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夏清瑤應了一聲,從剛才的閑聊中迴過神來,臉上帶著些許困惑。


    董主任的態度瞬間變得溫和如春,他對夏清瑤說道。


    “夏清瑤同誌,在南城供銷社工作的一個月裏,你的表現非常優秀。”


    “經過市供銷社的決定,從明天開始。”


    “你將被調往南通市第一百貨商店的采購部門任職。”


    “這是我們南通市供銷體係內首次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升任行政崗位。”


    “今後夏清瑤同誌將成為市供銷社的一員,讓我們為她鼓掌!”


    夏清瑤感到意外,輕輕抿了抿嘴唇。


    “感謝大家的支持。”


    南城供銷社對她而言隻是一個過渡階段,雖然早知道會有調動的一天。


    但她沒想到會這麽迅速。


    她不經意間望向對麵櫃台的蕭冬青。


    而蕭冬青正鼓掌為她加油打氣,見到她的目光,便報以一個鼓勵的微笑。


    夏清瑤心中一動,有些莫名的心虛感油然而生。


    薛珍則熱情地拍著手,甚至手掌都有些發紅,似乎比夏清瑤還要興奮。


    “夏清瑤同誌真是太棒了!有一句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有些人連正式員工都不是,而夏清瑤同誌你是正牌大學畢業生。”


    “年紀輕輕就能成為供銷係統的幹部,真是了不起!”


    周圍的人都笑著附和。


    特別是周麗芬,笑得最為開懷。


    “這不就是在說小蕭嘛!同樣的人,命運卻大不相同。”


    “小蕭你和夏清瑤同誌相比,差距可真不是一點半點啊!”


    這些人的言語如同鋒利的刀刃。


    蕭冬青心裏明白,自己這次又成了被嘲諷的對象。


    王姐眉頭一皺,輕聲安慰道。


    “別聽他們的,你也很出色,師傅我相信你遲早能考進供銷社!”


    蕭冬青心中篤定,他堅信自己一定能進入供銷係統工作。


    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冷嘲熱諷。


    隻是,他哼了一聲,說道。


    “師傅,我心眼小,下班我就去找他們算賬,您可別嫌我小氣。”


    王姐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像是替他出了口惡氣。


    “不嫌!”


    可惜了,這麽個好小夥子,連市總供的領導都對他刮目相看。


    偏偏因為他是代班的身份,連留在南城供銷社的機會都沒有。


    相比之下,夏清瑤年紀輕輕,剛從大學畢業就成了幹部。


    未來的路一片光明,而他的命運卻曲折得多。


    董主任宣布完夏清瑤的好消息後,便板著臉離開了。


    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今天是他在這裏的最後一班崗。


    蕭冬青本想好好站好最後一班崗,可偏偏有些人不願意讓他如願。


    一位住在紡織廠筒子樓的大嬸過來買兒子結婚用的枕頭套。


    她想要那種鴛鴦戲水圖案的,這種款式比較稀缺。


    正好南城供銷社裏有蕭冬青這個熟人,於是想找他幫忙。


    “你找他沒用!他馬上連代班都不是了。”


    “下班就走人,根本不是我們供銷社的人。”


    這話出自趙華蘭之口,今天的她似乎變了一個人,言辭尖酸刻薄。


    看來她是徹底與蕭冬青翻臉了。


    大概是覺得反正他就要離開,不必再顧慮什麽。


    大嬸臨走時投來的驚訝目光。


    讓蕭冬青幾乎可以預見今晚紡織廠家屬院裏又要流傳關於他的閑言碎語。


    看到趙華蘭的真實麵目,蕭冬青反而笑出了聲。


    下午上班時,董主任對蕭冬青的態度也不好。


    直接讓任會計通知他當天下班前完成所有工作的交接,明天就不用再來。


    典型的過河拆橋。


    一點人情味也沒有,蕭冬青心裏暗自嘀咕。


    任會計顯得有些尷尬,過來交接物品時,還是忍不住說了幾句。


    “你為什麽要去招惹領導呢?本來他還答應讓你轉正的。”


    “現在好了,一時嘴快,什麽都沒了。”


    任會計其實挺欣賞蕭冬青的,覺得他有情有義,能力也不錯,可惜缺乏背景。


    一個代班的,什麽都不是。


    蕭冬青明白任會計說的是實話。


    職場上像董主任這樣的領導比比皆是。


    如果每件事都要計較,豈不是要把自己氣死。


    不過,蕭冬青的人生目標並不宏大,他隻是想在供銷係統找份穩定的工作。


    以便於經營自己的代購業務,至於升職加薪,對他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


    隻要他考上百貨大樓的售貨員崗位,那就是捧上了鐵飯碗。


    蕭冬青並不想升職,隻要不犯錯誤被開除。


    得罪一個供銷社負責人又算得了什麽?他根本不在乎。


    見他無動於衷,任會計搖了搖頭。


    覺得年輕人就是不懂世故,不知道脾氣其實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蕭冬青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真的向趙華蘭和薛珍索要之前送過的鹹魚。


    兩人臉上的表情就像吞下了蒼蠅一樣難受。


    趙華蘭睜大了眼睛,第一次遇到這麽不拘小節的人。


    “真是見怪了,活這麽大年紀還沒見過誰送了東西還能要迴去的。”


    “送不起就別送,真是不要臉,窮得沒邊了!”她抱怨道。


    蕭冬青對此毫不客氣。


    “我送東西是出於好意,想和你們和睦相處。”


    “但看起來是我瞎了眼,你竟然當麵羞辱我。”


    “憑什麽我還得送你禮物?我又不是傻子。”


    趙華蘭不願交出鹹魚,但蕭冬青堅持。


    “你不給也可以,不過等你下班迴家,我就會上門來取。”


    趙華蘭臉色陰晴不定,蕭冬青不怕丟人,但她還在乎名聲。


    “不就是一條破鹹魚嘛,你當它是寶。”


    “給你就是,這點重量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真是小氣!”


    說完,她氣唿唿地將鹹魚扔給蕭冬青,後者則平靜地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相比之下,薛珍的臉皮更薄一些。


    蕭冬青一開口,她就黑著臉把鹹魚給了出來。


    “沒想到蕭冬青同誌,你竟然是這樣小氣的人,我真是看錯了你!”她憤怒地說。


    “那不叫小氣,那叫自尊,如果有人願意‘大方’到送我兩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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