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時間是個奇怪的東西,有人覺得它快,有人覺得它慢,可能它是一條河,有些人在河裏跑,有些人在河裏走,而有些人卻是停了下來,化作一塊礁石,讓每一個途徑此地的人,可以坐下歇歇。


    李立終究是沒有熬過第二個秋天,他隻是在臨死前,緊緊抓著李沐鴻的手,嘴裏不斷的念叨著。


    “給百姓一個太平。”


    這句話如魔咒般在李立的耳邊盤旋,深深刻在了他的心裏。


    李立斷了氣,哭聲占滿的整個院子,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眼淚和悲傷。


    李沐鴻不止一次想過這一天的樣子,本以為自己可以忍住不哭,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眼淚還是會不自覺的滑落臉頰。


    迴憶一幕幕的湧現,裏麵有一個陪著你度過每一天的人,你早已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嘮叨,習慣了他看你的眼神,習慣了他笑。


    可沒有誰會陪你走完一生,當你知道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裏時,那種被剝奪的感覺,如同被命運攥住了心髒,痛至極點,卻又無力掙紮。


    此時從門外走進來了四個人,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身穿青色長衫,手中拿著一把紙扇,一身書生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隻是靜靜看著李立,隨後轉身而出,臨走前迴頭撇了一眼李沐鴻,道。


    “還算可以。”


    緊跟著那青衫先生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婦女,可以看出來保養的很好,一身緊身衣將豐滿的身材體現的淋淋盡致。


    她的眼睛早已紅腫,顯然在來的路上就沒少哭,此時更是直接跪倒在李立床邊咽唔道。


    “老師!”


    還有一人是個赤裸著臂膀的大漢,一身腱子肉仿佛要爆體而出,古銅色的皮膚,魁梧的身軀,放在那裏仿佛就是一堵牆。


    他遠遠的站在房門口,雙拳緊握,身上的一條條青筋暴起,憤怒仿佛寫在了臉上,沒有一點隱藏,任誰看到都要畏懼三分。


    這大漢本想說些什麽,可看著李立禁閉的雙眼,就又把到嘴邊的話收了迴來,轉頭看向李沐鴻,隨即眉頭一皺,道。


    “跟個娘們一樣,弱不禁風。”


    還跪在床邊的妖嬈婦女聽到這話不樂意了,懟道。


    “怎麽?我就覺得這小子不錯,非要長得和你這莽夫一樣才行?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憨熊!”


    大漢嘴角抽了抽,剛想懟迴去,可最後走進來的一個老者笑道。


    “你們兩個都吵了十幾年了,還沒吵夠啊。”


    見老者開口,兩人都不再放恣,大漢哼了一聲,轉身走出房門。


    這老者一身麻布衣,看起來非常普通,沒有任何特點,就如經常坐在村頭嘮嗑的老漢,沒有一點存在感,轉頭就會被忘掉,隻有他臉上始終帶著的和藹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老者緩緩走到李立床邊,歎息一聲,隨即轉開目光看向李沐鴻,仔細打量一番,道。


    “經常聽你爺爺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真不凡,隻是還很稚嫩,需要曆練。”


    李沐鴻一直都在觀察這幾人,不管是彪形大漢,還是青衣先生,或者妖嬈婦人,都給他無與倫比的壓力,但這老者卻是仿佛和天地融為一體,非常自然,隻是看著他,就會很舒服。


    李沐鴻並不知道,這老者乃是一位半聖,一直就住在小泥村的學堂裏教書,不曾踏出過半步,為漢家二尊之一,名叫趙傳興。


    至於其他三人,則是漢家九玄,不過他們並不是每年都在,一般情況下,隻有妖嬈婦人和彪形大漢偶爾來學堂教課,其他九玄則很少來,隻是李立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才於數月前將幾人召來,他們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保護漢家的種子成功轉移。


    趙傳興把李沐鴻叫到了院子外,一出去,外麵的景象就把他鎮住了,三百多個身穿布衣的漢家學生跪在哪裏,最大的不過十八歲,最小的,隻有七歲。


    這些大都是從各地撿來的孤兒,不是被父母遺棄,就是家破人亡。


    被漢家收養的孩子遠遠不止三百,但能到小泥村學堂上學的必然都是天資卓越之人,這些都是漢家未來的棟梁。


    其他天賦沒有那麽好的孩子,會去別的學堂上學,但教的東西,自然是不一樣。


    李立是這些孩子每天都能見到的人,也是他們最討厭最尊重的老師,他們早已把學堂當成了家,而李立則是他們共同的爺爺。


    他們同李沐鴻一樣,眼睛已經紅腫,臉上還有著清晰可見的淚痕,但哪怕是女學生也都強行壓著哭聲,怕吵到李立安眠。


    其中有兩人最甚,一人用右手緊緊抓住心口,因為太過用力,使得指甲撕破了衣物。


    另一人是個女孩,已經俯下身子將頭貼在地麵,頭發散落一地,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已然哽咽。


    這兩人都是李立非常喜愛的學生,雖然對他們更加嚴厲,卻也教了更多的知識。


    “這些孩子跪的不隻是李立,還有希望。”


    趙傳興的聲音將失神的李沐鴻拉了迴來。


    李沐鴻也緩緩跪倒在地,這時他已經明白,自己是幸福的,李立也不止他一個孫兒,整個世界裏千千萬萬的漢人都是他的孩子,這些人,是值得尊敬的。


    李立生前其實非常糾結,他並不希望李沐鴻知道漢家的存在,隻想讓他幸福平凡的過完一生,但他知道,這是癡心妄想。


    絕大多數生活在美好時代的人,並不懂得珍惜,也忘記了在這幸福生活之下埋著的,是前人數不盡的枯骨與希望。


    趙傳興沒有阻攔,看著李沐鴻的眼神愈發滿意,輕聲自語道。


    “不愧是你李立的孫子。”


    不久後,趙傳興讓所有學生都起身站好,準備出發離開小泥村,因為李立已經身死,無人維持陣法,再過幾日,這裏將變成死地。


    一同離開的,還有部分村民。


    一個月前,田桂芳給村子裏的每戶人家都通知過了,希望他們趁早離開小泥村,但很多人其實並不願意走,田桂芳盡可能的努力勸說,這才相繼搬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不過村民們也都不是瞎子,就算再強,現在看見連這神秘學堂裏的人都要走了,心中也難免發慌。


    隊伍中有些好奇心比較強的孩子東張西望起來,因為他們隻要進了學堂,就不允許再出來,這是怕泄露位置,引來朝廷圍剿。


    在隊伍最後麵,是一個獨眼老嫗,直到隊伍離開的時候,李沐鴻才發現她的存在。


    其實這老嫗一直都站在一邊,但更像個死物,以至於李沐鴻在潛意識裏就將她忽略了。


    與此同時,在皇城的坤東宮中,李毅和烏克吉拉爾對麵而坐。


    “朕這幾日甚是苦惱,如今這正黨殘餘還是無法根除,前些時日頒布的政令也無法得到徹底實施,成效甚微,薪舟你可有妙計?”


    烏克吉拉爾手托額頭,看起來很是憔悴,他已登基近一年,但因為前朝積弊已久,整個帝國早就病入膏肓,哪怕他整日理政,也難以改善現狀,可謂心有餘而力不足。


    “陛下勿憂,臣已經備好了對策。”


    李毅起身,表情嚴肅的跪下,繼續道。


    “陛下之所以如此,根源在八王爺那裏,臣後麵的話會略為刺耳,還請陛下贖罪。”


    烏克吉拉爾趕緊將李毅扶起,道。


    “薪舟不必如此,朕又豈是不容人之人,但說無妨。”


    李毅這才繼續說道。


    “陛下雖然貴為天子,卻並不名至實歸,八王爺現在手握重兵,以至於正當殘餘依舊抱有幻想,歸附其下,隨著八王爺在軍中聲望越來越高,現在竟有人說……”


    烏克吉拉爾臉色越來越黑,最後打斷道。


    “朕知道,朕也不是聾子,他們說,朕和八王兄平分天下。”


    烏克吉拉爾的手已經攥的發白,可見他此時的憤怒。


    李毅連忙拿起一邊的茶壺,給烏克吉拉爾斟了一杯茶,道。


    “陛下息怒,請看臣已經準備多時的名單。”


    李毅斟完茶,便從胸前的官服內取出了一張折好的紙,攤開後遞給烏克吉拉爾,繼續道。


    “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現在前線吃緊,不能動八王爺,但陛下可以趁這時間培養出忠心耿耿的棟梁之才,這名單就是臣這些年收集的,他們本都是天賦異稟之人,可被權臣打壓,難有出頭之日。”


    李毅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隨後低頭,不敢再看烏克吉拉爾的眼睛。


    “他們也大都是漢人,臣承認自己有私心,但漢人的身份確實更幹淨。”


    烏克吉拉爾拿起名單,上麵的名字一一映入眼簾,其中宋曉峰赫然在列。


    “無妨無妨,這些年漢人確實過得苦,是朝廷的罪過,朕既然上位了,那就必須讓朕的每一個子民都過得舒服。”


    烏克吉拉爾大致看過一遍後,也將名單折好放入懷中,繼續道。


    “這名單上的人,朕不認識,但光看這各不相同的姓氏,便知道這些人都來自於天南海北,薪舟沒有少為此事費心啊,朕是越來越離不了你了。”


    說完,他便大笑出聲,這聲音異常爽朗,仿佛掃盡了十幾年來的憂鬱。


    一日後李立被草草葬在李達墓邊,村子裏除了幾個死活不願離開的老人,都被漢家一起帶走,李立一家也不例外。


    隻有李沐鴻還獨自跪在李立墳前,低著頭,靜靜等著兩個人的到來。


    就在太陽快落山時,一個白發老人和一個扣著鼻子的邋遢小子,氣喘籲籲的跑到了墳前不遠處。


    老者看到李沐鴻後掐指一算,隨後指著他,道。


    “沒錯,就是他了!”


    那邋遢小子也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完,眼睛就變成了兩個大燈籠,驚喜道。


    “我靠,老頭!這是你給我找的媳婦嗎?愛了愛了!”


    那老人聽完這話後滿頭黑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宏願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刀片小賣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刀片小賣鋪並收藏宏願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