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廣知慢慢走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散了吧!”


    魚蓮賊兮兮道:“你們要說悄悄話嗎?我能偷聽嗎?”


    觀廣知沒好氣道:“不好聽的話你也要聽嗎?”


    魚蓮抓耳撓腮的權衡了一番,最後還是跺腳離開了,邊走邊嘟囔道:“你們好好說話,不要動手喔!”


    夜度咧嘴一笑,送她離開後在外圍巡哨。


    觀廣知席地而坐給牧黃塵倒了一杯酒,那酒色如琥珀氣味香醇,把之前的酒香悉數壓了下去。


    牧黃塵不由讚道:“好酒!”


    “大人珍藏脂玉酒,隻有使臣和各族族王喝過!”


    “沾老先生的光了!”


    牧黃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露出陶醉之色。


    觀廣知平靜道:“我不愛飲酒,可以多分你幾杯!”


    話剛說完觀廣知就把杯中酒往牧黃塵臉上潑去,弄得牧黃塵虎軀一怔。


    “這杯酒,敬你上迴的愚蠢!”


    觀廣知咬牙切齒道:“食君之祿卻不思忠君之事,是為不忠。身為長輩卻縱容參玄為盜,你不仁,瞎子都知道丹方是個餌,你卻坑害同族揮霍藥材,何其蠢也?要是你把那兔崽子摁在地上,你們今晚都能在院子裏吃席而不是…不是…咳咳!”


    觀廣知太過激動咳了好一會才消停。


    牧黃塵知道他對參玄寄予厚望,幾乎是當子侄來養,可丹方一事......牧黃塵低聲道:“是我對不起那孩子!”


    觀廣知慘然一笑,又倒了兩杯酒道:“三江族陽奉陰違數年,大人就這麽不聲不響的看著,甚至你、商容、青鐮、博羅子跑去告狀他也不理會,你以為是偏心嗎?當河道管轄之權交到羽族手上的時候,你有心寒過嗎?”


    觀廣知抹淚道:“庫房有魔力鎮壓丹方卻沒有,眾生堂、角鬥部都外放了,三江族出海了,孩子們也打發到祭樂城去了,偌大一個城池空落落的,就像騰空了的陷阱一樣,連野豬都不會往裏鑽,沒想到靈王幾句話就讓你們兩個蠢貨肝腦塗地,連腦子都不要了!哈哈哈哈!”


    “而我呢?也隻能在這放個馬後炮而已,什麽都做不了!”


    牧黃塵見他醉態癲狂想勸兩句卻又不知怎麽開口。


    “所以這第二杯酒,敬我自己,敬我自己的無力和愚蠢!”


    牧黃塵皺眉道:“若你心中放不下,何不將他尋迴來?”


    觀廣知又給自己斟了一杯小酒,歎氣道:“世人隻畏懼異族的強大,我卻被大人的心計嚇得肝膽發顫,你看這皚皚雪城、萬家燈火,從無到有還不足十年光景,前所未有的壯舉啊!值得幹一杯!”


    牧黃塵皺眉道:“我不懂心計,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今年獸潮是大荒曆時最短、死人最少的一次,山水部是大荒最包容、最和諧的部族,以後會有很多的可能,但追求光明的初心不該動搖。”


    觀廣知怔了一下,咧嘴笑道:“好羨慕你們的心境。”


    牧黃塵舉杯道:“先生是我山水部的棟梁,若是累了不妨歇會,不要輕言放棄!”


    觀廣知悵然一歎,慢慢起身離開。


    “大人明年會有大動作,你想翻身就得提前準備了!”


    牧黃塵對他背影揖了個手,迴到風雪中守護城門。


    辭舊迎新山水部舉族歡慶,一賀劫後餘生大難不死來日福祿雙全,二賀兩族結好名聲得立氣象日新,三願新的一年平安喜樂四海升平。


    眾生堂部眾互相串門維續他們在獸潮中的生死情誼,也關照一下烈士留下的孤兒寡母。買戈族抱成一團慰藉思鄉之苦,甚至三江族也罕見的走起人情來,讓皚皚雪城一派祥和。


    羅侯如約參加了欽剛的婚宴,卻沒想到新娘子是個斷了腳的舞姬,據說還是在獸潮中被野獸啃壞的,讓眾人一陣唏噓。


    秀長歌心係舞陽城難民,湊熱鬧都是心不在焉的,隻盼著能早些迴去。


    城裏一連熱鬧好幾天,學宮演武更是將氣氛推到頂點。


    演武由羅侯親自操辦,角鬥部和安定門負責秩序,各門各堂全都忙碌起來,把學宮演武場擠得人滿為患。


    演武第一天是煉血境的對抗,以守擂和抓鬮的形式開打,守擂場次越多獎勵越豐厚,受傷了可以去天工坊藥廬救治而不用掏錢,守擂王還能贏得羅侯指點一年的機會,讓許多人躍躍欲試。


    十個擂台同時開打,看眾喝聲震耳欲聾,還有人在比鬥中突破了煉血境的瓶頸,在山水部的幫助下順利進階化形境,讓許多人妒忌得眼睛都紅了。


    煉血境守擂王被赫蒙族一個叫關山的年輕人拿去了,讓許多人懊惱不已。


    演武第二天是化形境和靈光境的較量,秀長歌早早便出發了還是搶不到一個好位子,隻能在遠處張望人頭。


    這演武場跟個尋常農戶的曬台一樣,裏邊用木牆圍起來不讓進去,擂台在平地,兩邊立塔台,上方搭有三個涼亭,前方架一口大鍾,除此之外別無他物,還不如角鬥場實在。


    眾人從日出等到日上三竿,在風雪裏凍得麵朱耳赤,卻還是興致勃勃的討論昨天的比鬥。


    院子裏忽然有護衛警戒,而後長鍾敲響,袁飛崖飛上塔台用氣血之力吼道:“奉大人禦令,化形後期、靈光後期、還有拿到乙號簽的道友現在可以進入內場等待,其他擅闖者格殺勿論!”


    看眾議論紛紛,有人直接嚷道:“怎麽這樣?”。


    “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在這等半天了。”


    “昨天還給看啊!今天怎麽不行了?”


    “這院子那麽小,屁都看不到!”


    “怎麽不在角鬥場辦啊?”......


    單酒在院子裏歎氣道:“大人不愧是大人,算得真準。”


    鬼岐也是無奈道:“那就把大人說過的話重複一遍吧!”


    袁飛崖拍了拍隱隱作痛的腦袋,用氣血之力再次吼道:“奉大人禦令,化形後期、靈光後期、還有拿到乙號簽的道友現在可以進入內場等待,其他擅闖者格殺勿論!演武不是耍猴,別人傍身保命的秘法不是給你們看熱鬧的,想看熱鬧去別的地方,這裏,不方便!”


    人群再次炸開,嘈雜聲不絕於耳。


    “說得好!”


    高亢喝聲將滿場嘈雜壓了下去,而後有血光在空中盤落,露出一個緇衣如墨、手帶鐵甲的高挑人影,大搖大擺進入內場。


    “乘長風?”


    “這老怪怎麽又來了?”


    議論聲四下響起,演武場的木牆也在緩緩升高,將裏邊遮得嚴嚴實實的隻留塔台一點帽尖在外邊。


    秀長歌看了手上的令簽一眼差點笑出聲來,有這個安排他又何苦趕早?


    破空之聲接連響起,有資格進入內場的都不是泛泛之輩,秀長歌也飛身越過人群落在了院門前。


    “傻大個你怎麽來了?”


    秀長歌微微一愣,轉過頭去才發現身後跟著一個煉血境的魁梧大漢,其人身高八尺步履沉重,一身棕色衣裳土裏土氣的跟個藥農一樣。


    那人嘿嘿一笑,從懷裏摸出一枚令簽道:“俺有簽!”


    秀長歌偷偷瞟了一眼,還真是一枚“乙·書策簽”。


    看門的花團兒咧嘴笑道:“進去躲遠些!”


    “哎!”魁梧大漢嗬嗬一笑,呆頭呆腦的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花團兒看著秀長歌招唿道:“將軍,現在隻讓二境後期和乙號簽的前輩進場。”


    秀長歌將自己的令簽遞了上去,好奇道:“剛才那人是誰?”


    花團兒將令簽還了迴來解釋道:“他叫關山,是昨天的守擂王,宮主大人讓他跟在身邊長點見識。”


    秀長歌好奇道:“他今天也要上場?”


    “不是的,書策簽隻能進去長見識不會打擂台!”


    秀長歌點了點頭,看著她笑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幹這種打雜的活!”


    花團兒握起拳頭道:“將軍,俺這一拳下去你怕是迴不去舞陽城了!”


    秀長歌連忙往裏跑去,邊跑邊念道:“姑娘家要溫柔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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