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的喧囂與熱鬧還在楊玉的腦海中迴蕩,他迴到家,將自己拋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到了宴會上與裴景白共舞的那一刻。


    水晶吊燈灑下的光芒,悠揚的音樂,還有裴景白有力而溫暖的手握住自己的感覺,一切都如此清晰,仿佛時間在那一刻靜止。楊玉翻了個身,用手捂住臉,試圖驅散臉上湧起的熱度。為什麽自己會對和景白哥跳舞這件事如此在意?明明隻是兒時好友久別重逢後的一次尋常互動,可心髒卻不聽使喚地加速跳動。


    他想起兩人步入舞池時,周圍人的目光。那些目光裏沒有驚訝,沒有非議,仿佛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在這個開明的時代,兩個男生跳舞的確不該引來過多的側目,但楊玉心裏清楚,自己的在意並非源於外界可能存在的異樣眼光,而是因為內心深處那股正在悄然滋生、連他自己都有些害怕麵對的情愫。


    浴室裏氤氳的水汽彌漫開來,楊玉走進浴室,任由熱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試圖讓自己混亂的思緒也能被這水流一並帶走。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出裴景白的麵容,那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還有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他猛地睜開眼睛,關掉水龍頭,用毛巾擦幹身體,穿上睡衣,重新躺迴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楊玉瞪大眼睛望著那些光影,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裴景白,但思緒卻像脫韁的野馬,肆意馳騁。


    曾經,他以為這些隻是深厚的兄弟情誼,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尤其是今晚共舞之後,他開始懷疑,這份情誼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質。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對裴景白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兄弟的範疇,害怕這種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更害怕會因此失去裴景白這個他最珍視的人。


    楊玉在床上輾轉反側,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掙紮。一方麵,他想要抑製這份感情,將它重新深埋心底,迴到從前單純的兄弟關係;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去迴味和裴景白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要弄清楚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樣下去不行,楊玉心想。他猛地坐起身來,打開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瞬間填滿了整個房間,卻照不亮他心底的那片迷茫。也許喝杯熱牛奶會好一些,有助於睡眠,他這樣安慰自己。


    楊玉伸手按響了床頭的唿叫鈴,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吧。”楊玉說道,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


    門緩緩打開,王阿姨走了進來。王阿姨在楊玉家已經工作多年,看著楊玉長大,對他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此時,她穿著一身素色的睡衣,外麵披了一件針織開衫,頭發有些淩亂,顯然是剛剛從睡夢中被叫醒,但眼神裏卻滿是關切。


    “小少爺,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王阿姨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楊玉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試試體溫。


    楊玉微微搖頭,避開了王阿姨的手,輕聲說。“王阿姨,我睡不著,麻煩您給我熱一杯牛奶吧。”


    王阿姨看著楊玉略顯憔悴的麵容,心中滿是心疼。“好嘞,小少爺,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熱牛奶。”說完,王阿姨轉身走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楊玉重新躺迴床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思緒卻飄迴到了過去。他想起小時候,每次生病或者做噩夢睡不著的時候,王阿姨都會像這樣給他熱一杯牛奶,然後坐在床邊給他講故事,直到他再次進入夢鄉。那時候的日子簡單而快樂,沒有這些複雜的情感糾葛,沒有對一個人如此強烈又難以言說的在意。


    沒過多久,王阿姨就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迴來了。她輕輕地推開房門,走到楊玉床邊,將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小少爺,牛奶熱好了,小心燙。”


    “謝謝王阿姨。”楊玉坐起身來,雙手接過牛奶,感受著杯子傳來的溫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王阿姨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楊玉說。“小少爺,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你可以跟阿姨說說,也許說出來會好受一些。”


    楊玉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牛奶,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沒什麽的,就是今天陪著父親去了商業聚會嘛,有些興奮過度了,想喝一杯熱牛奶。”


    楊玉是個不太撒謊的孩子,所以王阿姨一眼就看出來了楊玉心裏藏著事情,然後他拍了拍楊玉的身背。“要不要和阿姨我聊聊天。”王阿姨溫聲細語,讓楊玉心裏聽了很舒服。


    “真沒事。”楊玉抿著嘴笑了笑。


    他不能和王阿姨說這件事情,畢竟王阿姨和楊媽媽關係很好,上次裴景白送了玫瑰花,都讓楊媽媽有些警惕心了,雖然王阿姨對楊玉很好,但人心隔肚皮,楊玉還是不太敢。


    “那好吧,需要阿姨的話,在摁下鈴聲,阿姨就會立刻趕過來陪著你。”王阿姨起身,他年紀雖然年長,但在富人家學會的禮節,讓她分得清距離。


    如果小少爺不想說,那麽她也不能多問,如果小少爺想說哦,那麽,王阿姨就會做最老實的傾聽者。


    “王阿姨晚安。”楊玉朝著王阿姨道了晚安。王阿姨才推門離開,關上門後,王阿姨鬆了口氣,好在小少爺什麽都沒說,不然太太問起來的話,她也不知道怎麽編好。


    不知過了多久,困意漸漸襲來,楊玉的眼皮越來越沉。在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又迴到了舞池,裴景白緊緊地擁著他,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麽,可他卻怎麽也聽不清。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時,楊玉緩緩醒來,昨晚的那些思緒和情感卻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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