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飛身而上,周身水流紛紛避讓開來,出了海平麵的那一刻,整個天都藍的通透。祁連山上白茫茫一片,像是沉睡在雪中的巨大野獸。


    玄溟停在了山腰處,緩慢步行。


    這裏,他好久沒來過了。


    曾經的紛紛擾擾,都已經隨著這座山脈一起陷入了無盡沉睡。他閉上眼睛仔細迴憶著,慢慢品嚐著那些曾讓他欲罷不能的苦楚。有點痛,帶著絲絲血腥,不過已經很淡了,比起那些年沒日沒夜的猩紅夢境,這些,他都還能承受的住。


    玄溟往山脈深處走去,雲靴踩在雪裏發出“吱吱”的響聲,他抬頭看天,刺目的陽光讓他不自覺眯了眯眼睛,果然是清靜的地方。籠罩在巨大的仙障下連一隻鳥都沒有。整個天地都仿佛陷入了沉寂。


    你如今還好嗎,眼睛裏是否還帶著生生仇恨?


    是該淡掉了吧,那麽多年過去,你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不知道你的目光,有沒有變得柔和一些。


    洞窟深處,一個滿身傷痕的少年抬起了頭,他的雙手被冰棘藤捆綁著,上麵布滿已經凍結的血塊,似乎是有些痛,他眉頭緊鎖,口中不斷唿出大團大團白色的霧氣。果然還是沉睡過去比較好,清醒著的時候太疼,那些緩慢到像是無法愈合的傷口,在他做任何細微的動作時都會撕扯著皮肉,痛苦不堪。寒冷無孔不入,而他僅剩的法力隻能做到維持生命,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隻要活著就好,活著總有機會去做任何想幹的事情。


    即便是這樣屈辱的活著,但不論多少年,他都可以等。


    腳步聲漸近,他看到一個素白袍子的風逸仙官朝自己走來,嘴角努力地牽扯著,最終扯出了一個鎮定自若的笑。


    “你來了,玄溟。”他道。


    “嗯。”很輕的一聲迴應。


    “你還是這樣愛穿白的衣裳。”少年眼睛微眯,“這裏滿目盡數的雪白,我看了數千年之久,再看你穿這白衣時,竟未有覺得膩。”


    “寰天,你我已經,數千年沒見了。”玄溟道。


    “嗬。我剛關進來時,你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神仙,如今看這身派頭,想必已是位高權重了吧。”似乎是沒有力氣,寰天的聲音有些飄渺。他看著玄溟,每一眼都特別仔細,好像要把他看透徹一般。


    玄溟木著臉,臉上沒有了雲淡風輕的表情,他皺著眉目光恰巧與寰天對上,看著寰天滿身的傷痕他的心有些隱隱的痛。


    “你走後,我便接了司水之神的職位。”玄溟站在原地,麵色被冰窟裏的萬年寒冰映襯的有些蒼白。


    “是嗎。”寰天臉上帶著些許的失落,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剛剛的平靜,“由你擔任此職,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


    玄溟怔了一怔一時失語,他閉上眼睛,昔日那些慘烈的場景又重現在眼前。一時間,眼角竟不自覺的濕潤了,他強忍住心中的傷痛,有些不甘心地問了問眼前這個已經墮魔的仙:“倘若有朝一日,時間倒流至三千年前,你可還會親手誅殺你的胞兄與整個天界為敵?”


    “我未曾後悔過。”寰天咧著嘴笑了出來,臉上盡是不羈與嘲諷。


    “我很懷念我們在一起修習法術的日子。”玄溟靜靜地轉身往洞窟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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