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迴到桐城時已經上午十時,本來他就是再虛再弱也不致於這麽晚歸,實則是這一晚上消耗太大,實在是筋疲力盡,最後還是厚著臉皮搭了別人一段牛車,這才快了些。


    他剛一進城就被焦急守在城門口的福生拉住。


    “小燁哥你可迴來了。嬸子和四叔都快急死了!到處找你找不到。你這是去哪兒了啊?”


    白燁不及解釋,忙道:“福生,你快去請昨晚來我家給我娘診病的李大夫,讓他馬上去我家。你就跟他說我找到紅夕顏了!”


    福生雖然不知道紅夕顏是什麽,但見他風塵仆仆的從城外趕迴來,又急著讓自己去找大夫,一定是找到什麽治他娘病的藥了,忙迴了句“好”,就快速跑向醫館。


    白燁也快步向家裏趕去。


    城門口人來人往的很多人都聽見白燁的話。有好奇的人問身旁的人紅夕顏是什麽?


    一個躺靠在城門拱洞牆上袈裟破得能當漁網的老和尚伸伸懶腰,打著哈欠道:“那紅夕顏可是不簡單哩,隨便一朵都值三十兩銀子,可夠我喝一年酒的了。”


    “竹二,聽你這麽說這什麽顏的可是難弄的很啦?”


    還沒等竹二和尚迴答,另一個人搶先道:“要是好弄他跟這裏做什麽?早就去摘了。”


    旁邊的幾個人哈哈一笑。


    一個人道:“既然這麽難弄,他一個小孩子家的怎麽能弄到?八成是吹牛吧,要不就是采錯了。”


    另一個人道:“也不一定嘞。現在什麽稀奇事兒沒有。昨天東羲皇廟好端端的還塌了嘞。聽說砸死了好幾個人。”


    又一人附和道:“可不是嗎?還好我們去得早,出事那會兒我們已經在迴來的路上了。”


    “對呀對呀,聽說那個混混於大彪他妹秀蓮也被砸死了。”


    “而且這迴又讓白瘸子給撞見了,據說又是人家給算了說不好不讓她去,可是她偏要去,結果就……”


    “可不咋地,於大彪又怨恨上人家白瘸子了,昨天晚飯時候帶了三四十號人去窮苦巷,揚言要打死白家一家,結果自己被打殘廢給抬了迴來。說起來也真夠解氣的。這王八犢子早該收拾收拾了。”


    “呦,是誰這麽本事呀?三四十個混混都弄不了。”


    “就是白瘸子的兒子唄。”


    另一人愣道:“可他兒子不是傻子嗎?”


    “你瞧瞧,消息落後了不是。就在昨天,那東羲皇廟塌的時候,白瘸子的傻兒子也在現場,還被廟給埋了,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咋地,竟然就這麽著給嚇好了。再也不傻了。這可是咱們桐城昨天的大新聞。你怎麽不知道呢?”


    “可不咋地,而且那傻子還生出了一身的神力,昨天把個於大彪給收拾的就是他。聽說現場狠抽了於大彪十幾個大嘴巴子。想想都他娘的過癮,隻可惜沒親眼見到。”


    “這個白瘸子還真是好命。”


    “哎呦,以前也就得了。今後咱們還是叫人白四哥吧。他兒子昨兒個可是說了,誰要是再罵他家人就大嘴巴抽他,於大彪就是下場。”


    “是是是,你說的是。咱們快都改了吧。能把於大彪收拾成那個熊樣,料理咱們還不跟捏小雞仔似的。”


    “咦?說起來剛才那個說采到了紅夕顏的小子看著好像就是白瘸…不…是白四哥他兒子吧?”


    “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以前總是那副歪嘴斜眼流哈喇子的模樣,剛才竟然沒認出來。還真是康複了。”


    “還好剛才沒當著他的麵議論。”


    眾人紛紛拍著胸口,偷偷瞄了眼白燁去的方向,確定他真是走了才鬆了口氣。


    這時候竹二和尚拍了拍屁股懶洋洋的站起身來,打開酒葫蘆咕嚕嚕灌了口酒,跌跌撞撞出了城,高聲唱著一段偈:


    “世上都道妖殺好,唯有修行忘不了,爭丹奪寶打破頭,真到為民沒有了!世上都道妖殺好,唯有功名舍不了,這宗那門今何在?殘垣斷壁早沒了!世上都道妖殺好,唯有妖魔完不了,殺妖日日不間斷,惡人奸人除多少?”


    議論的幾個人此時也都沉沉歎了口氣,紛紛道:


    “不過也該輪到人家白四哥家轉轉運了。”


    “有這麽一個兒子。白老四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呀。”


    “白家可不再是那個任人揉捏的白家了。”


    關於白老四家兒子白燁的事這便你傳我我傳你的在桐城裏漸漸傳講開去。


    再說白燁一路趕迴家來,還沒進巷子口,便被出來潑水的王家媳婦看見,撂下菜盆子慌忙的跑向白家,大喊著:“嫂子!嫂子!你家小燁迴來了!”


    等到白燁來到家門口時,他妹妹白蓮已經跑了出來,拉著他的手直向屋裏拽:“哥你可是迴來了,爹娘都快急死了。”


    “小妹,咱娘有救了!”


    白蓮聽後開心道:“真的嗎?哥。”


    此時,他娘也踉踉蹌蹌的跑出了院。


    白燁見狀連忙上前扶住臉色紫黑的母親:“娘,你還病著,下床幹啥呀。快迴去躺著。”


    白陳氏怨咳道:“你個臭小子!還知道娘病著呢?病好了腿腳利索了知道亂跑了!一晚上找不見你,可是瞎跑到那兒去了?”


    他爹在路上碰到福生知道白燁迴家了,也慌忙趕迴來,正巧碰上他扶著他娘向屋裏走,趕忙上前扶過媳婦,黑著一張臉訓斥白燁道:“你可到哪兒去了這一晚上的。你可知道你娘還病著嗎?”


    白燁和他爹將他娘扶躺到床上後,這便從懷裏拿出琉璃瓶,指著裏麵的小紅花對他爹道:“爹!紅夕顏!我娘的病有救了!”


    本來還想繼續訓罵他的白老四一聽這話也激動起來:“真的?這個就是珍一品的良材紅夕顏?”


    “是啦,爹!一定不會有錯的。”


    白老四慌忙向外趕:“那我快去請李大夫來。”


    “我去!爹,我認得醫館。我腿腳快。”白蓮說著已經出了屋。


    白燁忙拉住他爹喊住他妹:“爹,小妹!我已經讓福生去了。你們不用急,一會兒大夫就來了。”


    白老四這才想起來剛才福生似乎後麵說了要去醫館請大夫,隻是他一聽到前麵他兒子迴來了就沒有細聽後麵便往迴趕了。


    白老四見他媳婦有救了,兒子也迴來了,臉上的愁雲漸漸散去,稍稍鬆了口氣:“這下子好了。”


    白陳氏則心思還在兒子身上,見他滿頭虛汗,臉也花了,身上淨是塵土,關詢道:“燁兒,你這一晚上去哪兒了?”


    白老四看著白燁手裏的紅夕顏,也問道:“燁兒,你昨晚就去弄這個了?”


    白燁點點頭。


    白老四大驚道:“你還真的去南屏山了?”


    白燁知道是他妹說的,他不見了他爹一定會問他妹,他又向他妹問過南屏山的事,他爹腦筋又快,一定能夠猜到,所以也不驚訝。


    “你真的一個人大晚上的去的南屏山?”白老四盡管推測到,但是依舊不信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有這個膽子。


    白燁再次點點頭。


    白蓮則在一旁讚道:“哥,你真勇敢!”


    白燁笑著摸摸他妹妹的頭。


    白陳氏聞言連忙拉過兒子,後怕道:“怎麽這麽個冒失鬼!那南屏山野獸妖鬼很多很多,大晚上的就更多了。你這麽冒冒失失去萬一有個啥事,娘可怎麽活呀?”


    白燁動情的看著他娘道:“娘,沒了你我也活不了。”


    白陳氏聞言感動得眼淚瞬間湧溢,不停的抹著淚,哽咽道:“兒子長大了,兒子長大了。東羲皇啊,我做牛做馬感謝你啊。”


    白蓮見了也哭了起來,開心的笑著:“哥好了,娘也好了,咱們家也好了。”


    白老四欣慰之餘還是不解兒子怎麽知道南屏山有紅夕顏,於是問他。


    白燁便實話實說是那晚在荒山起夜解手時聽到的,但是怕他爹娘小妹擔心,便沒有說遇見大黑蛇和黃石頭奇異的事情。


    可即便這樣,他爹娘也是後怕連連。


    白陳氏一邊摸著兒子的手一邊說道:“那兩個說話的一定不是人。”又對白老四道:“虧了聽了你的在山神廟睡的,不過以後還是少幹走夜路這種事吧。”


    白老四忙點點頭:“是了是了,當真是東羲皇保佑啊。”


    一家四口正說著話,忽聽外麵福生喊道:“四叔四嬸,小燁哥小蓮妹,大夫來了!”


    白老四連忙出去將李大夫迎進了屋。


    李大夫一邊進屋一邊急問道:“聽說你們真的采到了珍一品材紅夕顏了?”


    白燁連忙遞了過去。


    白老四還是怕他兒子一個小孩家的不準,巴巴的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仔細看了看,歎道:“品相真的很不錯。我還從沒見過這麽好的紅夕顏。”


    白老四問道:“李大夫確定是那藥沒錯吧?”


    “沒錯沒錯!”李大夫肯定道,“而且還是一品品相,莫說白嫂子一人了,再救一個人都可以。”


    他接著又問道:“這是從哪兒弄得啊?”


    白燁道:“我昨天晚上去南屏山采的。”


    “昨天晚上?南屏山?”李大夫不禁乍舌,“你的膽子可是不小。可你又怎麽知道……”


    白燁忙道:“大夫,您還是先給我娘治病吧。”


    李大夫慌忙想起來正茬,連忙抱歉,接著準備好一應器具,燃起蠟燭,讓白陳氏掀起衣服露出小腹。


    他接著小心翼翼的將紅夕顏從琉璃瓶中取出,用灸刀小心切下一半,以溫水讓白陳氏服下。


    不出半刻,白陳氏便覺得一股厲氣直衝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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