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間的人生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半。


    選擇成為人類對他來說意味著忘記仇恨,也是對母親的背叛,所以他一直以來的執念是成為真正的大妖。


    成為大妖之後,殺了所有欺負過他們母子的人和妖。


    再之後呢?


    他的選擇也意味著失去,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暮雲間失神片刻,想到了以前從來沒想到的地方。


    寧聽瀾旁觀了全程,擔心暮雲間觸怒九嬰,連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


    寧聽瀾又雙手作揖向九嬰賠禮道歉道:“前輩實在抱歉,我這師兄平日性子就古怪,想是一時激動才會說錯話。”


    “還望前輩海涵,勿要與我們計較。”


    九嬰還不至於跟個幼崽計較。


    別看暮雲間二十多歲,這點年紀在妖族就是妥妥的幼崽。


    畢竟妖族的蛋,一孵幾十年上百年才破殼是很正常的。


    越強大的妖修越難產下後代,後代成年的時間就越長。


    盡管如此,九嬰九對碩大的眼還是仔仔細細的把暮雲間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寧聽瀾站在暮雲間身前,自然也沒有幸免於難。


    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即便是向來不喜形於色的他也難忍顫抖的衝動。


    暮雲間伸手搭在寧聽瀾肩上,道:“讓開。”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


    九嬰道:“我不得不承認,你們確實有拜入我靈微宗之資。”


    他沉重的身體再次挪開,雲意辭上去的通天雲路再次出現在二人麵前。


    九嬰道:“你們上去吧。”


    他又對暮雲間道:“你既覺得你母族血脈沒有問題,便爬上去證明吧。”


    “隻要你能上去,我便心甘情願將我的本命精血贈與你。”


    暮雲間被他一激,心神激蕩之下想也不想就道:“那你就等著我爬上去之後,眼睜睜地看著我毀掉你的本命精血吧。”


    九嬰狡猾道:“那是你的事,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妖修。”


    寧聽瀾不信九嬰會這般好心,試探道:“方才前輩不是說隻有靈微宗的弟子才可入宗嗎?”


    九嬰道:“那女子是懷川劍主,自然為我靈微宗弟子。”


    “至於你們兩個,資質尚可,隻要你們能爬上去就可以拜入我靈微宗。”


    寧聽瀾懷疑自己聽錯了,靈微宗早就涅滅了,這守門巨獸竟然還想著為宗門收徒?


    不等他想清楚,暮雲間已經往上爬了。


    眼看進去的雲意辭沒有消息,暮雲間還在胡鬧往上爬,寧聽瀾一咬牙隻得跟上。


    靈微宗早就不存在了,這應該算不上是背棄宗門欺師滅祖吧?


    雲意辭沒消息是因為她也還在爬呢,隻是比寧聽瀾二人早走了一步。


    她在雲叢上發現了許多劍靈,交談之後得知他們都是靈微宗劍修們生前使用的靈劍。


    這個位麵,屬於靈微宗,也是一個劍塚,埋葬著靈微宗所有劍修的劍。


    當然,除了懷川還流落在外。


    關於沈懷川的下落,急死了一群劍靈。


    他們堅定的將沈懷川視作靈微宗複興的希望。


    可是等啊等,百年,千年,他們都沒有見到沈懷川迴來。


    雲意辭主動吐露沈懷川沒死,是想早些見到掌門。


    沒想到靈劍們表示規矩不可廢,她必須靠自己爬上去。


    她現在爬的雲梯對靈微宗修士是下山必經之路,同時也是入門的必經之路。


    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靈劍們把她當成了沈懷川在外麵收的,從未歸宗的小徒弟。


    所以要把入宗的這一環給補上。


    懷川悄悄對她道:“我知道你是南華宗的弟子,不過你知道的,靈微宗早就......”


    “拜托你,就當代替我前任劍主爬這一趟吧。”


    雲意辭道:“沈前輩傳我劍術,我親自上去拜會掌門也是應該的。”


    關於沈懷川的事,在雲意辭第一次使用懷川時,就成了一人一劍心照不宣的秘密。


    懷川向來是不問不提的態度。


    他倒不是真的不關心沈懷川,而是他知道以沈懷川的性格,能找他一定會迴來找他。


    如果雲意辭不說,也隻能是沈懷川的授意。


    抬頭一看,雲梯望不著邊,她身邊的靈劍們倒是圍著她不停。


    那化作黃衫小姑娘的劍靈性格也十分活潑,待確認了她的身份,嘰嘰喳喳的在她身邊喊著加油。


    讓旁邊老成穩重想要打探外界變遷的劍靈們插都插不進話。


    雲意辭累是不累,就是這漫無邊際的雲梯爬著爬著很容易消磨人的意誌。


    而且外麵陸遺光等人的勝負決出之後,秘境就會關閉,把他們剩下的人全部傳出去。


    要是爬到秘境關閉,她還沒爬到靈微宗山門麵前就慘了。


    懷川似感應到她的想法,連忙提醒道:“小辭,不要想,越想越長。”


    他才說完,邊上就有劍靈道:“懷川,你可不許徇私。”


    劍靈旁邊挨著劍靈,嘻嘻哈哈道:“這雲梯都千年沒人爬了,這女修收了懷川,也算是我們宗門的人了,提醒一下算什麽。”


    雲海中一把靈劍從下方迅速疾馳而來。


    不一會兒,一個藍衣弟子形象的劍靈出現了。


    他興衝衝的對所有劍靈道:“又上來兩個人!”


    “什麽?還有其他人?”


    劍靈們掀起一陣騷動。


    “不對啊,也就懷川一直沒迴來,哪有其他人。”


    “估計是九嬰把他們放進來的。”


    “他們的劍都沒有劍靈,看不到我們。”


    這熱鬧對沉寂千年的它們來說極有吸引力。


    一把把都迫不及待的調轉方向,想去看看新來的人長什麽樣子。


    雲意辭這會兒終於知道了守門巨獸的名字叫九嬰,再聽到靈劍皆是躍躍欲試,連忙道:“那應該是我的兩位師兄,還請諸位前輩不要捉弄他們。”


    這些靈劍們閑的無聊,一路與她閑談。


    壞心是沒有的,但是肯定會捉弄看不見他們的寧聽瀾和暮雲間二人。


    靈劍們聞言欣喜萬分,道:“你的師兄?”


    這下更是雀躍萬分,全部一窩蜂的往雲梯下方衝去。


    隻有黃衫小姑娘還陪在雲意辭麵前,她道:“小師妹不要擔心,他們隻是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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