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不到隻有雲意辭能看見的九鳳遊魂。


    眾人皆是一臉凝重,試圖從雲意辭單方麵的隻言片語中推測他們的對話。


    九鳳撣了撣袖子,迴答令人不寒而栗:“有燭龍和鳳凰在,你覺得薛滔還能看的上我這半腐之軀?”


    雲意辭眼瞳一縮:“你是惡魂?”


    九鳳一體九魂,據說常年五魂為善,四魂為惡。


    因善念常占上風,才得以稱作神獸。


    很明顯,薛紫煙幼時遇到的九鳳遊魂是善魂,而此時她遇到的是惡魂。


    雲意辭很快冷靜下來:“你既然聽到了我們的話,就知道我們想要達成所願就必須救你脫困。”


    “你此時遊魂離體,很快就要消散,你不會蠢到用最後一口氣去找仇人報信吧。”


    “他找到更好的奪舍對象固然會暫時放過你的肉身,可是你有把握之後能殺了被奪舍的燭龍或者鳳凰嗎?”


    “不要多此一舉。”


    燭見:???


    帝詔:!!!


    被提到的二人都感覺周身涼颼颼的,似乎被什麽惡鬼盯上了一般。


    九鳳深深地看了雲意辭一眼,他微笑道:“好,我幫你們。”


    雲意辭也勾起嘴角:“既是這樣,燭龍空間或可暫時守住你的神魂,為了表示我們的誠心,便請九鳳前輩進燭見前輩的空間吧。”


    燭見一臉驚悚,她可不要把一個壞心肝的九鳳揣進自己的空間。


    九鳳也陰冷道:“你既知我是惡魂,叫我進燭龍空間,你是擔心我死的太慢了不成?”


    雲意辭笑眯眯道:“九鳳前輩一體九魂,善惡皆在一念之間,九鳳前輩若不是在算計我們,為了活下去暫時當個大善人又何妨?”


    她沒有忘記,這隻九鳳是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之後被放逐到下界的。


    九鳳瞬間哽住。


    雲意辭故意道:“所以九鳳前輩寧願死也不想賭一把嗎?”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傳言,九鳳明明貴為神族,卻有汙名被稱作鬼車,是因其有取人之子的怪癖。”


    帝詔變了神色。


    在場眾人也敏銳地聯想到九鳳所犯下的罪行。


    燭見對著九鳳的方向脫口而出:“你偷了鳳凰蛋?”


    “你神經病啊!”


    九鳳惡魂已是毫不掩飾地獰笑道:“那又如何?隻要薛滔得知燭龍在世,我就能趁機帶著鳳凰迴歸神界將功贖罪。”


    “若不是女岐那個蠢貨趁著無妄沉睡偷走鳳凰蛋,也不會將我們害到如此地步。”


    “好在那個蠢女人已經死了。”


    他得意道:“我們此處發生的一切早已被我本體剩餘的魂魄所知悉,根本不需要我迴去報信。”


    九鳳惡魂沒想到的是,雲意辭笑的比他還要猖狂。


    他惱怒質問道:“你笑什麽?”


    雲意辭反問他:“你是傻子嗎?你猜猜為什麽他不涅盤飛往上界?”


    “下界通往上界的仙梯已斷,我們現在拋下黃靈域返迴,薛家奈何不了我們,倒是你,死定了。”


    九鳳惡魂正欲說話,可是他清晰的身影卻像被風吹散的霧一樣消失不見了。


    雲意辭麵上的笑意也隨之消失。


    沈懷川道:“九鳳惡魂消散了?”


    雲意辭輕應了一聲,眉頭卻緊皺,顯而易見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隻聽得雲意辭一人說話內容的帝詔追問道:“他到底說了什麽?”


    “我是被他偷走的蛋?”


    雲意辭伸手揉了揉眉心:“是,他承認了。”


    “似乎是其中一個惡魂趁著善魂沉睡時主導九鳳肉身把你偷走了,也是因為這件事他受到懲罰被視作神界的罪人放逐到下界。”


    帝詔喃喃道:“怎會如此,九鳳在薛家之前便在黃靈域,而我才隻有幾百歲......”


    帝詔有些不敢相信,他身世成謎,今日竟偶然在外域得到答案。


    他幼年闖蕩魔界橫行霸道雖沒吃什麽苦,但也曾幻想過他的父母是不慎把他遺失而非把他丟棄。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他是被另外一隻鳥給偷走的。


    雲意辭安慰他:“可能是因為魔界條件惡劣,導致你出生晚了許多年。”


    “小八也是多年後才誕生。”


    “我也隻探出這麽多,更多的關於你父母的事,或許隻有問九鳳才知道。”


    容暄提出疑問:“我觀小辭方才與那九鳳惡魂對峙,似乎對方另有圖謀。”


    “若是,另外兩枚有意識的神魂也是惡魂,我們該怎麽辦呢?”


    暮雲間道:“無論他是善是惡,總不會蠢到在脫困前反咬我們一口。”


    “他原本是想把燭見前輩的消息傳給薛滔,然後趁著薛滔對付燭見前輩時帶上帝詔飛升?”


    “這枚神魂可能是九鳳九魂中最蠢的一個了。”


    “放心吧,薛滔不會給他脫困的機會的,找到更好的軀殼,那上一個就該被斬草除根了。”


    暮雲間的反派思維讓眾人頓時無言以對。


    細想一番,又好像有那麽幾分歪道理。


    雲意辭關切詢問帝詔:“帝詔道友,你是怎麽想的?”


    帝詔迴過神:“我沒有意見,我們出發吧。”


    “九鳳犯下惡事不錯,但是我相信神界的法度已經做出了公正的判決。”


    “若他是善魂,我想從他口中知道我父母的事。”


    “若他是惡魂,我會殺了他。”


    九鳳惡魂的突然出現打亂了眾人的心神,可是並未改變眾人的意誌。


    帝詔等人將魔界救下的人族安置好之後即刻出發,開啟日月梭的防護罩趕往雪都。


    而雲意辭則去尋薛紫煙交換信息。


    薛紫煙聽完之後大驚失色:“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必須盡快動手。”


    “剩下的九鳳二魂消失的速度應該隻會越來越快。”


    “我近幾日與徐老打聽到了,薛家為了更快助老祖奪取九鳳身體似乎動用不得了的禁術”


    雲意辭想起曾聽薛子敘說過的老祖正是“關鍵時刻”。


    她歎道:“原是如此。”


    “待我在好好想想。”


    二人迅速交換完信息後再次分開。


    明麵上沈懷川等著曦明城妖王來雪都,要會麵之後再返迴魔界。


    而曦明城妖王預備著薛紫煙搞事失敗,原就對雪都避之不及。


    再得知魔君在雪都相等,那更是絲毫不敢靠近。


    薛家巴不得魔族一行早走,魔族要等見到妖族才走,而妖族在觀望薛家什麽時候亂起來才來。


    於是這一日又一日的時間就這樣被僵持的局麵給拖著混過來了。


    等到謝千訣等人乘坐日月梭抵達雪都外時卻突然收到雲意辭傳信。


    入夜,沈懷川悄無聲息地離開雪都,將雲意辭親手交給他的青鸞羽毛送到謝千訣等人手中。


    第二日一早,雪都白芒的天際中突然現出五彩霞光,接著在一聲滌蕩心神的鳥名聲中,一艘如玉琢般的華美靈舟憑空出現。


    靈舟之上,是一隻驕傲騰飛的青鸞幻影。


    雪都的住民都見到了這驚異一幕。


    很快,雪都的住民們看到雪都的主人——平日裏驕傲的薛家嫡支像瘋子一樣奔向那艘靈舟!


    可是靈舟外圍有一圈看不見的保護屏障,將他們全部攔了下來。


    一個老一輩的薛家修士激動的全身發抖:“那家紋,是謝家的家紋!這是真正的日月梭!”


    “老祖曾經說過,隻有謝家的嫡係血脈可以動用日月梭。”


    “我們終於可以迴去了!”


    “還有這......青鸞......”


    青鸞幻影逼真讓人不敢直視。


    薛安眸光一沉,上前扶住這名修士低聲提醒:“大伯糊塗了,這麽重要的話怎麽能在這種場合說?”


    薛家雖一直拘住了煉製日月梭器修的後人,但實則他們自己的後人也分做了兩派。


    以薛滔為代表的老一輩真心實意將自己視作天靈域的遺民,滿心都是早日迴到天靈域薛家。


    而另一派以薛安代表的現任薛家掌權者根本不想迴去天靈域。


    說白了,在黃靈域,他們就是天。


    等去到天靈域,他們這一脈必然要依附於另外那個薛家生存。


    從頤氣指使到仰人鼻息,其中的落差,誰受得了?


    被薛安稱作大伯的修士絲毫不給薛安的麵子,他一把將薛安推開就要罵人。


    哪知就在這時,那巨大美麗的青鸞幻影竟化作一個俊美的青衣青年落在靈舟之首上。


    他容貌媚絕豔麗,完美無瑕,一身繡著雲紋的青衣卻素淨清淡。


    青衣雖極好襯出他的無雙美貌,卻無端讓人覺得他還是更適合紅衣。


    帝詔麵目表情穿著從容暄那弄來的玄青道袍。


    下一秒,他氣勢外放,守候在薛紫煙身旁的羽族妖修們頓時被驚起而往。


    妖修們的異常從側麵也肯定了這隻“青鸞”的真身。


    帝詔居高臨下,看著神色各異的薛家人道:“哪個是薛家的話事人?”


    薛安上前一步:“我正是薛家現任族長薛安。”


    “敢問前輩可是青鸞神君?不知青鸞神君如何會在這日月梭上?”


    帝詔麵無表情的表情差點破功。


    昨晚商量的,他這時應該說:“我主人正是謝家後人。”


    可是,這話實在有辱尊嚴。


    帝詔死都不可能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哪怕是撒謊。


    帝詔的窘迫眾人有目共睹,更別說想躲過老辣的薛安的眼睛。


    薛安正想再試探,靈舟內卻突然走出一名恣意俊美周身盈光的白衣男修。


    男修眉眼彎彎氣度不凡,他先對局促的帝詔道:“你先退下吧。”


    帝詔磨著牙,咬牙切齒告退:“是。”


    殊不知帝詔這副模樣,恰好與薛家人揣測的神獸被迫認主心生不服的戲碼對上了。


    “青鸞”一走,薛家人便見那白衣男修拱手道:“我乃謝家後人謝千訣,我祖上乃是謝行舟,與你薛家有些故交。”


    薛家人都不必去找還活著的老祖核對,光看謝千訣能動用日月梭他們心中就信了八分。


    薛安難掩激動道:“賢侄遠道而來,我豈有慢待之理?賢侄快些下舟,我馬上著人備上酒宴。”


    謝千訣故作為難:“可是我舟上還有我其他幾位友人......”


    薛安笑道:“這有什麽,賢侄的好友就是我們薛家的好友。”


    謝千訣便順水推舟當著薛家的人麵將日月梭收了起來,然後與容暄寧聽瀾帝詔三人大搖大擺的登堂入室。


    如此大張旗鼓,不異於釜底抽薪,將自己的底牌全部袒露於人前。


    雲意辭想了很久。


    還是決定用“青鸞”和日月梭吊一吊藏在暗處的薛滔。


    順帶用“青鸞”逼一把舉棋不定的曦明城城主。


    謝千訣一眾被視作貴客迎進薛家主宅。


    薛安則趁勢將看熱鬧的薛家人揮退,隻留了幾個輩分高的長者在迎客殿作陪。


    眾人一坐下,薛安就迫不及待道:“賢侄可是從天靈域來我黃靈域?”


    “不知這幾千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到今日才來找我們。”


    謝千訣禮貌微笑:“不知道。”


    薛家人滿頭霧水,還是薛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謝家和薛家還好嗎?”


    謝千訣繼續微笑:“我也不知。”


    薛安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一時摸不準謝家專門派這憨頭小子來和他們作對的。


    他很快反應過來,看向容暄三人。


    “這位青鸞神君我已見過,不知另外二位是哪家公子?”


    容暄:“謝暄。”


    寧聽瀾:“謝聽瀾。”


    謝千訣淡定喝茶:“我大哥,還有我三弟。”


    “青鸞就不必再浪費口舌介紹了。”


    薛安一副了然的模樣:“原是如此。”


    嫡庶之分嘛,薛安自以為了若指掌。


    雙方你來我往試探不出深淺,薛安便道:“賢侄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此刻黃靈域的魔君正在雪都做客,又有妖王虎視眈眈。”


    “對外還是宣稱賢侄乃是我族故舊之子,切莫暴露自己是域外來客的事啊!”


    “不過,賢侄此來黃靈域找我們,是受家族之托接我們迴去嗎?”


    謝千訣:“這是自然。”


    薛家人眼中同時浮現出希望之色。


    這個謝家青年果然是從天靈域來接他們的!


    薛安心道不好,麵上卻虛偽笑道:“既是如此,我們何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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