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過薄霧照在百鳥朝鳳的山峰石柱上,晨霧沁染著的樹木清翠柔嫩。

    動物避難所在鳳凰峰穀底的一片密林中。四麵被七根一二百米高的巨大石柱環繞,隻有一條小徑可以進入。小鳳的家建在入口處,背倚鳳凰峰的四間木質吊角樓,一處鋪著碎石的小庭院,木頭圍成柵欄,上麵爬滿野藤,盡情地盛開著充滿野性的小花,散發著沁人腦髓的香氣。屋後的蘭園裏住著幾十種蘭草,元蘭和二月蘭已經開過,蕙蘭和五月蘭正在為這處僻靜所在增添幾縷幽芳。

    嘟嘟龍和老妖一大早出門,走到石龜前,石龜問:“是不是又看上誰家的臘肉啦?”

    老妖剛要解釋,嘟嘟龍製止,對石龜說:“多管閑事!”帶著老妖一溜煙下山而去。

    一叢灌木後麵隱藏著殺氣,秋風起頭頂著小青花蛇一大早就來到小鳳家前麵的石峰下麵,遠遠可以看見小鳳家門前的一切動靜,伺機下手。他的眼睛裏隱含殺機,擰起的眉宇間兇光閃閃。

    小青花看到菠菜,尾巴不自覺地放在嘴邊,激動地喊:“哦,鸚鵡肉!”

    秋風起眼睛透過樹葉看著對麵,菠菜鮮活的鸚鵡形象著實讓秋風起垂涎。他拿尾巴捂住小青花的嘴,小聲責備:“把吃放在第一位的戰爭肯定會遭到失敗,蠢貨。”

    小青花盯著菠菜:“我們先去把她幹掉!”

    秋風起搖頭:“不要因為一隻鸚鵡壞了大事,等那隻鳳凰出現一起幹。”

    小青花閉嘴爬到秋風起的頭上,朝對麵看去——

    菠菜正在院子裏專注地幹活,居住在六郎峰的野山豬咚咚送來野果,菠菜送別咚咚坐在桌前把有毒的挑出來。

    秋風起奇怪:“六郎峰的小咚咚還蠻會獻殷勤。”

    小青花知道底細:“咚咚以前被小鳳救過。”“哦?!”秋風起恍然大悟般地點頭。

    菠菜邊幹邊唱《菠菜之歌》:“菠菜,菠菜,人見人愛。菠菜,菠菜,不可不愛……。”邊拿翅膀扒拉野果,用嘴叼出有毒的紅果放在一隻簍子裏,集中填埋。她那紅嘴黃脖外加一身翠綠羽毛,瑪瑙似的紅眼睛顯出幾分靈性。

    小青花突然小聲提醒:“快看!又來兩個獻殷勤的。”

    秋風起放眼看到嘟嘟龍和老妖,皺起眉頭:“烏龍寨的肉骨頭來這幹嗎?”

    “肉骨頭”是地頭蛇幫對嘟嘟龍和老妖的黑稱,嘟嘟龍胖代表肉,老妖是甲蟲一身骨頭,他們倆形影不離,像肉貼著骨頭,所以叫“肉骨頭”。

    小青花根據經驗斷言:“肯定是想偷吃的。”

    秋風起不耐煩:“但願他們偷完快走吧,別礙著我們辦事。”

    嘟嘟龍和老妖鬼頭鬼腦地匍匐到柵欄下慢慢起身伸出頭,老妖聽到菠菜唱的歌,裂開嘴用手指掏掏牙,意思是牙齒都被那歌聲酸倒了。嘟嘟龍在大會上對小鳳一見鍾情,昨天一整天茶飯不思神魂顛倒,天不亮就起來,飯也不吃,硬要拉著老妖來百鳥朝鳳。

    他們倆在柵欄下嘀咕,怕羞的嘟嘟龍要老妖先說話,老妖不肯:“又不是我談戀愛,關我什嘛事啊。”

    嘟嘟龍拿肥肥的肚皮頂一下老妖:“你小子今天不聽話,明兒就重招個老妖當隨從,讓你下崗,還迴到你的岩雞窩裏去。”

    老妖雖然平時嫌累,但還是害怕失業。隻得忍氣吞聲,把氣撒在菠菜身上,在籬笆下現身大喝:“菠菜!”

    菠菜不曾想一大早有誰叫她,而且聲音那麽大。嚇得一伸脖子,本能地把一顆有毒的野果吞進肚子:“啊?幹嗎!”

    小青花在秋風起頭上看得明明白白,嚇得喊道:“媽呀!”被秋風起大尾巴一把捂住,接著往下偷看。

    老妖從柵欄下現身:“你家主人呢?”嘟嘟龍仍舊躲在下麵不露頭。

    菠菜用翅膀指著袁家界:“她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那兒又有哪個倒黴的家夥摔斷了腿折了胳膊,吃錯了野果什麽的。”

    菠菜向來反對小鳳勞心費力累死人建什麽動物避難所,所以,她的言語難免尖刻。整個張家界幾十萬平方公裏上生活著無數的動物,那些動物都是野生野長,哪個動物一生不會經曆大災小難啊?光靠你小鳳管得了那麽多事嗎。

    “啊!有毒的野果!”菠菜這才想起剛才出於潛意識的本能,居然在無意中把一顆毒果吞進肚子。“哦,天哪,怎麽辦啊?”菠菜向嘟嘟龍和老扁唿救:“快過來,我吞下毒果啦!”菠菜拿翅膀使勁拍打自己的嗉子。

    嘟嘟龍嚇得想要轉頭就跑,老妖一把拉住他的尾巴:“你迴來啊,快幫幫菠菜。”說著慌忙跑過去,一把拎起菠菜的腳,來個鸚鵡倒立,朝嘟嘟龍叫道:“快,快擠她的嗉子!”

    小青花納悶:“他們是不吃鸚鵡的啊。”

    秋風起眼睛朝上瞅頭頂的小青花“別老想著吃好不好,忘了我們是來幹什麽的了?”

    小青花撇撇嘴沒有說話。

    秋風起給小青花打氣:“搗毀避難所,捉住小鳳和鸚鵡菠菜,小鳳歸我,鸚鵡歸你,我們好好吃一頓。”拿尾巴和小青花的尾巴拍一下,算是約定和鼓勁。

    嘟嘟龍嚇得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慌慌張張地擠菠菜的嗉子,希望能把毒果擠出來。菠菜殺豬般地喊叫,老妖安慰菠菜:“不要緊張,要不然喉嚨繃緊,毒果很難下滑。再說鸚鵡學豬臨死前的叫聲真難聽。”

    一顆毒果能要了一隻鸚鵡的性命,菠菜哪能不緊張,拚命張大喉嚨“啊啊啊”地叫個不停。老妖雙手拎著菠菜,加上嘟嘟龍不停地擠她的嗉子,又抹她的脖子,好像他們兩個合謀要殺死菠菜。

    恰巧小鳳飛到院子上空,背上馱著一隻腿腳纏著繃帶的岩雞,看這情形聽那慘叫,猛地飛落下來,雙翅猛力一推,把嘟嘟龍推倒在地,老妖被小鳳急速衝刺的氣流掀翻,菠菜“咕咚”摔在地上,嗉子裏的毒果“吧嗒嗒”滾出好遠,累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嘟嘟龍的一堆肉摔在地上,差點沒把地上砸出個洞。

    秋風起馱著小青花沿著穀底樹叢,朝小鳳他們靠攏,危險近在眼前,可小鳳他們卻渾然不覺。

    小鳳放下岩雞慌忙抱起菠菜:“你沒事吧?”

    菠菜剛從生死邊緣掙紮迴來驚魂未定,哪裏有神智迴答小鳳的問話,隻一個勁地哭泣。

    老妖見主人受委屈,撲過去趴在嘟嘟龍身邊,生怕小鳳氣急拿喙狠啄嘟嘟龍。他們兩個倒在地上,滿臉委屈不得申辯,像兩個冤屈受審的農奴。

    秋風起和小青花慶幸嘟嘟龍和老妖被冤枉,活該這對肉骨頭擋了他們的好事。快速潛伏在一叢葛藤下隱蔽好,這裏離小鳳隻有十米距離,隻要秋風起一個躍起就能輕易捉住小鳳。

    小鳳指著嘟嘟龍,嚇得秋風起以為小鳳看見自己,把頭埋得深深的,最後像一隻狗那樣下巴貼著地麵偷聽小鳳的話。小鳳痛心地問嘟嘟龍:“你們為什麽要殺死菠菜?不覺得一個生命來得不容易嗎?她從一隻蛋長到今天,她的父母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心血,經曆了多少風雨,逃過多少場劫難,她才活到今天。你們居然要殘害她,不覺得太殘忍了嗎?就從未想過她含辛茹苦的親人嗎?”小鳳說著淚水流下來,她想到死去的母親,和至今下落不明的妹妹,更有千萬個無辜受害的動物。她再也說不下去,抱住菠菜泣不成聲。

    秋風起想起母親的幽憤而死,以及母親把自己從一隻蛇蛋孵化成小蛇,曆盡千辛萬苦,可是最終還是永遠離開了他。我沒有母親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秋風起嗚嗚地哭泣起來,淚水刷刷地落下來。

    葛藤下小青花不住地拿尾巴給秋風起抹去眼淚,並小聲勸慰:“嗨,嗨,老大,你怎麽啦?”秋風起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往下淌,身體有節奏地抽噎著。

    小青花提醒:“別忘了,我們是來報仇的,不是來這裏陪哭的。”

    秋風起這才迴過神來,把頭一甩,讓眼淚飛掉,狠命地睜大眼睛看著小鳳,但眼淚還是溢出眼眶。

    菠菜本來要跟小鳳說清楚事情原委,可是被小鳳的話勾起往事,也被她的哭泣感染,抱住小鳳失聲痛哭。

    老妖和嘟嘟龍倒沒了主張,男孩子哪能見得女孩的眼淚,而且這麽傷心,簡直就是淒風苦雨。嘟嘟龍被小鳳感動得眼淚巴喳,想上前安慰又不好意思,對老妖說:“去勸勸吧。”

    老妖氣得白一眼嘟嘟龍:“窩囊廢,你這叫談戀愛啊?”老妖上前對菠菜委屈地說:“菠菜,你倒是說句話啊。”

    菠菜終於想起要說的話,難為情地替小鳳抹眼淚:“別哭了,再哭他們該不好意思了。”

    小鳳不解,抬起淚眼,一副詢問的眼神。菠菜跳到石桌上,指著果籃像犯了錯:“剛才我在撿野果的時侯,老妖正好叫我,我想都沒想就把毒野果吞進肚子。過去老在人類的果園裏偷吃,還帶著慣來的習慣,多吃一顆賺一顆。”菠菜舉給小鳳看:“這顆毒果足可以要了我的小命,剛才嘟嘟龍和老妖是想幫我……”

    小鳳好像感覺什麽也聽不見了,嘴巴微微張開,滿臉羞愧。老妖像穩座釣魚台,眼睛盯著小鳳,嘴湊向嘟嘟龍耳邊:“別急著說你不需要道歉,嘿嘿。”

    小鳳抬起淚眼,兩滴淚還掛在腮邊,嘟嘟龍走過去,拿出手帕遞給小鳳,突然忍不住眼眶潮濕:“別太難過,那些日子都已過去。隻要我們堅持努力,未來會好的。”

    老妖瞪大眼睛看著嘟嘟龍,啊?原來這小子不傻啊?泡妞的本事有一套!看來進入狀態了。

    小鳳接過手帕,剛才這麽魯莽,不僅把人家推倒在地,而且還淅瀝嘩啦地大哭一通,不但讓人家認為自己太唐突,又有失女孩子的體麵。正在躊躇如何向嘟嘟龍道歉,他居然很樂天地越過那件事,好像從未發生過。反倒安慰自己起來,而且他竟然感同身受,淚水浸濕了眼眶。

    嘟嘟龍看著小鳳,樸實的紮染布衣絲毫不能削減華美的羽毛散發的光輝,因往事而痛苦的神情借由淚水更顯嬌俏嫵媚,寬厚的眼神流淌出慈愛的甘泉,善良和仁德是她的化身,付出成了她的本分。

    秋風起深深懷念母親短暫的一生,和不公正的遭遇,狠勁吸一下鼻涕,收住眼淚。之所以自己的生活是今天這個樣子,一切為可憐的母親,所以,我要報仇!秋風起眼淚未來得及擦幹,一躍而起喊道:“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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