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辭進屋後關上門,走到床前就沉默了。


    帝詔與往日不同,他將自己裹在被子裏。


    被子鼓著一個大包,被子上的花紋被頂的高高的。


    這景象,不似鳳凰,說帝詔是玄武她都信。


    灼熱感透過被子將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帶著上升。


    這情形明擺著不對。


    雲意辭坐在床邊抓住被子:“你到底怎麽了?”


    帝詔從裏麵捏住被子悶聲道:“你找我有什麽事?過些日子我就好了。”


    雲意辭飛快說清來龍去脈:“九鳳前輩說你這麽難受不是因為沒有涅盤造成的,而是因為幼時沒有接受賜福的緣故。”


    “他下界時帶了一枚神沐果,等你吃了神沐果就好了。”


    “我們明日就出發去妖界找神沐果,你總不能一直待在被子裏。”


    帝詔不滿地踢了踢被子表示拒絕:“不能等我好了再去嗎?”


    雲意辭:“那明日我就勉為其難連著被子把你抱上日月梭吧。”


    帝詔猛地把被子掀開:“不......”


    可是晚了。


    雲意辭已經趁機一把將他的“保護罩”給奪走了。


    我見猶憐紅著眼的美人,穿著潔白的褻衣,渾身滾燙跪坐在床上。


    一見日光,他連忙伸手想擋住自己的臉。


    可是他馬上發覺他的手上也......


    帝詔別過臉低下頭任由墨發披散,然後使勁向下拉著衣袖想要遮住手背。


    雲意辭歎氣將手中的被子張開披迴到他身上:“變迴原形的話應該會舒服一點吧。”


    她看到了。


    帝詔原先光潔的側臉與眼角呈現出鳥羽的花紋。


    他的手背甚至已經開始長出細小雪白的絨毛了。


    “我那法器九鳳前輩也快用完了,你若是實在不舒服可以進去泡泡。”


    帝詔一聽,木了:“那我還不如死了。”


    他又不是沒看到九鳳被泡成了什麽樣。


    要是他美麗的華羽變成了那種黃,他這輩子估計都喪失擇偶權了。


    雲意辭笑道:“美麗誠可貴,為命皆可拋。”


    “九鳳前輩的顏色會慢慢變迴來的。”


    “對了。”


    她想了想,從儲物袋中翻找一陣,翻出一件黑袍遞給帝詔。


    “你要是實在不想見人,就披著這個吧,等上了日月梭也無人會打攪你的。”


    雲意辭將黑袍疊好放在帝詔的華裳旁。


    看到帝詔常穿的紅衫,她好奇的摸了摸:“我原以為你的衣衫是羽毛幻化的,竟然能脫下來?”


    帝詔見她說了這麽會兒話也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心中不由鬆了口氣。


    他用被子將自己身體掩住,把沒有變化的側臉轉向雲意辭:“是羽毛幻化的,我嫌熱就脫了。”


    他想了想,補充一句:“衣服能脫,羽毛不能脫。”


    “等過幾日,我身上的羽毛就會消失。”


    說起羽毛,雲意辭順勢道:“以前也經常這樣嗎?”


    她隻知道帝詔會睡覺,根本不知道有這麽嚴重。


    因為帝詔睡覺時她從未上門打擾過對方。


    帝詔垂下頭:“倒也不是,以前沒有這麽嚴重。”


    他睡覺,既是為了抵抗涅盤真火的燥熱,也是害怕被雲意辭討厭。


    平日裏,他為人形還好,他們並無不同,甚至他驕傲於自己的外表。


    可是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鳥不鳥。


    醜陋無比的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以前還能一睡了之,這次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九鳳知曉了自己身世的緣故。


    他心火難消,根本睡不著,於是身上的症狀就這麽越演越烈。


    雲意辭聽他說完,從袖中摸出一瓶九轉清靜丹遞給他。


    “暫且用這個壓一壓吧。”


    帝詔垂眸看向她伸來的手,他沒有接過她手中的丹藥,反而側過頭問她:“你阻止我獻精血給九鳳的時候在想什麽?”


    雲意辭老實道:“什麽都沒想,我當時頭腦中一片空白。”


    “事後想想,因為你本就是受害者,無妄前輩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是也有監管不力的責任。”


    “沒有人有資格強求你獻出精血救他。”


    其實她也沒有資格阻止帝詔,但她還是做了。


    或許是因為同伴的遭遇而感到憤怒吧。


    幸好,她找到了兩全之法。


    帝詔笑彎了眼,這才伸出手接過她手裏的丹瓶。


    他倒了一顆服下,剩下的還給雲意辭。


    “我以為你在心疼我,擔心我會死。”


    “我聽人說,女人的心疼與心動就在一念之間。”


    雲意辭迴他:“你是聽哪個人說的?我隻聽過心疼男人倒黴一世。”


    帝詔迴憶一番:“我爹說的。”


    “我這迴燒迷糊的時候倒是記起了一些事。”


    “比如我叫帝詔,就是我父母取的名字。”


    “我在蛋裏的時候,他們就喊我帝詔帝詔,我說我怎麽一破殼就覺得自己該叫帝詔呢。”


    帝詔原先對此避而不談,此時說開了話就多了。


    “我也沒見過他們,就是記得一些零碎的交談聲。”


    雲意辭道:“明日我們先去找神沐果,等到仙梯修好,你涅盤之後就能找到父母了。”


    帝詔張了張口,突然伸手拉住雲意辭的手,然後俯首將滾燙的額頭貼了上去。


    女子溫熱的手心並不能讓他得到絲毫涼爽,但是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將他整顆心填的脹滿。


    他道:“其實我很愧疚,對我的父母。”


    “我......如果我能選擇,我依然會接受流落到下界的命運。”


    “隻要能與你相遇,這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


    “我說這話並非是為了祈求你的迴應,我猜你聽了反倒會厭惡我,但是能與你相遇,實在是我這些年最快樂的事。”


    “現在想來,我也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


    “因為我害怕寂寞,所以才會輕佻地四處尋找伴侶,年少的初遇又太過幼稚,做了很多蠢事招你厭惡。”


    “你一直在往前走,走的越來越遠,越來越不需要我了,你從無私心,我......”


    雲意辭錯愕地聽著帝詔的嘀咕戛然而止。


    她低下頭,看到被她驚醒的青年挨著她的手睡著了。


    雲意辭哭笑不得,把睡昏過去的帝詔放平蓋好被子又細心地關好門。


    私心麽,其實她是有的。


    係統說黃靈域的功德也可以收集,這些日子她忙前忙後就是在收集黃靈域的功德。


    係統還說,除了她,大家相應的付出都能得到功德加身。


    區別隻在於雲意辭能聽到係統的碎碎念,大家聽不到。


    但等到日後飛升或者涅盤的時候,這些功德就可以幫上大忙。


    ......


    第二日一早,帝詔披著雲意辭送的黑袍第一個上舟鑽進房間。


    那速度快的,無妄都咋舌。


    他不可置信道:“那是帝詔小友?這是怎麽迴事?”


    帝詔渾身還冒著熱氣。


    燭見也擔憂道:“莫不是生病了?”


    雲意辭解釋說:“我昨日看過他了,現在問題還不大,但願此行能得償所願。”


    “薛道友母女在城外等候,你們到時先不要提起此事。”


    曦明城妖修眾多,人多口雜,萬一壞事就糟了。


    畢竟神沐果隻有一顆。


    眾人知道輕重,紛紛應下。


    城中的事,雲意辭已經全權交給盛歌和盛心兄妹二人。


    到了城外,日月梭接上曦明城的妖修與薛紫煙母女之後,就此啟程。


    無妄曾說過,他藏神沐果的地方是在他開辟的一處秘密洞府中。


    但是現在幾經輾轉,他曾經的地盤四分五裂,他也不太確定神沐果現在在何處。


    無妄提出,他使鳥雀先找尋曾經洞府的位置。


    他們則先去曦明城,尋找一種名叫“落夕”的奇果將寂滅珠給排出來。


    眾人沒有異議,於是第一站就定在曦明城了。


    日月梭全力飛行三月之後,眾人抵達了這座妖城。


    薛紫煙早早就給妖王去信。


    眾人到時,曦明城城門大開,妖王帶頭相迎。


    曦明城妖王名叫歲戈,是個氣宇軒昂的青年人。


    不過對上雲意辭一行,他立刻低頭哈腰。


    “歡迎老祖,歡迎燭龍神君、鳳凰神君。”


    雲意辭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歲宜老爹。


    她在玄靈域也接觸過不少妖王,他們對神獸雖然尊敬,但是絕對沒到卑賤的地步。


    雲意辭並不知道的是,這曦明城妖王的地位可不是打出來的。


    大部分還是有九鳳神君後代的加成,所以才有了這座曦明城。


    無妄擺手道:“不要在外久留,也不必大擺宴席,你去叫人準備一些落夕果給我。”


    他說完看向雲意辭等人:“今日可方便下舟在此過夜?”


    這話問的不是雲意辭他們,而是帝詔。


    帝詔這些日子一直未出房門,連薛紫煙都有些訝異。


    不過她們本就是雲意辭好意才準許上舟,所以乖覺地沒有多問帝詔的事。


    不料無妄才問完,一身華美紅裳穠麗俊美的青年就從內室走出:“沒什麽不方便的。”


    他對著雲意辭微微一笑,倒把曦明城的女妖修們看的羞紅了臉。


    雲意辭點點頭道:“那就進城吧。”


    正好看看曦明城是個什麽情況。


    這一路走來,他們解救了不少被妖族虐待的人族,然後使妖鳥將他們送迴人界安全之地。


    妖城之中,隻怕人族的待遇隻會更差。


    不過曦明城中的人族雖然落落寡歡,卻並沒有被虐待的痕跡,甚至他們見到薛紫煙會行禮。


    薛紫煙在旁道:“我也隻能做這麽多了。”


    她眸光一閃,看向歲戈:“這些人族都有主人,曦明城有許多族妖修。”


    “就算是我們也不敢輕易得罪,就怕他們聯手造反。”


    不等歲戈發言,帝詔就道:“你城裏的人族我都要了,今日叫他們準備好,明日會有靈鳥來接把他們送迴人界。”


    “哪個族長有問題叫他找我。”


    帝詔語氣輕快,歲戈卻汗流浹背,他咬牙道:“是。”


    無妄已說了不要宴席,於是薛紫煙便領著眾人去了客殿。


    燭見,帝詔,無妄,一人單獨一殿,謝千訣四人和雲意辭則安排在一處。


    帝詔氣的當場磨牙。


    薛紫煙無奈道:“這是,他的意思。”


    “雲掌門和我與歲宜一起住吧。”


    “我與歲戈情分已盡,他不會來的。”


    燭見想也不想拉住雲意辭:“小辭當然是和我住了。”


    “還有,你們這辦的叫什麽事啊。”


    “我也不為難你,叫人跟那隻鳥妖說,要麽一人一殿,要麽就大家住在一處,別在這欺負人。”


    無妄也是一樣的意思。


    這邊傳話的妖修才過去,那邊的歲戈就連滾帶爬飛過來了。


    一來,看到三位祖宗都是臉色陰沉。


    問清楚事情始末之後,歲戈慌忙認錯:“是我考慮不周,貴客到此,自然是想怎麽住就怎麽住。”


    最後還是薛紫煙挑了兩間緊挨在一處的客殿,房間加起來正好夠眾人住。


    住下之後,又是薛紫煙親自送了五枚落夕果過來。


    送來時雲意氣恰好撞見,便陪她一起去見無妄。


    薛紫煙道:“我讓人將妖庫中搜尋了一遍,因為這種妖果特殊,暫且隻找到五枚。”


    “不知老祖需要這落夕果作何用?這五枚可夠?”


    無妄麵露尷尬,匆匆將落夕果收進袖中:“夠了夠了。”


    說完他竟落荒而逃,也不顧三人是在自己的寢殿中說話。


    雲意辭好奇道:“那落夕果吃了有什麽用?”


    薛紫煙委婉道:“可通五穀輪迴。”


    “我們早已辟穀,用不到此物。”


    雲意辭表情微妙,隻恨自己多了句嘴。


    要是待會兒無妄帶著寂滅珠迴來,她是接呢,還是不接呢?


    二人閑聊幾句,雲意辭照舊送薛紫煙出門。


    離開前,薛紫煙微笑道:“我要和歲戈分開了。”


    “他斷定九鳳不會出手相助,歲宜注定會死,連帶著也厭惡起我了。”


    “你們在時,他還願意偽裝,你們一走,我和歲宜就會被他趕走。”


    雲意辭勸說她:“薛道友,這是好事啊。”


    今日看來,這個所謂的曦明城妖王一點都不可靠。


    歲戈配不上她。


    薛紫煙笑道:“我隻慶幸人界還有我的立足之地,我打算帶著歲宜在人族與妖族的邊界建一座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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