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更漏響,屋裏燈花爆,溫阮伏在殷九野懷中沉沉睡去。


    殷九野的手指梳入溫阮的發間,久久地看著溫阮的睡臉。


    次日溫阮醒來,殷九野已經不在房中。


    他坐在靖遠侯的書房裏,同靖遠侯說話。


    靖遠侯滿是火氣地看著他,他昨天跟溫阮在一個屋裏待了一整夜,這……


    白菜沒讓豬拱了吧?


    殷九野知道他在暴躁什麽,笑道「未到大婚之夜,我不會逾越了規矩。」


    「知道就好!」靖遠侯哼哼一聲。


    「侯爺,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什麽啊?」


    「我想知道,當年太子為何被送去太玄觀。」


    靖遠侯抬頭看了殷九野一眼,「怎會問這個?」


    「陛下都要對我趕盡殺絕了,我想,總該有個自保之法才是。」殷九野慢聲道,「我知道昨日的箭手是陛下的後手,一旦太霄真人沒有得逞,他就要將我亂箭射殺。」


    「嗯,接著說。」


    「唯今之計,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太子歸京,將溫家與東宮捆綁於一處。既可作為儲君的仰仗,也為未來的溫家鋪條後路。隻要東宮穩固,溫家的將來也就平穩了。」


    「你的意思是想接太子迴京?」


    「侯爺以為呢?」


    「沒有陛下聖旨,如何接他迴京?」


    「這個可以慢慢想辦法,我還是想知道,太子當年因為何事被陛下送走。」


    靖遠侯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思忖片刻後,才說「太子不是陛下送走的,是我送走的。」


    殷九野假意疑色,「侯爺?」


    「當年陛下要誅殺太子,我為了保太子一命,提出將他送去太玄觀修行,為國祈福的法子,此事皇後也知道,隻不過為了讓陛下相信此事並非我與皇後密謀,不得不讓皇後作出不舍的姿態。」


    「陛下若真要殺太子,侯爺您又如何保得住?」


    「你以為當年的溫家是現在這副樣子?為了讓太子活著,我著令群臣死諫,逼得陛下不得不讓步。也正因如此,陛下才對溫家萬般忌憚,他苦心籌劃數年,一點點將溫家之人從朝中清除,直到今日,他還在想著要怎麽弄死我。」


    「那侯爺為何要力保太子?」


    「我不保太子保誰?皇後是阮阮娘的親姐姐,她們兩姐妹的感情一向甚好,進宮時,阮阮娘還送了皇後一塊玉,刻著一對並蒂蓮,她兩一人一塊,喻意她兩如這對雙生蓮一般。」


    殷九野暗自摸了一下藏在腰間的玉佩,原來是這樣嗎?原來這信物還有這樣一個典故。


    溫仲德抿了口茶,又說道,「後來皇後生太子時,阮阮娘在家裏高興得整整一夜都沒睡,對我念叨著,以後她姐姐在宮中就有依靠了,還說以後一定要讓我家老大成為太子的得力臂膀,輔佐太子。」


    溫仲德歎了聲氣,聲音低沉下去,「她喜歡的,我都喜歡,她那麽疼愛那個太子,視若己出,我又怎會不跟著疼愛?隻是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沒能看到太子成人,也沒能看到阮阮長大。」


    殷九野麵色如常,內心卻在翻江倒海。


    他一直不明白,溫仲德當年為何要將自己送去太玄觀,後來得知了文宗帝對阮阮母親的覬覦後,他甚至想過,溫仲德是不是在順勢利用自己,報複文宗帝。


    因為文宗帝憎厭自己,溫仲德這種深諳為官之道的老狐狸,為了讓陛下對他放心,摸著聖心順著聖意走,再合理不過。


    他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層隱情。


    沒想到他的生父要殺自己,而一直以為被自己猜忌的人,卻是在保護自己。


    那趙鍾也就應該是溫仲德派來暗中看顧自己的,而不是監視。


    所以在那段沒有光亮,看不到未來的日子裏,還是有人在惦記著自己的死活的嗎?


    無端而來的心酸讓殷九野眼眶微澀,他抬了下眉頭,才說「原來如此。」


    「不然你以為呢?」溫仲德喝了口茶,氣憤不平地罵道「我派了人去觀裏照看太子,就是你說的那個趙鍾,趙鍾告訴我,太子不僅恨皇帝,連著我也恨了,這個小沒良心的王八蛋!」


    殷九野被他罵得眼皮一跳,「當年太子年幼,許多事不明白,等他迴京後,侯爺向他解釋了就好。」


    溫仲德「哼,老子才不跟他解釋,他什麽玩意兒我就跟他解釋,他配嗎?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裏,他算個屁?」


    殷九野「……」


    行,您罵的是太子,跟我陰九有什麽關係?


    殷九野又問,「對了,太子當年犯了什麽事,要被皇帝所恨?」


    溫仲德嗤了一聲,「誰知道呢,聽說殺人了,還縱火燒了宮殿,這種死孩子擱我家也要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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