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對。”


    周元無言,退到後方,眼見自己的“貢品”越堆越多,直至星槎的承載極限。


    星槎緩緩駛離渡口,融匯到眾多星槎之中。


    周元掏出手機,想要拍下來星槎的外貌,拜托純美騎士團出手攔截。


    倒不是他想吃貢品了,主要是有個東西他實在放不下——愚者麵具!


    這實在是個好東西。


    不僅能隨意變換樣貌,還不消耗體內能量。


    周元甚至懷疑阿哈給麵具設了單獨權限,能夠直接從命途中吸取祂的力量,供人使用。


    與之相比,周元現在使用的純美偽裝雖然毫無破綻,卻是要消耗純美力量的!


    周元估摸著,自己體內的純美能量最多再維持一個月的時間。


    屆時,不光是記憶中無數的純美招術用不了,自己還會暴露!


    這種事萬萬不可!


    可就在他舉起手機之時,身邊憑空生風。


    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讓周元的手頓住。


    來人一頭白發飄揚,尖銳的狐耳高高豎起,身著精美的湛藍戰袍,英姿颯爽,顧盼間威嚴盡顯,正是曜青仙舟的天擊將軍,飛霄!


    她左右環視了一圈,又將冷峻的目光放到周元身上:


    “這位是?”


    “哦,我來介紹一下吧,”三月七主動上前,“這位是純美騎士團的方正先生,剛來仙舟不久,是來悼念周元的。”


    “方正先生,這位是曜青的飛霄將軍。”


    “原來是天擊將軍,久仰大名,”周元做出恍然模樣,笑著招唿道,“當真如傳聞一般,將軍的身手真是迅捷如電,讓人難以反應。”


    “原來是這樣這樣...是我多慮了。”飛霄點頭致意,看向外界的星槎,“現在仙舟龍蛇混雜,不得不謹慎一些,抱歉。”


    “應該的。”周元說道。


    “多謝理解。”說完,飛霄又突然消失在原地,其速度之快令周元都忍不住咋舌。


    “如果我不開毀滅領域,恐怕還打不過她。”


    周元徹底放棄了偷拍的打算。


    先前飛霄沒提醒他還沒發現,現在一看,周圍許多人都像是便衣雲騎,幾乎十幾米就有一個,那些人的姿態經過在雲騎軍的磨練,與眾人大不相同,可以很明顯看出來。


    這種情況下再偷拍幾乎就是坐實了自己有問題。


    少了話題,眾人逐漸安靜下來,紛紛低頭,各懷心思。


    此時,喧鬧的人群中忽地擠出一人,站到眾人之間。


    眾人齊齊望去,便見一個約莫十七歲的少年正一臉微笑的向眾人行禮。


    “星穹列車的諸位,你們好啊。”


    “你是?”三月七問道。


    “我是著書人白良,”麵對眾人的目光,少年不卑不亢,“不知各位是否聽說過著書人?”


    “我們的目的是將所有偉大人物的輝煌經曆著成書,讓它得以長久保存,乃至寰宇流傳。”


    “著書人?有所耳聞。”瓦爾特思忖道,“你是為了周元而來?”


    “正是,”少年白良點頭,“他的所作所為令人敬佩,我實在不忍讓他的記憶就此隱沒。”


    “你的意思是,要把他的記憶著成書?”三月七問道,“可是他已經死了。”


    “其實並不影響,”白良說道,“我們的記憶都如同海水,飄在憶質的海洋。生靈的思緒會攪動自身記憶,讓它化作憶質海洋上的波浪。”


    “而沒有思緒影響的記憶便會逐漸下沉。”


    “我要做的便是潛入海洋中,將沉淪的記憶‘打撈’上來。”


    “原來是這樣......”三月七聽得出神,她目光向同伴探尋地望了望,竟有些意動。


    “你說你是著書人,如何證明?”瓦爾特再度開口。


    “很簡單。”白良挽起袖口,隻見其被衣物包裹的手臂竟然漆黑一片,如同死寂的宇宙。


    看著那一截手臂,就好像直視旋轉的黑洞,連目光都不自覺陷進去,眾人連忙擺頭不再看。


    “隻有讓自己虛無,才能不受憶質海洋中其他記憶的影響...這個證明足夠嗎?”白良淡笑道,“諸位且放心,我並非為了周元所謂的奇術而來,那樣隻會讓我更快虛無,然後死亡。”


    “在著書完成後,我會將自己相關的記憶抹除,書的原本交給你們,由你們決定珍藏還是流傳出去。”


    聞言,眾人陷入思考。


    一旁的銀枝忽然開口了:


    “各位,我相信這位白良先生。”


    “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純美的光輝,他是位勇敢的尋道者,所言所行,皆為純美。”


    銀枝的眼神真摯,言語間充斥敬意。


    “著書人...虛無......”周元正思考之際,卻見眾人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由得一愣。


    結合銀枝的話,他迅速將一切聯係起來。


    “莫非純美騎士還能看出他人的善惡??我以前怎麽不行?”


    “按照他的說法,活人的記憶是浮在憶質海洋上的,那麽我的記憶就不會沉下去,他肯定什麽都找不到......”


    沉思片刻,周元跟著點頭:


    “銀枝說的不錯。”


    有了兩位純美騎士的認可,眾人終於對白良放下了警惕。


    “沒問題,需要我們幫忙嗎?”瓦爾特問。


    “憶質海洋中記憶斑駁,我需要長時間沾染了周元氣息的物品,幫助尋找他的記憶。”


    聽見白良這個要求,星遲疑著將頭頂的禮帽取下:


    “這個...你應該要還吧?”


    “放心,我隻需要片刻熟悉一下氣息。”


    白良笑著接過禮帽,幾分鍾便交還給星。


    “諸位,這是我的地址,我將於那裏潛入憶質海洋。”


    他道出一個地址,對眾人笑著告別,很快又走進人群。


    見他離開,眾人皆是唏噓。


    “虛無...這孩子還這麽小。”姬子感慨不已。


    “凡是力量,都有代價,”瓦爾特陷入追憶,“他恐怕......”


    如此又過去片刻,慰靈奠儀終於開始。


    一眾雲騎手持玉戈從四麵魚貫入場,在人群中央隔出一個圓台,太卜司符玄緩步走上前,輕聲開口,聲音通過喇叭響徹仙舟。


    “諸位,此次奠儀是為了紀念所有因‘星嘯之禍’逝去的同伴,讓我們為他們奏響哀樂,希望他們能在化作春風長伴你我左右!”


    嗚嗚嗚!


    哀樂響起,伴隨著雲騎手中玉戈的舞動,一股悲涼感油然而生。


    港口停泊的數千艘星槎也緩緩啟動,在代表周元的星槎的引領下,向著遙遠天際閃爍的恆星駛去。


    在場的,觀看直播的...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看著,現場除了音樂聲之外,無一人開口。


    他們向逝者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


    直到星槎在天邊化作小點消失不見,現場哀樂停止,人群才漸漸恢複。


    此時,另一個音樂適時響起。


    正是周元之前為純美所作之歌《如願》。


    “你是遙遙的路,深夜大霧裏的燈。”


    “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


    “你是明月清風,我是你照拂的夢。”


    “見與不見都一生 與你相擁。”


    ......


    周元醇厚的嗓音經過技巧的加工,毫無保留地將歌曲情感展現了出來,一時間,廣場中一陣躁動,人們驚覺,這首歌是如此適合現在,就像自己在為逝者送別。


    於是漸漸地,人們開始自發地跟著歌唱。


    “而我將愛你所愛的人間,願你所願的笑顏,”


    “你的手我蹣跚在牽,請帶我去明天。”


    ......


    星邊唱邊哭,已是泣不成聲,和三月七抱在一起。


    人群中,知更鳥莫名濕了眼,跟著輕唱:“山河無恙,煙火尋常,可是你如願的眺望......”


    忽然。


    一片哀傷之際,一道火光自天邊閃現,緊接著爆炸聲傳來。


    仙舟上立刻跟著響起刺耳的警報。


    人們通過實時監控畫麵看見,一艘紀念逝者的星槎被流光轟中,當場爆開。


    更有數道神秘的身影對著代表周元的星槎衝去。


    竟真的有人,膽敢在仙舟聯盟齊聚,如此重要場合對著周元的遺物出手!


    瞬間,群情激憤,幾乎將仙舟掀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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