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城城主府中備有客院,但各宗長老弟子雲集。


    偏了哪個都不好,於是幹脆一視同仁,讓所有宗門的人都在城中自己找地方住。


    現下城中大些的酒樓已經被各宗瓜分完畢。


    各宗發出邀請,一是想對這位神秘但是實力超群的掌門示好,二則是想再探探靈微宗的底。


    雲意辭思索片刻:“可。”


    一番商議之後,按著雲意辭他們的人數,最後還是跟著楚玄去了乾元宗定下的住處。


    更巧的是,乾元宗是以劍法見長。


    聽說雲意辭也是劍修,楚玄十分好奇靈微宗的劍法水平。


    “雲掌門此行可有帶長老同行?”楚玄有些意動,“可以的話倒想與貴宗長老切磋一番。”


    眾人默契地看向落在最後麵的沈懷川。


    楚玄循著眾人的目光望去,見最後的青年青衣落拓傲然如竹。


    “這是我宗沈長老。”


    沈懷川朝楚玄微微一笑,以他的修為不必對楚玄行禮。


    楚玄卻頓覺此人是有幾分狂傲在身,反而多添了幾分興致。


    乾元宗定下的酒樓離城主府不遠,繞過前街,再走過一條僻靜的後巷就是了。


    因不久之後的拍賣盛事,城中多了不少四方遊曆的人物。


    眾人走在街上,不時有打量的目光望來。


    楚玄走在前麵,他身穿乾元宗長老的便裝,倒沒有人敢上前打探。


    等到了住處,將眾人安置好,楚玄便迫不及待來邀沈懷川切磋。


    他自認他是乾元宗長老,對雲意辭發出挑戰有挑釁意味,不如試試靈微宗長老的實力如何。


    畢竟除了太上長老,一般宗門之內,掌門必定是強於普通長老的。


    不然,長老何故甘心屈於掌門之下,聽從掌門差遣?


    沈懷川毫不避戰。


    楚玄信心滿滿。


    雲意辭等人卻默默地為楚玄點了根蠟。


    難得沈懷川出手,摸到些突破門檻的寧聽瀾來了興致,於是眾人決定一同去看看。


    不過出門前,雲意辭特意私下問了凜玉:“沈前輩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吧?”


    “已經大好了。”凜玉迴答:“普通切磋無礙的。”


    此前沈懷川被帝詔燙傷,經由神界之行,由凜玉診治,後來又獲得許多治療對症的神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雲意辭放下心,眾人便往酒樓後院去了。


    他們所住的酒樓名字也很有意思,悅來酒樓。


    雲意辭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酒樓一樓對街麵的宴廳待客,二樓雅間,再往上卻被結界分開,作為貴客們的住處。


    後院也與喧鬧繁華的街市隔斷,綠樹成蔭,花團錦簇。


    眾人跟著楚玄還未下樓梯,卻恰好撞到從外麵進來的一行劍修。


    打頭的藍衣女子驚訝道:“師兄,他們是誰?”


    女子身後是十來個年輕的小弟子,穿著統一的服飾,背著不同的靈劍。


    雲意辭等人心中立時猜出對方的身份。


    果不其然,楚玄笑道:“師妹,你帶弟子們迴來了?我正打算和靈微宗的沈長老去後院切磋一番。”


    女子“啊”了一聲:“靈微宗?”


    “就是之前放話要見薑城主的那位前輩?”


    楚玄爽朗道:“正是如此,這位是雲掌門,這是靈微宗的沈長老。”


    “其他道友是雲掌門一同出來遊曆的兄長與好友。”


    “雲掌門,這是我師妹,翟春鳶。”


    雲意辭:“翟道友。”


    翟春鳶也連忙行禮,然後招唿身後的弟子拜見雲意辭。


    有一機靈的小弟子趁機道:“翟師叔,楚長老和沈長老切磋,我們能去看看嗎?”


    翟春鳶沉下臉喝道:“不可放肆,迴自己房間去好生修煉。”


    切磋一道,有贏就會有輸。


    翟春鳶掂量自家師兄是宗門數一數二的劍癡天才,必能大勝這靈微宗的長老。


    他們這麽多小輩在旁邊看著,就怕靈微宗那位年紀小又好麵子的掌門掛不住臉。


    弟子們哀求道:“難得看楚長老出劍。”


    “是啊,翟師叔,我們就在一旁看著,絕不會吵鬧影響兩位長輩。”


    若能看到其他頂級劍修對戰,對自身修煉也會有不小的啟發。


    所以寧聽瀾才跟在後頭。


    楚玄有些為難:“這......”


    “無事,他們想看就跟著一道過來吧,我們的人不也全來了嗎?”


    沈懷川態度隨和而體貼,一時讓楚玄生出些好感。


    “多謝沈長老!”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後院,寧聽瀾等人與乾元宗的弟子立刻分至兩邊遠遠站開。


    雲意辭召出懷川想遞給沈懷川,一旁的楚玄雙眼放光:“好劍啊!”


    翟春鳶氣的想上去踩他的腳,好劍個鬼啊,那沈長老是沒有自己的劍嗎?


    翟春鳶有些不愉,但楚玄絲毫不覺,反倒躍躍欲試。


    讓眾人沒想到的是,沈懷川並未接過懷川。


    反而從一旁生機盎然的樹上取下一根約有靈劍長度的枝條。


    “可以了,楚長老,請賜教。”


    這一下反倒將楚玄給打懵了,他將手中靈劍收入鞘中。


    “雖說咱們隻是劍法切磋,但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他用削鐵如泥的靈劍,對付拿著樹枝的沈懷川??


    這不是和欺負人差不多嘛。


    楚玄將手中的靈劍收起,也從一旁的樹上折下一根枝條:“來!”


    沈懷川唇間微動:“楚長老,你還是用劍吧。”


    一旁的乾元宗小弟子們雖然答應了不能出聲,但見此也忍不住道:“他這是做什麽?”


    “楚長老可是我們宗內最厲害的劍修!”


    “就是,他拿著樹枝是想幹嘛?”


    翟春鳶訓斥道:“再吵就迴去。”


    楚玄對旁人的話充耳不聞,他十分堅持:“沈長老,要麽一同用劍,要麽一同用樹枝。”


    “莫非,你是認為楚某還不配你出劍不成?”


    此話一出,沈懷川眼中閃過動容,包括雲意辭和寧聽瀾也是。


    沈懷川知道自己在以大欺小,於是主動讓招。


    可在楚玄看來卻是自己沒有被對手尊重的表現。


    沈懷川將手中樹枝插入樹下泥土中,坦誠道歉:“抱歉,楚道友,是我一時想岔了。”


    *


    乾元宗的弟子們崇拜而敬佩地看向楚玄。


    雲意辭道:“我宗沈長老,路上遇險靈劍有損,我兄長正在為他修複靈劍,所以我才借劍於他。”


    “還請各位道友與小友諒解。”


    沈懷川已成天魔之身,隻有一柄與懷川一模一樣的魔劍。


    那把劍要是出來,非得天下大亂不可。


    容暄配合的掏出一把從前路上炸爐的實驗產物證明雲意辭所言非虛。


    從劍身正中斷裂兩截,這把麵目全非的靈劍看的在場的劍修心涼一截。


    楚玄滿臉同情:“原是如此。”


    再閑聊幾句天都要暗了。


    沈懷川接過懷川,楚玄也拔劍出鞘。


    雲意辭神色一正,楚玄在拔劍的瞬間,整個人周身氣質大變。


    從此前若即若離的冷淡變為一種可以燃燒一切的狂熱。


    “沈長老,小心了!”


    劍意勃發,卻被二人有意控製在此方天地之中。


    乾元宗弟子們傳出陣陣驚唿:“好快!我看不清楚長老的影子了!”


    “等下,那沈長老竟也能跟上楚長老的速度嗎?”


    而看清場上真實情況的雲意辭等人不緊不慢。


    翟春鳶卻露出慌亂的神情:“楚師兄......”


    身在局中的楚玄心中驚駭無比,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是憑借身體本能被對方支配!


    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楚玄額角遍布虛汗。


    從執劍以來,過去四五百年,他從未麵對過這般對手。


    事實上,在第二次靈劍相交之際,他就敗了。


    可是對方卻放過了他,像是貓抓老鼠般的戲弄?


    不,不是......


    身經百戰的楚玄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在給他喂招,在教導他!


    楚玄定了定神,穩住亂了心緒,開始試著摸索對方的劍路,判斷攻擊意圖。


    可是很快,楚玄再次絕望。


    他跟沈懷川,根本沒法打。


    任他是什麽化神劍修,在對方麵前,就像一個剛拿起劍的五歲稚童一般。


    更別說,這還是收束彼此靈力的情況。


    要是這是一場真的戰鬥,他已經死了!


    楚玄瞳孔渙散,一直以來的驕傲再次喚醒他戰鬥的意誌!


    對方沒有劍路,那他又何必循規蹈矩!


    找不到劍路就不找,判斷不了就不判斷了!


    雲意辭稱讚道:“楚長老很強啊。”


    不管是劍法,戰鬥素質,還是意誌,心態,都稱的上是頂級劍修。


    其他靈域,果然藏龍臥虎。


    寧聽瀾在旁聽著,分析道:“他改了意圖,以前還想著邊打邊預判沈長老的劍路。”


    “現在更像是自損八百不要命的打法。”


    “不防禦,隻一味攻擊。”


    謝千訣雙手揣在袖中,笑眯眯道:“這就叫反正都是防不住,那就不防了。”


    “最好的防禦就是攻擊啊。”


    楚玄從外得來的秩序被沈懷川直接摧毀,建立,再次摧毀,然後繼續建立,直至他終於能夠摸到沈懷川的衣袖。


    無論是哪一方,這會兒都沉浸在這番酣暢淋漓的比鬥中,眾人一時看癡了。


    沈懷川平和收劍,身姿清絕:“楚長老,辛苦了。”


    楚玄額間大汗不止,唿吸紊亂,朝沈懷川行禮道:“多謝沈前輩賜教。”


    高下立現。


    乾元宗的弟子們頓時呆若木雞。


    他們的楚長老,竟然輸了?


    心驚膽戰看著這場對局結束的翟春鳶連忙上前托住他:“師兄,還好嗎?”


    迴過神來的弟子們也紛紛上前關心道:“楚長老。”


    雲意辭從袖中摸出丹瓶送到翟春鳶手中。


    “翟道友,這是補氣丹。”


    翟春鳶有些猶豫,但料想這靈微宗的人總不至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害人,於是還是從瓶中倒出一粒補氣丹送到楚玄口中。


    一粒丹藥下肚,楚玄氣息穩了。


    “我在各位道友麵前獻醜了。”楚玄有些不好意思。


    沈懷川拿樹枝,還真不是因為傲或者看不起他。


    而是他太弱了。


    此番切磋,讓楚玄隱隱有突破之感。


    像是被雲霧籠住的世界,突然散開露出本來麵目。


    沈懷川搖頭:“楚道友不必妄自菲薄,我不過虛長你一些歲數。”


    “道友若能遵照本心,劍道一行必定前途無量。”


    被表揚的楚玄激動萬分,哪還有此前疏離的模樣:“沈前輩!”


    “今夜我必要去前輩房中暢飲一番!”


    扶著他的翟春鳶黑了臉,順勢擰住楚玄腰間軟肉。


    “師兄!正事要緊!”


    被沈懷川用劍身擊中多次也不吭聲的楚玄,“嗷”的一聲扭開腰。


    “師妹,我已經四百六十七歲了!不比我們總角之時,你在外頭總得給我留些麵子!”


    翟春鳶縮迴手,狀似無事發生。


    容暄和寧聽瀾看著有趣,一時慶幸雲意辭做不出這般舉動,一時又有些遺憾。


    雲意辭入門時就已成年,十分守禮,與他們在一處少有刁蠻的作派。


    暮雲間則是下意識想摸自己的屁股。


    翟春鳶道:“不如一道去下麵用晚宴吧,小酌怡情。”


    這提議讓眾人紛紛同意。


    乾元宗的弟子們好奇道:“靈微宗的弟子們呢?我們要去叫他們嗎?”


    長輩們一桌,他們自然是要被分開的。


    剛見過靈微宗的劍法,弟子們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


    這事翟春鳶也不清楚。


    雲意辭道:“我們是恰巧遊曆到此,趕上此番盛事,並沒有帶宗內的弟子。”


    “雲掌門,拍賣會還有幾日,若是宗門不遠的話,傳信讓弟子們趕來也來得及。”


    楚玄對沈懷川的恐怖親身感受之後,再與雲意辭對話更加恭敬了。


    一個長老就那麽強,那雲意辭豈不是更強了?


    楚玄此時對靈微宗這個神秘的宗門充滿敬畏之心。


    翟春鳶讓弟子傳下話去,酒樓很快就備好雅間宴廳。


    照理主隨客便,楚玄卻堅持讓雲意辭坐在上首。


    “我乃一介長老,你卻是掌門,況且我又輸給沈前輩,哪還有臉坐上?”


    弟子們在別處用膳,楚玄承認自己的失敗十分坦然。


    雲意辭見楚玄神情不似作偽,於是便坐在上首,讓他坐在一旁。


    座位一定,酒席還未上來,眾人便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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