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綠柳能想明白,幼梨自然也能。


    身在底層,沒有完美答案,那就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所以她今天才跑來許願啊!


    幼梨掛好了許願牌,還不忘雙手合十,拜三拜。


    傻子才跟世子疏遠呢。


    她就得牢牢抱住世子的大腿,然後吃香喝辣,以後世子念著昔日伺候的情分,她最差也能出府混個女掌櫃當當呢。


    雖然幼梨外表看著天真懵懂,但實際上很清醒,很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


    她沒有特別的野心,唯一所求就是安穩。


    此時小姐們跟著老夫人和侯夫人在舉辦法會的大殿裏,幼梨就去跟寶翠換班,讓寶翠也去拜拜,寶翠就去了。


    小沙彌端來茶水,幼梨領了一杯紅棗甜水茶喝。


    綠柳也過來拿了一杯,故意和幼梨套近乎,“你聽說沒,吏部尚書家小兒子的一個妾室,昨夜暴斃了……”


    綠柳專程湊她身邊來,分享各種小道來的消息,無非是哪家妾室無故暴斃,哪家通房被發賣去青樓,哪家外室被正室打死……


    幼梨一眼就看穿了綠柳的小把戲,不欲和綠柳多言。


    隻當看猴戲。


    畢竟作為奴婢,和其他奴婢拌嘴吵鬧,這在主子看來是極不體麵的事情,不管誰對誰錯,最終損了主子的顏麵就是大罪。


    但一隻蚊子一直在耳邊嗡嗡嗡的,也是很煩人的,所以幼梨細聲細氣地說:“綠柳姐姐,你美貌過人,又多才多藝,長袖善舞,何故惶恐如此呀?”


    本來是為了嚇唬幼梨的綠柳:“……”


    這個蠢笨的丫頭是聽不懂人話是嗎?


    不過,這話說得她挺愛聽的,捧得綠柳飄飄然,上揚的嘴角完全壓不住。


    綠柳咳了咳,“你也不差啊!”


    幼梨搖搖頭,“我蒲柳之姿,雖得世子賞識,但也隻是因伺候得好,連世子都說我無才無貌呢,唯餘聽話還算優點,跟綠柳紅桃姐姐相比,其實毫無優勢。”


    幼梨的話哄得綠柳越發得意,“那世子還不是選了你……”


    幼梨道:“隻因世子專心於學業,不願耽於美色,才選了無才無貌的我呀,若是選了綠柳姐姐,豈不是夜夜春宵?反倒是選了我,他則能心無旁騖專心讀書,可見我的確是毫無魅力可言呢!”


    綠柳知道,幼梨這是變相誇她好看呢。


    誰都喜歡聽好聽話,綠柳也不例外。


    穿越前,綠柳就是個美人,雖然是人造美人,但也是美人,即使是穿越了,也是對現在的模樣十分滿意,該豐滿的地方豐滿,笑起來十分有風情。


    幼梨雖然是美人,但屬於小白花清純一掛的,不符合綠柳的審美,所以她覺得幼梨誇她的話是真的。


    算這個小白花有自知之明。


    幼梨撿這些好聽話,隻想減弱綠柳的嫉妒之心,莫要再逮著她針對,省得老要在她身上動歪心思,行挑撥離間之舉,怪煩人的。


    可是她越誇,綠柳卻越來勁兒,“你啊,的確不夠聰明,模樣雖說一般般,能過得去,但機靈勁還是不如我,且瞧我從雜院都能成功脫身,若是你,都不知道埋哪兒去了……”


    “是是是……”幼梨敷衍應道,默默走開。


    多說無益。


    還是少說為妙。


    誰知幼梨走哪裏,綠柳偏要跟哪裏。


    幼梨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綠柳毫無眼力見般,偏要對她一頓貶損,“你無才無貌,對世子又無吸引力,以後也隻能落得個被正室發賣的下場,你若同我好,以後依我的話,我保管在你落難時拉你一把,如何……”


    幼梨奇怪問道:“這……姐姐將來也不過是妾室,如何能助我?”


    自上次中秋被狠狠教訓之後,幼梨一直以為綠柳能有所收斂,可是這次來慈恩寺,幼梨發現,綠柳一點都沒變。


    拋開立場不說,幼梨其實挺佩服綠柳的,即使被打被罵被嫌惡,還是會越挫越勇,雖為卑賤之身,卻心比天高,野心勃勃。


    幼梨一直是很小心謹慎的性格,被教訓一次便能牢牢記住,爭取不會再犯。


    但這綠柳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性格。


    幼梨挺好奇她的。


    過去認識的綠柳也非如此啊,過去的綠柳雖然行事稍微大膽一些,但也是要臉麵的,被主子那樣教訓,早躲起來哭了,哪裏會像如今這般沒臉沒皮的。


    可現在的綠柳似乎毫無羞恥之心,野心十足。


    幼梨都有點懷疑她被奪舍了。


    但這麽玄乎的事情,幼梨又不太相信。


    且再瞧一瞧。


    綠柳聞言,嗤笑起來,“妾?也就你這個不知變通的才天天想著當妾,奴性都刻進骨子裏了,當妾有什麽好,還不是永遠矮正妻一頭,人家說發賣你還是一樣發賣你,以後生的子女也都是庶出,連找人家都上不得台麵……”


    幼梨聽得頻頻皺眉。


    雖然綠柳說的也沒錯,但想要改變奴籍太難了。


    她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就算將來世子肯放她走,到了外麵,也不知多少危險。


    想到那個夢……


    幼梨覺得,還是老老實實跟著世子吧!


    想著,又走開了。


    綠柳就是想好好給幼梨洗洗腦,爭取將幼梨拉到自己的陣營來。


    隻要一個人生出了妄想,有了不甘心,就會想改變。


    那麽這便是致命的弱點。


    她就是想攻入幼梨的弱點裏,通過控製幼梨,來拿捏世子。


    終極目的,當然是為大公子爭取世子之位了。


    隻要世子消失,那麽將來襲爵的就可以是大公子。


    幼梨不想聽綠柳扯犢子,可是綠柳就是要纏著她,幼梨尿遁,綠柳也跟著。


    綠柳就是要用自己的現代思想給幼梨狠狠上一課,瘋狂輸出自己的觀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能當正妻,你也能當正妻,一切不過是事在人為!”


    “喲……誰啊?這麽有出息?”


    一行人突然從轉角拐來,一看穿衣打扮,就是富貴人家,幼梨自動讓一邊。


    為首夫人帶著身邊的年輕女兒隻瞥了一眼剛才大放厥詞的綠柳。


    “哪家小姐啊?”那夫人斜睨著綠柳。


    幼梨行禮,“我們是永安侯府伺候的……”


    年輕小姐拿著帕子捂唇笑,“原來是伺候人的奴婢啊,我瞧著這位還以為是哪家小姐呢?”


    綠柳不服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她作為現代人,真是不喜歡這種侮辱人的言語。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爬到最高,將這些自詡大家小姐的賤人,狠狠踩在腳底下。


    侯夫人這時候過來,“哎呀,好姐姐,怎麽才來?”


    那夫人跟侯夫人打招唿,“碧玉,這綠衣婢子是你府上的?”


    侯夫人眼神冷冷瞥了一眼綠柳,“是啊,可是這小蹄子說話衝撞了你?”


    “我方才路過聽到,她想當什麽正妻……”那夫人跟著侯夫人一起進去聽法會。


    那年輕小姐不由多看了一眼綠柳,綠柳也在看她。


    這時候寶翠迴來,幼梨悄悄問她那夫人小姐是誰。


    寶翠一直跟著顧婉月伺候,平時都有跟著去參加各種宴會,自然認識不少貴女,她悄悄說:“那是昌義伯爵盛家夫人,跟在身邊的就是跟大公子定下婚約的盛家三姑娘,年底就完婚……”


    綠柳在一旁聽得,身子搖搖欲墜。


    她也太背了吧……


    天啊!


    為什麽她私底下說點話,總有人能聽見?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綠柳怒指幼梨。


    她覺得自己這次又被幼梨算計了。


    本來她出門前就一直暗暗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多話,能不說話就不說,偏偏幼梨突然一直誇她,誇得她漸漸放鬆了警惕,說了不少話……


    這就是赤裸裸的陰謀!


    寶翠覺得綠柳有病,忙拉著幼梨走開。


    幼梨也覺得自己很無辜啊!


    她本來都不想聽綠柳說話了,人一再走開,但綠柳非要纏著她,被迫聽綠柳說一堆大逆不道的話來,現在綠柳被人抓包了,實在不能怪在她身上。


    寶翠偷偷問她怎麽迴事,幼梨就小聲地跟她解釋解釋。


    寶翠說:“就該她,她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連想當正妻的話都說得出口,也不看看她什麽身份?”


    在寶翠看來,既然當了丫鬟,就要有自知之明。


    何況永安侯府不比尋常人家,主子們一個個身份顯貴,公子哥們選妻一定是挑門當戶對的,就算選小門戶,也絕對不可能選奴籍的婢女,畢竟這傳出去肯定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的。


    綠柳竟然還會生出當正室的念頭。


    簡直是癡心妄想,不知所謂。


    幼梨煩惱道:“方才雖說是綠柳攔著我說話,但到底是一處說話了,我擔心此事可能會牽連到我……”


    婢子毫無自知之明,做癡心妄想的美夢,這在府裏絕對是大忌,若是讓有心人做了文章,那真真是不得了的事情。


    “沒事,一會兒我們去同二姑娘解釋解釋,讓二姑娘迴頭幫你說說話。”


    “嗯。”


    綠柳方才那番話,不僅侯夫人知道了,老夫人也有耳聞,隻是因為是府裏奴婢說的,她們隻能當著外人的麵暫且忍一忍。


    等法會結束,幼梨私底下去跟顧婉月解釋了方才的事情,顧婉月心中了然,讓幼梨不要擔心。


    而綠柳也立馬去跟顧婉瑩解釋,“三姑娘,都是那個幼梨,她非說將來要當什麽正妻,奴婢被她的話帶偏了,剛好盛夫人經過,聽了去,以為奴婢有非分之想,您可要幫奴婢解釋解釋啊……”


    顧婉瑩聞言驚唿,“幼梨那個賤蹄子想當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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