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被他發現了?哪裏出現了破綻?”


    上水市。


    一處偏僻的山坳中。


    無盡的紅灰色霧氣彌漫在空中,一座寸草不生和腐朽殘破的鋼鐵工廠在視野中若隱若現,這座工廠就這樣坐落在這裏,周圍沒有城鎮,沒有道路,就這樣孤零零地立在這裏。


    甚至連鳥獸聲都絕跡了。


    高聳的鐵牆和衝天的粗大管道還沒有完全朽爛,似乎在昭示這座鋼鐵巨獸曾經宏偉的過去,隻是鋼鐵表麵鏽跡斑斑的巨大缺口和剝落的紅褐色碎鐵片,讓人一眼看出它的死氣,似乎至少有數十年沒有活物進入過這裏。


    更遠處的山林中,不時有黑影閃過。


    穿過霧氣中的輪廓,工廠深處,有一處自然塌陷的廠房,占地數百平米,被灰泥摻雜著黑色金屬碎塊掩蓋的廢墟之下,存在一片被鋼鐵管道撐開的空洞。


    在塌陷的廠房中心,一股腐爛的屍體味道經久不散。


    突然,已經沉寂的土堆翻湧起來,一顆被鋼鐵碎片刺穿的腐爛頭顱扭曲地出現在管道的牆壁上,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音。


    頭顱的表皮早已大片腐爛,半個腦袋已經消失,顱骨黑色的缺口處,不斷有惡臭的液體滴落。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顆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腦袋,就是保護上水市一方平安的負責人,孟元。


    這顆頭顱扭動掙紮著,從廢墟之中拉扯出半個上半身和一隻手臂。


    簡單的動作,卻讓這具扭曲、惡心的骨骸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死了一般沉寂下去。


    片刻後,才恢複行動。


    “工廠裏的泥土,對這鬼東西的壓製越來越弱了,我或許撐不了太久。”


    諸多念頭,一閃而逝。


    一年前,孟元在家鄉開山修路,跟隨施工隊挖掘開了這個土丘。


    於是,噩夢開始了。


    腐朽的鋼鐵城市從地下鑽了出來,將包括他在內的所有施工人員困在這裏,死亡降臨在他們頭上。


    即便死裏逃生,迴歸城市的他們也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一一暴斃。死後,殘破、腐朽的屍體將會迴到這片詭異的地域,詛咒之地。


    當時,絕望的孟元帶著一車雷管迴到了這個噩夢之地,瘋狂地衝入這片鋼鐵地獄的深處,引爆了雷管。


    塌陷的泥土和崩碎的鐵片將他掩埋,卻讓他意外活了下來,變成現在這個不人不鬼的模樣。


    後來,他一步步掌控靈異,與前來探查靈異事件的上水市分部成員搭上話,介紹到總部,成為上水市新一任負責人。


    此時,距離上一任負責人死亡,將近兩年了。


    “也不知我死後,總部會不會再派新的負責人過來駐守……不過,有我留下的這些錢,分部應該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希望可以堅持到下一任負責人上任。”


    上水市並非沒有其他馭鬼者。


    但是,民間馭鬼者大多是貪婪自私之輩,負責人的高死亡率和失蹤率足以讓他們望而卻步。對他們來說,負責人的權力再大,也比不過他們自己的小命。


    即便有答應的,大多也是厲鬼複蘇在即,已經被逼到絕路,借加入總部的機會駕馭第二隻厲鬼的投機取巧者。


    以他們的狀態,不出意外,十之八九是要死孟元前頭的。


    將雜念拋出腦外。


    孟元將手插入肋骨的縫隙之中,從掏出的密封袋裏取出手機。


    “這個叫王閩的馭鬼者來曆不一般,我們都小瞧他了!他至少駕馭了兩隻厲鬼,甚至是三隻!駕馭的厲鬼,擁有分身、血肉侵蝕,和疑似可以奪取其他厲鬼靈異的詭異力量,殺人規律暫時不明。”


    簡單概括,就是。


    很難殺。


    孟元用錄音記下信息,發送信息的手指卻僵住了一下。


    和這樣的強敵結下仇怨,把對方得罪死了,是一種非常不智的行為,不是孟元願意看到的。


    他和王閩並沒有什麽不可化解的仇怨,完全不需要和對麵死抗到底。


    他猶豫了片刻,歎了一口氣:


    “該做的我也做了,最後提醒他們一句,我也算仁至義盡,對得起給我的那份錢。”


    緊接著,他摁下了發送。


    有關王閩的信息瞬間傳到數個城市的負責人手中。


    忽然。


    孟元渾身一震。


    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戰栗。


    “什麽……時候,不可能!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我的本體……怎麽會……”


    呻吟之聲響起。


    隨後。


    黑色的液體開始緩緩滲出。


    這種滲出的速度很慢,卻從他身體各處出現,向著背部凝聚,在他背後腐爛、乳化的表皮上逐漸扭曲,形成某種詭異的字跡。


    似乎一切早已注定。


    腐爛手掌上的手機滑落,被腐爛屍身背上滑落的黑色黏塊掩蓋,並且隨著黑色液體凝聚,那扭曲、模糊的字跡變得真實清晰起來。


    “呃呃呃!”


    兩個扭曲的字體蝕入骨髓,深深地紮進他的皮膚之中。


    “孟元。”


    ……


    西南市市區。


    “就算你發現了又怎麽樣,你體內的厲鬼複蘇,已經快要死了。”


    孟元有些惋惜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拚死也不過損耗了我的一具鬼奴。”


    “拚得我複蘇?袁敦明都不敢說有這個本事,就憑你?我隻是有點困了,想拿你醒醒腦子罷了。”


    王閩強打精神,從地麵上緩緩站起,一聲冷笑。


    “你的鬼奴,我暫且收下了。下次……我很期待你本體的味道。”


    鋼鐵森林的高處忽然傳出孟元有些驚恐的聲音:“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沒有迴答。


    鬼墨對孟元本體的壓製已經形成。


    “砰!”


    王閩抬起手,對著孟元聲音傳來的方向,做出射擊的姿勢,嘴裏模擬手槍射擊的聲音。


    輕描淡寫。


    伴隨著嘴裏的聲響,成片的鋼鐵管道徹底化為黃褐色的粉末,融入巨坑底部的鬼墨池中,順著地下水和原有地下管道,向著西南市全境蔓延開來!


    一灘腥臭的黑色液體從王閩眉心處不斷滑落下來。


    王閩摸了摸自己逐漸裂開的皮囊,裂開的缺口正在黃褐色的固體的影響下緩緩愈合,被白色的絲線縫合,勉強維持住本體的人形。


    “鬼墨擴張得太快了,哪怕有鬼羽和鬼布的壓製,加上孟元的靈異,這身人皮已經堅持到極限了。”


    根據民國記憶中的知識,駕馭鬼墨,最為重要的就是這身皮相。


    既是駕馭鬼墨的立命之本,也是他維持人類之身的證明。


    這也是為什麽,王閩會對剝皮鬼曹立廉這樣上心。


    他的想法很簡單。


    如果自己身上的鬼墨徹底失控,就讓曹立廉剝下自己的人皮,重新選擇一具身體,延緩厲鬼複蘇的時間。


    手上掌握著袁敦明的記憶,王閩自認會有辦法規避使用壽材帶來的負麵影響,陳瑩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隻要一點點緩衝的時間。


    可惜,曹立廉陷入昏迷不知什麽時候醒來,自己的預期多半是要落空了。


    或許活不到曹立廉醒來的時候了。


    腳下的鬼墨翻湧起伏,像是蠕動的黑色黏液蟲,無孔不入地鑽入這片大地,不斷汙染存在於西南市的活物。


    哪怕王閩下一刻死去,失去控製的鬼墨依然會按照殺人規律不斷侵蝕下去,直到整個西南市徹底崩潰。


    成功與否,都能結束西南市的痛苦。


    “這是我的慈悲。”


    王閩搖搖晃晃地站直身子,體內屬於孟元駕馭的靈異,侵蝕帶來的疼痛和冰冷,讓他全身忍不住哆嗦,勉強維持住意識的清醒。


    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


    但是,不夠。


    鬼墨的複蘇需要更多的馭鬼者來製衡。


    “該去找下一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神秘複蘇之詭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棋盤上的被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棋盤上的被子並收藏神秘複蘇之詭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