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野懶得按,撿了盆栽中的一顆石子彈出去,點了盛月姬的穴道。


    盛月姬動彈不得,恐慌害怕地大喊著「太霄子」。


    溫阮偏首看了一旁邊的太霄子一眼,平聲道:「你今日敢攔,明日我就讓我大哥去太玄觀把我那個太子表哥接迴來,你信不信?」


    太霄子問:「你便不怕陛下怪罪?」


    「不怕啊,溫家這般低調,仍是逃不過這朝中權力傾軋,把我逼急了,大鬧一場又如何?誰都別想好過。」


    溫阮漠然地看著太霄子,「所以太霄真人,你要因為一個盛月姬,引發一場朝中震蕩嗎?」


    太霄子握了一下拂塵,不再作聲。


    溫阮冷笑了下,轉眸看向盛月姬:「看到了吧,我說過的,真正愛你,願意為你做盡一切,願意為你去死的人,從來隻有蕭長天。」


    盛月姬的眼中終於露出絕望而悲痛的神色,眼淚一滑而下。


    溫阮輕輕地捏那塊瓷片,細細地看了看。


    溫阮拿出帕子包住瓷片,又拿了個茶盞,將瓷片一點點砸碎。


    動作不急不慢,「咚咚」地悶響聲,一下一下地敲在盛月姬的心上。


    時間在這極富節奏的輕響聲中,似乎被無限拉長,折磨著盛月姬的神經。


    她不知道溫阮要做什麽,隻是哀求般地看著太霄子。


    太霄子看了一眼站在溫阮旁邊的殷九野,到底沒有任何動作。


    溫阮的表情寧靜到幾乎有一種神聖感,好似她手下將要砸開的一朵石蓮佛座,於是她的每一下動作都透著虔誠,如沉默的匠人於漫長的寂靜歲月裏雕琢藏品。


    殷九野看著這樣的溫阮,忽然明白了她這虔誠般神聖感從何而來。


    她心中帶上了使命,又或是說,夙命。


    從今以後,無論盛月姬背後之人是誰,與三皇子有何關係,是否會牽涉到朝堂之爭,又會否卷入奪嫡權鬥,溫阮都將與盛月姬不死不休。


    其實她從呂世子死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個苗頭了,隻是她那時仍在忍,因為她擔心會影響到溫家,會怕溫北川有所不願,也對這個如隔雲霧難見真章的時局抱著觀望。


    現在,她將走進迷霧中。


    不知道溫阮砸了多少下,她才放下茶盞,揭開帕子,看著碎成半個指甲蓋大小的碎瓷片,裝進茶盞裏,又倒了些茶。


    「一直以來,都沒能請盛姑娘好好喝一盞茶,今日請了吧。」溫阮一邊倒著茶水一邊說。


    盛月姬的瞳孔瞬間放大,臉色變成慘白失血,恐懼感讓她的聲音都似被撕碎了般:「不,不要!不要!!!」


    溫阮端起放了碎瓷的茶水,走到盛月姬跟前,扣著她的下巴抬讓她張開嘴,將整杯茶給她灌了下去!


    她抬著盛月姬的下頜,逼迫她吞咽下去。


    尖利的碎瓷劃破盛月姬的咽喉,她唇角溢出絲絲血跡,眼角也落下一道道淚線。


    她麵對溫阮從來兇狠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哀求和卑微。


    這把嗓子,是盛月姬最大的倚仗,沒了這個,她就真的一無所有。


    可溫阮的神情沒有半絲波動,茶水灌完後,她依舊抬著盛月姬的下巴,不讓她吐出來一星半點。


    直到盛月姬張大了嘴,溫阮看見了她滿嘴的血腥,才鬆開手。


    殷九野也解了盛月姬的穴道。


    盛月姬捂著頸脖癱軟在地,發出難聽而瘮人的聲音:「我的嗓子,溫阮!你毀了我的嗓子!」


    她一張嘴就是血,血灑在溫阮的裙擺上,溫阮低身拍拍裙擺上的血跡,輕聲說:「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了。」


    盛月姬抬手要抓住溫阮的裙角,溫阮一腳將她踢開,盛月姬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流著淚紅著眼,半張臉都是血地望著溫阮。


    溫阮微抬著頭,睥睨地看著盛月姬,一字一句對她說道——


    「盛月姬,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痛快,你放心,我會讓你活著,然後,一點一點地將你埋進淤泥裏,讓你清晰地感受什麽是窒息,什麽是絕望,那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到最後你會求我,求我殺了你。」


    溫阮最後看了一眼太霄子,太霄子心中很是震驚,他素知溫阮有仇必報絕不拖拉,但他沒想到溫阮的報複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失去了嗓子的盛月姬,徹底成了廢人,再無用處。


    溫阮與殷九野離去,她走在照樣熱鬧熙攘的人流裏,有人在低聲議論今日蕭長天的抱琴,也有人在為了兩文錢討價還價,眾生百態,不過如此。


    大抵再過些時日,就不會再有人記得蕭長天這個人了,這京中天天都是有趣的事,好玩的人,多的是談資。


    他隻是一個琴師,好聽點,就是天下第一琴師,難聽點,不過一個樂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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