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玉離開三日,如約取來冰晶雪魄。


    哪知遊到神梧樹冠準備原路返迴時卻被拒之門外。


    凜玉皺著眉來迴查看一番,確信自己沒找錯位置。


    可是之前供人自由進出的傳送陣愣是沒有半點反應。


    神梧就在麵前,凜玉心念一動,又很快冷靜下來。


    就在他壓下心中妄念之時,他找尋的傳送陣卻又突然憑空出現。


    凜玉見狀連忙一步上前踩上傳送陣進入神梧空間中。


    重迴舊地,他左右四顧不見帝詔等人的影子。


    凜玉便循著記憶去到冰泉附近。


    冰泉中不見帝詔的身影。


    幸而仙氣飄飄的日月梭還停在冰泉邊上。


    無妄倚在舟舷旁,身旁是:“凜玉族長來了。”


    凜玉微微頷首,從袖中拿出一團被水包裹著的晶瑩堅冰:“帝詔道友可還好?”


    無妄笑眯眯道:“好的很。”


    那日星陣認主之後,連這棵神梧樹都一並認帝詔為主了。


    原來神梧樹已經生出意識了,隻是還未凝聚靈體。


    神梧受帝曜意誌影響要保護帝詔,被未長成的樹靈並不知帝詔是誰,隻繼承了守護的本能。


    這才有蛇人能進入神梧空間中避難的事。


    此前星陣沒有主人,神梧憑借本能行事,無論對方是誰都會施以援手。


    現在認主之後,神梧與帝詔能勉強通過神識交流。


    神梧已經幫著把帝詔體內多餘的力量排出了。


    帝詔現在無礙,自然就不用整日泡在冰泉裏了。


    而且除了這處空間,帝曜還用自己的神力開辟了一處修煉之所,就藏在那處星陣中。


    帝詔離開在即,這幾日都在閉關專心修煉。


    凜玉聽完來龍去脈,低頭看了眼手中辛苦取來的冰晶雪魄。


    他喟歎道:“原是如此,倒可惜了這冰晶雪魄。”


    雲意辭順嘴接話道:“凜玉族長,此前聽你說過你是醫者?我宗長老不慎被鳳凰火燙傷,不知你可否幫著診治一番?”


    凜玉有些驚訝,他短暫思量後爽快道:“可以。”


    他此去神眷之地,必然會和其他神族打交道。


    能積累相關醫治經驗,對他有益無害。


    凜玉將手中的冰晶雪魄收好,便上了日月梭跟著雲意辭去沈懷川的房間。


    無妄目送二人離去,雙手攏在袖中幽幽歎了口氣。


    那廂雲意辭一邊向凜玉介紹沈懷川的情況:“燙傷之日我便請托無妄前輩給了我一株避火草,和著冰泉水敷上了。”


    “傷勢是扼製了,痊愈的速度卻很緩慢。”


    雲意辭這些日子就怕自己胡亂治把沈懷川給治壞了。


    凜玉道:“傷的是那魔族吧。”


    “尋常人根本扛不住鳳凰的火。”


    凜玉有些後悔答應了,這些人族自甘墮落與魔族混在一起便罷了,他何苦低頭為魔族診治?


    普通魔族對鳳凰火的抗性還不如尋常人,可見那魔族大有來曆。


    雲意辭交代完傷者的情況,也帶著凜玉到了沈懷川房門之外。


    老實說,這還是凜玉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魔族。


    魔族在他們眼中,是肮髒,齷齪,卑下的代名詞。


    凜玉此前曾與這個叫沈懷川的魔族打過照麵。


    不過當時他的心神全放在帝詔與無妄兩個身上。


    此刻坐在桌案邊的男人,穿著一身隨和深邃的靛青薄衫。


    他抬眸望來時,凜玉竟有一種如芒在刺之感。


    不是錯覺,凜玉感覺到這個男人看他的眼神中帶著明目張膽的嘲弄。


    他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損的小心思,在這個魔族麵前無所遁形。


    雲意辭走在前麵說明來意,凜玉卻有一種坐立不安的無措。


    憑什麽?


    雲意辭沒看到後頭凜玉的糾結,她悄悄指了指沈懷川的腰間。


    示意沈懷川別諱病忌醫,她可不想當著凜玉的麵強行解他衣服。


    凜玉抬頭自以為波瀾不驚地與沈懷川對視。


    他氣勢洶洶,恰好對上沈懷川溫和一笑,讓他積攢的氣勢瞬間泄的一幹二淨。


    到底有什麽好笑的!


    凜玉磨磨蹭蹭過去,沈懷川已聽話的將上半身衣服脫了,將光潔的背部對著凜玉。


    凜玉倒吸口氣,脫口而出:“你是真能忍啊。”


    死不了,但比死還痛苦的折磨,無時無刻都被烈火灼燒炙烤,這就是了。


    偏偏這人還不動如山,剛剛看他的時候,凜玉還以為對方沒什麽大礙呢。


    雲意辭焦急道:“能治嗎?”


    凜玉原想拿喬,但頂著沈懷川的目光,嘴上還是老實道:“我從出生就在下界,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鳳凰火導致的外傷。”


    “以前我倒是在族中傳下來的玉簡中見過醫治的方法。”


    鳳凰真燒人那肯定是魂飛魄散屍骨無存。


    更何況他們大鼇一族有殼,遇事不決往殼裏鑽。


    看似燒不到,其實裏麵已經熟了。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沈懷川這情況純粹就是誤傷。


    凜玉想了想,從袖中拿出冰晶雪魄:“這是千年的,比你們外麵的冰泉更加寒涼。”


    他注入神力將冰晶雪魄融化。


    因為注入了神力的緣故,冰晶雪魄化成了一灘透著金色光芒的不規則球體。


    凜玉親手將光球貼合到傷口處,那光球變為金色光線,在凜玉的指引下開始修複破損的傷患處。


    直到五個時辰之後,凜玉手中的光球才完全被沈懷川的傷口吸收殆盡。


    之前猙獰的傷口已經變成金燦燦一片。


    凜玉交代道:“最好是修養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不要動用魔氣,一旦魔氣衝開我布下的屏障,就白費了。”


    沈懷川眉目清和,輕聲對凜玉道:“多謝。”


    凜玉微微點頭。


    雲意辭送凜玉到空置的房間暫且休息。


    等走出沈懷川的視線,雲意辭問他:“不知凜玉族長此次出診診金幾何?”


    凜玉蹙眉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女修身上估計也沒什麽他能看的上。


    於是凜玉道:“罷了,他是被帝詔道友誤傷,隻當是看在帝詔道友份上,我就不收你診金了。”


    雲意辭原已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沒想到凜玉這般好說話。


    雲意辭想了想,從儲物袋中翻出一塊木牌遞給他。


    “今日多謝凜玉道友出手相助,他日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盡管說便是。”


    凜玉做夢都想不到他有求於這些人修得是什麽情況。


    但想到方才沈懷川銳利的眼神,凜玉身體比腦子誠實,還是接過了木牌。


    沉甸甸泛著妖異香氣的木牌一入手,凜玉便看出此物不凡。


    他驚訝道:“這是什麽木?”


    雲意辭想了想:“幽冥木?”


    幽冥樹靈帶著它的樹苗到靈微宗定居了,一二百年間長得十分茂盛。


    幽冥樹靈有時會修剪自己的枝幹。


    被剪下來的樹枝也不能丟了,雲意辭征得樹靈同意,便將樹枝刻成長老以上職務的身份木牌。


    凜玉吃驚道:“難道這是幽冥樹上的木頭?”


    他聽過幽冥樹的傳說,據說幽冥樹的木頭可通鬼界,但他卻從未見過。


    凜玉甚至懷疑幽冥樹的存在,沒想到今日竟在這女修手中見到了。


    凜玉有些後悔,早知道有這般寶貝,他就以幽冥木作為診金了。


    可是話都說出去了,此時改口又過於小家子氣。


    凜玉有些懊悔,攥著手中珍貴的幽冥木悶悶迴房。


    等迴房之後細細打量,他才看到幽冥木上刻的“靈微”二字。


    凜玉有些扼腕暴殄天物。


    他想想雲意辭脫口說出幽冥木的名字,說明對方知道此物是什麽。


    幽冥木隻配刻字當木牌,豪橫啊。


    凜玉越想越覺得這靈微宗十分神秘。


    之後凜玉在日月梭上待了幾日,原是想和帝詔磨合一段時間,省的到時候有齟齬鬧翻。


    哪知帝詔閉關一直未出。


    凜玉好奇靈微宗之事,有意與眾人親近。


    一來二去,他和雲意辭幾人倒聊的不錯。


    雲意辭幾人也發現凜玉看著高傲,實則麵冷心熱,沒有什麽心機。


    雙方相熟之後,雲意辭提出他們想送送帝詔,凜玉雖有些為難但還是答應了。


    凜玉道:“我在此地開辟的傳送通道是到鼉龍一族的族地,並不在深海,離我族族地還有一段距離。”


    “若是你們要去的話,人多會拖慢速度,我們要早些動身。”


    無妄在旁聽著,聞言笑著接話:“行,給我們一日時間,明日我去喊帝詔小友。”


    第二日,閉關許久的帝詔便跟著無妄來了。


    路上無妄已與他解釋了來龍去脈。


    帝詔一身紅衫華服,金冠束發,點漆鳳眸狹長柔和。


    容光流轉間美豔灼燃,眉宇間的貴氣又生生壓下了絕色容貌自帶的輕佻之意。


    不知是不是凜玉錯覺,今日他見帝詔,總感覺帝詔沉穩了許多,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傷感?


    帝詔飛身上了日月梭,對凜玉問道:“現在就出發?”


    凜玉點了點頭。


    謝千訣等人是早就得了消息的。


    包括無妄,花了一日到藥田采摘了許多神藥。


    沒摘的留給蛇人,一份給了帝詔。


    至於屬於他自己的那份,作為報答救命之恩全給了雲意辭。


    雲意辭也不推辭。


    眾人無所牽掛,等著謝千訣將日月梭收起,便跟著帝詔往出口走去。


    進出神梧空間的星陣並沒有消失,不過現在神梧和星陣認主,想進出都必須經過帝詔的允許。


    眾人重迴空間裂縫中,再看向枝繁葉茂的神梧樹又是不同的感情。


    帝詔在凜玉的指點下取好神梧枝也到了離去的時候了。


    謝千訣惋惜道:“這神梧這麽大,又沒有樹靈,想是帶不走了。”


    帝詔好脾氣解釋:“沒事的,我們還會迴來的。”


    “我已對神梧說過,空間隻容池清一人進出。”


    “外頭的話,便請凜玉族長和無妄前輩幫我暫且封住,留一道空隙就好了。”


    池清就是那條蛇人新的名字。


    池有湖之意,清則為清澈,連起來便是清澈的湖泊。


    臨走之前,雲意辭與沈懷川幾人還湊了些物資留給池清。


    外界帶來的吃的用的,包括學習用的玉簡。


    至於無妄承諾的化形草,無妄表示等他們從無盡之海迴來再說。


    凜玉道:“你們不必擔心那條蛇人,到時候我也會和鼉龍一族交代一聲,讓他們照顧一二。”


    隨著裂縫緩慢關閉,平坦的湖底逐漸合攏。


    湖底之下,空間裂縫中的神界盛景被凜玉與無妄聯手封印。


    做完一切,凜玉在前帶路,帶著眾人前往傳送陣。


    傳送陣啟動之時,清澈無味的湖水瞬間被腥鹹的海水取代。


    眾人看清麵前是一片碧藍的海域,並沒有見到鼉龍們的影子。


    凜玉介紹道:“我族隻精通水中的陣法,凡有水流動之處,沒有不可到達之地。”


    “那些鼉龍妖修雖然可以下海,但是生活不如岸上舒適,除了來往之時,他們大部分時候生活在岸上。”


    “到時候你們來時直接通過此地返迴。”


    “鼉龍一族膽小,有無妄前輩與燭見前輩在,他們不敢攔你們的。”


    眾人此行目的分明,自然不準備上岸。


    不一會兒,凜玉喚來一隻巨大花哨的傘狀妖獸,連暮雲間都多看了幾眼。


    這傘狀妖獸頭大而柔軟,身體卻是幾根帶刺的觸須。


    隻有雲意辭道:“這是水母嗎?”


    凜玉道:“水母是何物?這海獸名叫毒?,隻有深海可見。”


    雲意辭心道這就是水母啊。


    “若不是我叫它,它才不會來呢。”


    “對了,你們上去時小心點,它腳上的刺有毒,元嬰以下碰之即死。”


    眾人聞言小心地上了毒?在水中飄逸舞動的頭部。


    毒?的頭像一把不停張大又收攏的帶花紋的傘,軟而大,可坐十餘個人。


    凜玉道:“走了。”


    他話音一落,眾人身下的毒?便肆意舞動著帶刺的毒須往前遊動。


    這龐然大物載著這麽多人,速度卻並不慢。


    凜玉站在毒?上,放出威壓,將前路的海獸全部逼退。


    眾人一路暢通無阻,但也因一路的海獸銷聲匿跡而有些無聊。


    畢竟,入目的都是水啊!


    凜玉還在說:“距離神眷之地開啟之日還有七日。”


    “我們趕到族地正好五日,到了修整一日,我和帝詔二人直接出發去朝暮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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