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壩為出海提供了便利,卻也成為海獸進攻的薄弱點。


    山水部發兵雲山壩是理所應當的,羽族竟然也支援了一萬護衛過去,讓眾人始料未及。


    大夥紛紛傳信山水部,讓羅侯封了這條水路,避免海獸進入內陸毒荼百姓,可羅侯就是我行我素。


    好在雲山壩不過三十來丈寬,易守難攻,真失守了再封也不遲。


    北荒時刻關注這邊的動靜,無數海獸潮湧而來。


    打前鋒的是不下於三十萬的水猴子。這些水猴子又稱水鬼,海陸兩棲、暴怒無常,會用石刃和棍棒,殘忍狡詐,好色如命,隨時隨地都在繁衍後代。


    水猴子旁邊還有十萬龜鱉,這些海龜不知活了多少年歲,塊頭大得嚇人。一身甲殼黑黝黝的,泛著金屬光澤,怕是尋常兵刃都砍不動它們。


    龜鱉旁邊還有三十多萬鯢、蛙將河麵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鯢蛙被同伴給擠死了。


    眾人看得頭皮發麻,要是這些海獸趁漲潮的時候撲過來,他們還不一定守得住。


    雲山壩隻有三十來丈寬,撐死能站三千人。為了輪番休整,三江族、角鬥部和羽族各出一千人,守住雲山壩!


    眼下已過午時三刻,潮水慢慢上漲,眾人的心也提到嗓尖。


    一襲白光自東而來,在雲山壩上現出羅侯的身形。


    “大人!”


    “大人!”


    “大士!”


    謝紅衣、單酒等人紛紛上來行禮,連羽族的將領也不例外。


    羅侯看了那高挑將領一眼,意外道:“你叫什麽名字?”


    “羽族部將燕停舟見過大士,奉吾王之命,率一萬部卒前來支援雲山壩,若雲山壩失守,還請大士堵了這千裏河廊,不要讓海獸湧入腹地之中!”


    羅侯平靜道:“放心吧!腹地也有我山水部百姓,不會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的!”


    “謝大士!”


    燕停舟抱拳揖禮,羽族信鳥也在此時飛了過來。


    燕停舟看了書信一眼臉色驟變,對好奇的眾人解釋道:“稷山邊城失守,奎望舒已經率部增援了!”


    欽剛詫異道:“這如何可能?稷山的城鎮可都是有氣血屏障的!”


    他搶了書信一看,上邊是兩行認不得的小字,下方是一副連環畫。畫中城鎮破敗,人類盡皆淪為野獸的口糧。


    “什麽?”


    欽剛咋唿道:“竟然是虎豹豺狼四波獸潮?”


    燕停舟黑著臉道:“每波獸潮都有三十萬餘,加在一起便是百萬之眾,並且還在增多!”


    稷山之外,八萬部眾結陣前行,奎望舒站在行轅上揮舞令旗。


    妖獸把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發起不要命的狂攻。


    奎望舒撈起紅色令旗揮舞,三萬部眾祭動氣血,十裏方圓的陣盤在人群上方炸開,蕩平周遭一切,生生殺出一條隔離帶來。


    紅旗歸位,黑旗前傾,大部隊踩著妖獸的屍身前行。


    奎望舒撈起一麵白旗揮舞,戰陣前方的行轅上也有小將揮舞白旗。


    前方衛兵立馬彎腰屈膝,弓背前行。後方弦鳴陣陣,箭雨唿嘯如風,灑入獸群中殺傷一片。


    獸群頂著箭雨強衝,半盞茶的功夫又粘了上來。


    白旗再次揮舞,箭矢弓弩全都放下。中間衛兵抬起頭來,祭動氣血,砍出一道泥石流般的磅礴血月,將兇獸殺退一截。


    前方衛兵低頭彎腰,對沒死透的兇獸補上致命一刀。


    左右兩翼忽然有化形境巔峰妖獸撲上來,三十餘丈大的體型嚇得眾人臉色驟變。


    奎望舒立馬撈起黃色旗幟揮舞,數百護衛呢喃念咒,百丈大的陣盤將妖獸掀了出去。兩千護衛舉刀策應,血色鋒芒乂字交叉將妖獸橫空分屍。


    熱血灑在臉上,澆得視線一片模糊,護衛們咬緊牙關,緊跟大隊的步伐。旗令太過複雜,他們隻能看懂一二,四周都是人頭,耳邊全是獸鳴,他們看不見、也聽不到外邊的狀況。


    令旗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看不懂令旗就看身邊的人,磕磕碰碰的往前走。


    紅色令旗再次揮舞,又是巨大陣盤絞殺無數兇獸的畫麵。


    有了片刻的喘息,奎望舒立馬豎起將旗揮舞黑色旗幟。


    八萬部眾霎時止步,護衛交錯站位,前換後後換前,讓前邊的人下來休息。


    隻是這喘息的時間太短,換位剛完獸群就黏上來了。奎望舒再次揮舞紅旗,將旗微微前傾。


    猩紅血陣將絞殺無數兇獸,大軍再次開拔。


    八萬部眾裏隻有三萬護衛,剩下的都是被保護在中間的老弱婦孺和尋常百姓。他們不用看令旗,將旗往哪傾斜就往哪邊走,將旗豎起就站定。


    隻是戰況太過慘烈,血流成河,讓他們在不經意間忘卻了生死,與戰部同氣連枝,補全了大陣的最後一塊。


    狼煙飛沙,眾人的步伐如雷霆震動。喝聲頻傳,一步一吼的聲勢直衝雲霄。加上十裏陣盤、磅礴血氣的加持,竟然把獸群嚇了迴去。


    奎望舒握緊令旗,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猶豫之色。


    陣氣凝結是好事,但他們方陣的修行者太少,這陣氣盈不可久,屆時疲憊上來,他們還能趕到下個城鎮嗎?


    部眾們也沒想到他們躲過了野獸的襲擊,卻敗倒在自己的傷勢和疲憊下。


    受傷部將悶頭栽倒,大軍緩緩前行,他奴努力爬起來,不想成為野獸的口糧,可身體就是不爭氣。


    忽然腋下一沉,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把他扶了起來。


    受傷的漢子咧嘴一笑,忽然覺得這樣的醜婦也很美。


    一個婦人背著厚重的行囊,左手牽孩子右肩撐男人,在隊伍裏越走越慢。


    她男人受了很重的傷,跟在戰陣裏行走,心力交瘁。


    男人察覺到了異樣,想要掙脫開來放她們母子走。婦人還以為自己沒抓牢,緊了緊手上的力氣。


    男子慘然一笑,撫摸著婦人的臉頰,對她搖了搖頭,張嘴說什麽卻根本聽不到。


    婦人也搖了搖頭,淚眼婆娑,執拗的不肯放手。


    一家子慢慢落到了隊伍的最後邊,已經看見護衛和野獸廝殺的場麵了。


    婦人氣喘籲籲,汗如雨下,孩子望著獸群瑟瑟發抖。


    男子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在婦人臉上親了一口,嚇得婦人身軀一顫。她轉頭看去,隻見男子把刀架在脖子上,狠狠一抹!


    “不!”


    婦人悲慟哀嚎,被護衛推著往前走。男子躺在地上,眼角帶淚,笑著看向她們娘倆。而後獸群湧來,瞬間將男子的屍身淹沒。


    倒下去的人越來越多,陣氣卻越來越凝結。


    奎望舒握緊令旗,對那些主動倒下的部眾揖身行禮。他相信,這血淚與信念鑄就的戰陣,一定可以帶領他們走到下個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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