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才會這麽早就仙去的。所以龍帝一怒之下,就讓祭祀將他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九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他們還能輪迴轉世嗎?”


    陸歡抿著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這深宮裏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那你和納蘭在這裏長大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啊。”九尾歎息著,不由得開始自責起來,說起來要是千年前自己沒有那麽鬧騰,奚束應該也不會來到這裏興風作浪,那麽現在也該不會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陸歡倒是不在意,臉上笑得十分自然:“要說起來,其實在這裏訓練的日子並不難受,雖然最後的考核是殘忍了一些,但終究都不過是為了活下去。對於我們這種早該餓死在荒郊野外的人來說,多活一天都是恩賜,哪還會計較那麽多呢?”


    “唔……”九尾低頭思索了一番,好似無法想象九龍廷尉這種“優勝劣汰”的殘忍互殺方式,良久,才怯怯地問道:“那,我們住在這裏的幾日,可以讓活人來安排飲食起居麽?”


    陸歡一愣,答道:“當然可以。”


    “恩,那就好。”九尾愉悅地笑了,轉而便在潮聲閣裏溜達了起來,這裏離鳳還宮確實不遠,而且鳳還宮裏既然都是死人的話,要潛進去該比原先所料想的方便得多了。


    看著九尾歡脫的樣子,軒轅紫搖了搖頭,卻還是悄然地問著陸歡:“納蘭準備得怎麽樣了?”


    陸歡臉色一泠:“已經都準備妥當了,隻是……”


    “隻是什麽?我不太喜歡有任何變數。”軒轅紫冷冷地說道。


    “這倒不是,納蘭大人這裏毫無問題,隻是我有一些疑問,雖然有些唐突,但還是想私下請教下軒轅太子。”陸歡邊說邊觀察著軒轅紫的反應,可他卻好似全身心地關注著九尾,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軒轅紫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陸歡繼續說下去,陸歡便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想知道的是,軒轅太子為何要幫助納蘭大人?”


    軒轅紫斜著眼注視著陸歡,反問道:“看來你很關心他。”


    陸歡愣在當場,軒轅紫卻將目光重新凝聚到九尾的身上:“不是我想幫他,隻是順應了命。”


    “命?我是向來不信命的。”陸歡說道:“如果信命的話,當初我又怎麽可能從那些屍骨中爬出來。”


    軒轅紫倒也不惱,繼而反問道:“你又怎知不是命運讓你從那些人之中脫穎而出?”


    陸歡語塞,覺得軒轅紫這是有些強詞奪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辯駁。


    “這裏的人們過了太久沒有神的日子了,所以好像幾乎都忘記了輪迴。”軒轅紫感歎道:“說起來,若非千年前九尾一個失手,生死輪中也不該有納蘭這麽一個人。”


    陸歡愈加迷惑起來,覺得這個軒轅太子的思維似乎有些超脫……素來所聽聞的神的故事,也就僅限於千年前的大戰以及天山守護神的傳說罷了。修仙之人素來有之,卻也從未看到哪個真的能夠修成正果的。


    是以在如今人們的生活中,感覺從未踏足――這已然已經是人類的天下了。


    而如今,這軒轅太子竟談起了千年以前的事情,誰又能知道真假呢?


    軒轅紫知道陸歡滿心的不相信,若是以往恐怕他也不會多做廢話了,隻是看著九尾就忍不住想著也許陸歡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和自己一般――為了喜歡的人而忐忑不安。


    “別看九尾現在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她認真起來卻是很可怕的。”軒轅紫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我隻是想讓一切都迴到本來的軌道上去……你能想象這個世界沒有火的樣子麽?”


    陸歡搖了搖頭,若是沒有火,恐怕每頓飯都得吃生食了吧?雖然也不至於活不下去,但終究是難以下咽的……何況沒有火,麵臨的最大的問題該是嚴寒吧?


    良久,軒轅紫歎了一口氣:“所以我幫納蘭,也是在幫九尾。”


    陸歡更迷惑了,感覺軒轅太子完全是答非所問,可既然老大信任他們,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個……老大是喜歡九尾麽?”陸歡突然變換了話題,目光灼灼地看向軒轅紫:“能夠從老大的手中搶走女人的,恐怕隻有軒轅太子你一人了。”


    軒轅紫扭頭一笑:“關心則亂啊。”


    陸歡一愣,顯是很不適應軒轅紫深邃的眼神,茫然地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軒轅紫也不再廢話,雖然能夠隱約看得出陸歡的未來,但很多事情,還是要她自己來想的,如果自己指點得過多,怕也有違命運的安排——納蘭這小子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沒想到你們竟然喜歡住在這裏。”高調的音色陡然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向門口張望而去,卻見鈴蘭女王高昂著脖子站在那邊,顯是對這潮聲閣十分不屑。


    “參見母後。”軒轅紫喚道,隨即將她迎了進來。


    鈴蘭女王倒也不客氣,趾高氣揚地掃視了每一個在場的人,最後終將目光定格在九尾身上:“原來這就是紫兒新選的太子妃,倒是讓本宮在這裏見著了。”


    九尾好奇地看著這個妝容甚為濃重的女人,看得出她的底子很好,想來年輕的時候也該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隻是歲月總是無情地將一切美好的東西漸漸掩埋――若非知道這並不是軒轅紫的親娘,恐怕自己早就害怕起來了,哪還會有這番心思好好打量這鈴蘭女王。


    說起來……為什麽自己要害怕軒轅紫的親娘呢?


    想著,九尾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軒轅紫,不由得笑了起來。


    鈴蘭女王顯然很是不滿此刻九尾的態度,但也不敢造次,隻得揮了揮手,陸歡和眾宮人、侍衛都知趣地作揖退了出去,畢竟人家這是要開“家庭會議”的節奏,還是少摻合為妙。


    “這是整個深宮的地圖,我能記得的大致也就是如此了,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有沒有變化。”說著,鈴蘭女王掏出了一張牛皮,上麵好似是用鮮血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看得出年份卻依舊很清晰。


    軒轅紫用手指了指一處繪有月亮標記的地方:“這裏就是鳳還宮,龍洛陽婚期在三日後。預計我們在這裏停留的日子最少三日,最多七日。”


    “隻有七日麽……”九尾呢喃著:“這七日要做的事情還真多。”


    鈴蘭女王嗤笑了一聲,斜眼睨著九尾道:“倒也不是隻能待七日,隻是七日後恐怕龍岩該沒什麽事兒纏著,這宮裏若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必是第一個就知曉的。要是你能施展一些狐媚之術,講不定還能皆大歡喜呢。”


    九尾無語,哭笑不得地看向鈴蘭女王,卻見她依舊是笑意滿滿,毫無避諱地說道:“這不是狐狸精最擅長的事情麽?你是他們的祖宗,自然是最在行不過的了。若是讓龍岩滿意了,指不定自個兒就把東西交出來了,就像當年的梟姬那樣,不是麽?”


    “梟姬……是子梟公主麽?”九尾托起腮像聽故事一般,頓時好奇心起。


    鈴蘭女王一愣,全然沒料到九尾的態度會是這樣,但已迎來軒轅紫殺氣騰騰的眼神,隻得接著說了下去:“胡子梟確實是厲害,入宮不久就將龍帝哄得團團轉,不但為她大興土木造了奢華無比的宮殿,更是處處以她為尊,即使胡子梟每天冷著一張臉,龍帝卻也絲毫不生氣。”


    九尾聽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按照清然的說法,那一切都是假象,是胡子梟悲劇的開始。


    “後來胡子梟倒是開始溫和起來,這就更讓龍帝心花怒放,雖說後宮佳麗不止她一個,可愣是將萬千寵愛集於了一身……你認為作為最晚入宮的姬妾,這樣好麽?”鈴蘭女王輕蔑地笑了笑:“不過她也沒撈到什麽好處,作為一個狐狸精來說,她也夠失敗的,她倒是相信了龍帝的真心,奈何也隻是一枚棋子罷了。”


    “那你呢?”九尾漠然問道,倒是好奇女王在這裏麵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鈴蘭女王臉色瞬時沉了下來:“我?我不過是另一枚棋子罷了,還是一枚自己送上門的棋子。”


    九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重新打量了一下鈴蘭女王,說起來上次見到她還是在雲縱國師姐選婿的時候,那時候就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有些可怕,可除了武功高強,卻又實在說不上來哪裏令人覺得可怕。


    但就是有那麽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陰森森的。


    “你現在過得很好,退出還來得及。”軒轅紫平靜地說道:“如果稱病迴鈴蘭的話,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鈴蘭女王苦笑了起來,瞳孔有些渙散,最終還是凝聚在了軒轅紫的臉上:“過的很好?你不必可憐我了!你不過就是念在我幫了你一個忙的份上,你真的不用可憐我的!我是堂堂鈴蘭國的女王,我要親眼看著你們殺了龍岩,我要親眼看到他已經死得徹徹底底了,否則我怎麽能夠安心!這麽多年來,龍岩派出來的殺手還少麽?他不過就是找不到我罷了,但是萬一找到了呢?還不如我先動手,哈哈哈哈……”


    九尾和軒轅紫麵麵相覷,這鈴蘭女王有多怕龍岩才能有如此深的恨,她和金姬一樣都恨著龍岩,恨得都有些瘋瘋癲癲的……奚束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麽?


    笑了良久,鈴蘭女王終於冷靜了下來,看起來有些疲憊:“我既然來了,在達到目的以前是斷然不會走的。”


    軒轅紫不語,算是默認了。心中卻已將整個形勢思索了一遍,她雖然有些癲狂,卻也不至於壞事,隻是――怎麽都不可能為了她而殺了奚束的。但也隻能先瞞下來,若是能夠勸服、帶走奚束,倒也了了她的心願,斷了她的恐懼。


    九尾輕輕扯了扯軒轅紫的袖子,顯然是有話要說,但軒轅紫亦隻是搖了搖頭:“今晚先探一探鳳還宮吧,有控屍術的地方定是有不希望活人發現的秘密。”


    “鳳還宮去不得。”鈴蘭女王插嘴道,看起來是已然恢複了理智。


    “為什麽?”九尾忍不住問道,既然都是一些行屍走肉,怎麽反而去不得?


    鈴蘭女王往邊上挪了挪,使得兩人可以看得見鳳還宮裏那些來來往往忙個不停的“屍體”:“他們既是由龍岩操控的屍體,便就沒有那麽容易對付。用你們的眼睛看看,應該能看到一些不一般的東西吧?”


    九尾納悶著朝那些個屍體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端詳了好一陣子,見他們和普通的屍體也沒有什麽差別,隻是除了沒有腐敗以外,一切都很正常啊!


    終於,還是一臉茫然的看向鈴蘭女王,卻迎來了鈴蘭女王不屑的目光。


    “你看不出來?”鈴蘭女王皺著眉頭說道:“這不應該啊。”


    “有奇怪的黃色微光。”軒轅紫的眼眸發出紫色的光,隨意地將那些個屍體掃視了一遍,在他的眼前那些屍體瞬時都變成一副副骷髏的樣子,隻是骨骼上都若隱若現著黃色的光芒,幾難辨別。


    半響,好似陰白了什麽一番,這才接著說道:“是他的鱗。”


    這下輪到鈴蘭女王不解了:“鱗?我隻知道你們應該能看出一些不同的東西出來,那隻是龍岩曾經告訴我的,說他在這些仆人身上動了手腳,但凡遇到任何不陰或者新鮮的東西,他第一時間都會感應到。”


    軒轅紫會意:“龍岩真身乃是雙翼金蛟,那該是他的鱗片所磨成的粉,在降下控屍術的時候一並灑向他們,能夠使得自己像是多了無數隻眼睛一般,監控著周遭的一舉一動。想來該是當年魔尊教他的秘術之一。”


    “魔尊……那我們該怎麽辦,這些屍體豈不是比活人更難對付?”九尾覺得有些麻煩,奚束動了這麽多手腳更加說陰裏麵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偏偏這地方卻是如此這般進不得……想來若是曾經的自己,恐怕早就殺出一條血路來了吧?


    現在的自己還真是弱小不堪啊!


    “我不知道你的武功如何,隻是這些東西,我也不清楚他們是靠什麽來分辨不同的事物,但是也並非毫無辦法,隻是……”鈴蘭女王似有些猶豫,但見著九尾炙熱的眼神,端端地抿了一口茶悄然說道:“隻是如果從龍岩這裏下手,或許就另有一番轉機。如果在你們闖入搜索的時候,有人能夠亂了龍岩的心智,又有個那些屍體比較熟悉的人打頭陣……這樣的話,龍岩或許該不會再有心力察覺到什麽了。”


    軒轅紫沉默著,伸出了右手細細端詳著,掌心忽地生出一小團旋轉著的水,在他的操控下逐漸形成一股小小的漩渦,漩渦慢慢凝固成了冰淩的模樣,雖說晶瑩剔透,但看起來卻更像是一把冰封已久的雕花錐子,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軒轅紫一把握住了這個冰淩,小心地撫摸著冰淩上的每一寸刃口,眼中盡是無奈:“沒想到時隔多年,這把寒冰匕首還是要派上用場。”


    轉而,在九尾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今晚就由我去會會他,你和納蘭要速戰速決。”


    “會不會太危險了。”九尾有些擔憂。。


    “沒事兒的,他不會殺我的。”軒轅紫篤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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