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辭真沒想到是帝詔教的馭鳥術,小八竟然現學現用了。


    帝詔輕咳一聲:“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那小崽子,竟然用從他這學的馭鳥術對付他!


    他與雲意辭難得獨處滿心歡喜,一時竟忘了宗內的靈鳥!


    雲意辭無奈的看向容暄三人。


    暮雲間這些年兩地往返十分辛苦,近日恰好在靈微宗,叫他碰上這事。


    雲意辭確認道:“三位師兄,一定要去嗎?”


    容暄點頭道:“師父已經閉關多年,我們總不能讓你一人去域外那種危險之地。”


    沈懷川、帝詔、謝千訣默契地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合著我們不是人?


    暮雲間酸溜溜說道:“若非我恰好迴宗,隻怕又是等你們走了之後才知曉此事呢。”


    寧聽瀾接上他的話:“我們得知此事之後,便將身上的事務都處理好了。”


    “域外一行,我們不會拖師妹和各位前輩後腿的。”


    寧聽瀾眉眼俊逸,雖清冷淡漠,但與雲意辭記憶中相比更為溫和,像是落入了凡塵的雪。


    雲意辭算算,她原是打算帶著沈懷川、帝詔和謝千訣,他們四個人悄悄地走。


    現在再加上四個人,好像也不是不行?


    雲意辭看了眼夜色:“那就一起走吧,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


    八人一行,通過雲意辭早就準備好的傳送陣傳送到一處杳無人煙的山坳處。


    眾人踏出傳送陣之後,便由謝千訣召出日月梭。


    日月梭已認謝千訣為主,謝千訣心念一動就可任意操縱。


    隻有巴掌大小的日月梭在這寂默的夜晚逐漸變大,舟身上的瑩瑩光輝在月華之下泛著美麗的漣漪。


    眾人飛升躍上日月梭,再由謝千訣掌舵。


    圓形的船舵上四個方向分別標注著:天、地、玄、黃。


    四個字為順時針排列。


    此事船舵的方向正穩穩地指著“玄”字。


    這百年來,不便拿出來的日月梭,他們都是選在無人的不毛之地細細研究。


    這些年,雲意辭和沈懷川都試過了。


    這個船舵,他們都轉不動。


    或許隻有謝千訣能轉動吧。


    眾人屏息靜氣,謝千訣頂著眾人的目光,深吸口氣,然後將手中的船舵用力轉向順時針的下一個“黃”字。


    在船舵轉向的一瞬間,巨大日月梭化作一道尖銳的流光,刺破虛空鑽了進去。


    流光衝入虛空的一瞬間,被破開的空間隧道也隨之關閉。


    眾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到了全程。


    方才綠意盎然的山坳在須臾之間就化為無邊的黑暗。


    而日月梭周身的光芒大盛,化為一個保護罩將舟體,還有舟上的修士保護起來。


    雲意辭驚歎道:“這就是虛空中的混沌空間嗎?”


    修士修煉到某種程度,是可以破碎虛空的。


    問題是,破碎虛空要以自己的肉身穿梭這奇詭又充滿危險的混沌空間。


    少有人這麽幹。


    謝千訣已經鬆開了手中的船舵,正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


    舟上房間眾多,眾人卻不急著挑選房間,而是駐足在船舷邊靜靜欣賞著這世間難得一見的風景。


    混沌之中,除了無邊的黑暗,偶爾也會飛來一些亮光。


    有日月梭的防護罩,那些亮光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因不知乘坐日月梭抵達黃靈域需要多長時間,雲意辭光是辟穀丹都準備一個儲物袋的分量,其他的物資也囤積了許多。


    自進入這抹虛空之中,雲意辭就暗自算著時間。


    到第三十日時,眾人在日月梭的船頭看到一抹光亮。


    接著那抹白光從船頭開始蔓延至船身,如天光乍泄般,久違地日光刺入眾人眼簾。


    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眾人卻沒有一人閉上眼睛。


    他們神情緊繃,滿懷戒備地等著迎接與陌生靈域的初次見麵。


    大舟乘風而起,雲意辭最先看到的是與玄靈域無異的一輪圓日。


    然後眾人就聽到下麵傳來一聲尖叫:“快跑!!薛家的人來了!!”


    眾人:???


    謝千訣不敢輕易解開日月梭上的防護罩,雲意辭躍至船舷之上俯瞰舟下。


    他們的下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森林之中,約有三四名灰撲撲的少年正在瘋狂地往林間深處奔逃。


    雲意辭一眼就看出這幾人是凡人。


    她對謝千訣道:“謝師兄,我去將那幾個人帶來問話。”


    沈懷川上前一步:“我去吧。”


    帝詔暗恨自己又晚了一步,也不甘示弱道:“我去!”


    雲意辭頭疼道:“我說我去。”


    “莫非在你們眼裏,連幾個凡人都跑得的叢林對我來說都有危險嗎?”


    “謝師兄。”


    謝千訣將防護罩張開一個口子,雲意辭便迅捷如電,禦劍而下,一把抓住最近的少年。


    少年被抓,雙腳立地的一瞬間嚇得大叫出聲。


    而他的慘叫瞬間吸引了同伴的注意力。


    跑在前麵的同伴都忍不住迴頭叫道:“阿燦!”


    被雲意辭抓在手中名叫阿燦的少年驚恐道:“別管我,你們快跑啊!!快跑!!”


    他邊叫一邊在雲意辭手中掙紮,手腳並用踢打她。


    雲意辭連忙朗聲道:“我不是薛家的人,我是想請你們上舟問一些事。”


    “小友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手中的少年懵懵地轉過頭,森林中四散奔逃的少年們也同時帶著一絲希冀望來。


    其中一人大聲叫道:“那你先放了阿燦!”


    雲意辭聞言道:“好。”


    然後她便駕馭懷川落在不高不低的位置,恰好方便手中的少年跳到地上。


    雲意辭倒不是在與這群少年講條件,而是她有把握放了也能輕鬆抓住他們。


    既然是想問話,那不如誠懇一些,總比對方用假話搪塞他們要好吧。


    果不其然,雲意辭的舉動讓少年們陷入狐疑。


    阿燦迅速跑迴同伴之中。


    之前領頭的少年謹慎地打量著雲意辭,他確認道:“你真的不是薛家人?”


    雲意辭:“我名雲意辭,恰好與我師兄、友人遊曆到此。”


    少年猛地後退一步:“你騙人,你不是薛家人也定然是他家的走狗!”


    *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罵成走狗的雲意辭:?


    “小友此話從何說起?我並不認識薛家人。”


    被雲意辭放開的阿燦卻難得機靈了一把。


    他拉了一下領頭的少年,提示道:“她身上的衣服和薛家那些人穿的都不一樣。”


    “我們是不是真的誤會了。”


    領頭的少年警覺道:“她或許想騙我們套出師父的下落。”


    雲意辭翩然落地,手執懷川,輕輕一指,潛藏著少年們身影的巨樹便被直接削斷。


    她如今一劍,可斬去這整片森林,這已是她收著力的結果了。


    全部暴露在外的少年們一個個眼含驚悚,對雲意辭這一劍又驚又怕。


    “小友們,我不在乎你們的師父是誰,也不會問你們師父在何處。”


    “我隻有幾個問題想請你們上舟解答。”


    “作為迴報,我可以給你們靈石或者靈藥。”


    那領頭的少年聽到雲意辭這麽說,眼睛驟亮,他道:“您真的能給我們靈藥?”


    “治療被修士打傷之後血流不止的藥有嗎?”


    雲意辭從袖中摸出個瓷瓶:“有。”


    她手中的是靈微宗的醫修研製出的上好的止血散。


    倒在傷口上片刻便可生肌。


    少年看著雲意辭手中的瓷瓶猶豫再三,終是咬牙道:“好,我跟你去,你把這藥給我幾個師弟和師妹。”


    雲意辭看了眼四名少年,三男一女。


    她道:“藥可以先給,但是你們必須跟我來兩個人,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四個少年對視一眼,領頭的少年道:“我叫李颯,這是師弟吳燦,我們跟您去。”


    他說完,雲意辭便將手中的止血散遞了過去。


    李颯將止血散交給師妹:“小九,你一定將這個帶給師父啊!”


    “我們會迴來的!”


    那嬌小的女娃剔透的雙眼蓄淚,然後拉著另外一個少年堅定地遁入叢林之中。


    雲意辭見他們說好了,便一手一個,將李颯與吳燦二人帶著禦劍飛迴舟上。


    眾人見她迴來才放心下來。


    而李颯與吳燦見到舟上這麽多器宇軒昂的神仙人物已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李颯倒還好些,強撐著將吳燦護在身後。


    雲意辭心道自己這是越來越像反派了。


    她揮手布下一道結界將李颯與吳燦隔開。


    “我問問題,你們迴答。”


    “如果答案不一致的話。”


    她笑的和善,李颯與吳燦連忙保證道:“仙子放心!”


    “我保證說實話!”


    雲意辭:“這裏可是黃靈域?”


    李颯與吳燦都點了頭。


    雲意辭又問:“你們說的薛家人是誰?可是天靈域的薛家?”


    李颯迷茫道:“天靈域?薛家就是薛家,是人界第一大家族,人族所有的修士都和薛家有關係。”


    “我之前看您仙術超凡,所以以為您也是薛家的人。”


    吳燦的迴答也差不多,他們並沒有說謊。


    雲意辭道:“那你們為什麽要躲著薛家呢?”


    李颯僵住身子,吳燦卻下意識看向李颯想向他求助。


    雲意辭敏銳道:“和你們師父有關?”


    李颯瑟縮著試圖討價還價:“仙子之前說過對我們的師父並不過問的。”


    雲意辭:“我不是薛家人,我能幫你們。”


    吳燦鼓起勇氣,第一次越過李颯迴答道:“我師父祖上是很厲害的器修,傳說那位祖先煉製出一種很厲害的法器。”


    “薛家想要那種法器,就將我師父一族囚禁起來研製那種法器。”


    “我師父是偶然從薛氏一族逃出來的,後來收留了我們這些孤兒。”


    “我師父身上的傷好不了,要吃一種特製的止血草才能止住,我們偷偷出來正是想幫師父采藥。”


    吳燦的嘴一張一合,李颯急在心裏,卻又怕胡亂說謊會害死對方。


    他木著臉道:“我師弟說的都是真的。”


    在吳燦和李颯的講述下,雲意辭大概了解了黃靈域是怎麽迴事。


    幾千年前,黃靈域歸順於天靈域的人。


    後來天靈域勢力壯大,將本土勢力蠶食殆盡之後,便開始壟斷修煉之路。


    簡而言之,有靈根的修士想要得到係統的修煉方法,那必須對他們薛家低頭。


    薛家是控製修士的手段雲意辭暫時沒弄明白。


    但是她知道,以薛家的自私和惡毒,這個所謂的黃靈域的人界,會有很多人,直到百年壽元盡了,也不知道自己身懷靈根。


    雲意辭又問:“那你們這裏有魔界與妖界嗎?”


    這問題李颯有些納悶,幸好他師父跟他們講過這些。


    他答道:“有。”


    雲意辭道:“那魔界與妖界也歸順薛家了?”


    這在雲意辭看來是不可能的。


    她在玄靈域經營多年,也隻能堪堪與妖界眾城主與族長達成友好合作。


    哪知她才問完,便見李颯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薛家,仗著自己勢力龐大,根本不把薛家以外的人當人!”


    “魔界,妖界,要什麽他們就給什麽!”


    “魔人吃人,他們就精心挑選人牲送給他們,妖界也會常來挑選人奴。”


    寧聽瀾和容暄已是氣急:“這是什麽話?”


    “既然擔了人界第一勢力的名號,竟對魔界與妖界這般諂媚!”


    雲意辭忍下怒氣,沒想到被天靈域蠶食的黃靈域變得這般不堪。


    不過她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帶我們去找你師父。”


    “我或許知道薛家要他們一族造的是什麽法器。”


    日月梭。


    乙大人在玄靈域隕落之後,日月梭也隨之留在玄靈域。


    四界往來再次斷絕。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薛家人,處心積慮就是想重新製造日月梭,想辦法和天領域的主支搭上線。


    所以李燦師父的祖先很可能就是日月梭的建造者,也就是係統所說的傳人。


    李颯與雲意辭這番交談,又見舟上眾人對人族遭遇紛紛同仇敵愾,倒是對這些人有了幾分信任。


    雲意辭撤下李颯與吳燦二人中間的結界。


    李颯道:“好,我帶你們去。”


    謝千訣默然不語,心念一動,操縱著日月梭朝著李颯指引的方向禦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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