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將一生的心血,都交付給了字畫,江湖人稱丹青鬼手。


    凡是我爺爺寫的字或是作的畫,都會有達官貴人,不遠千裏來求。


    隻是任憑他們搬來金山銀海,連一個跨進我家大門都沒有,就給全部打迴去了,看都不給他們看一眼。


    那個時候,我爺爺還是會每天寫字作畫,從不間斷。


    一年新春,爺爺在河邊洗筆的時候,在一顆柳樹下,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這就是我。


    因為撿我的時候,柳樹上盤旋著一窩燕雀,爺爺就給我起個名,千鳳,跟他姓徐。


    我從小就容易生病,爺爺從不帶我去看醫生,隻是用一隻毛筆,在我身上亂畫。


    說來也奇怪,畫完之後,我的病就好了,比仙丹還有用。


    隻是隔了一段時間,又會複發,爺爺接著給我畫,如此反複,間隔的時間是越來越短。


    到了撿我的第五年,我大約六歲多,爺爺坐院子裏抽了一袋煙,終於下定決心。


    要將畢生字畫,全部散出去。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接下來的幾天裏,五湖四海,各行各業的人士,把我家院子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站不下的,都排到了院子外幾十米去了。


    見人都到的差不多,我爺爺把我抱了出來,放在人群前方一張凳子上,讓我乖乖坐好。


    然後告訴眾人,隻要他們給我磕一個頭,就能任意取走一幅字畫,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人群一下就炸開了鍋,要讓他們給我爺爺磕頭,他們沒話說,一百個願意,可給我這麽一個小孩子磕頭,有失他們的身份。


    紛紛要求我爺爺,換一種方式。


    “不磕頭就給我滾出去,實話告訴你們,從今天開始,我就封筆了。”我爺爺一聲厲喝,讓所有的人都閉了嘴。


    他們麵麵相覷,一來我爺爺的字畫,對他們誘惑力實太大,二來,我爺爺宣布了封筆,此刻不拿,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最終他們選擇了妥協,紛紛跪下,一人給我磕了一個響頭,然後從我身後,挑走一幅字畫。


    那些還有些猶豫的人,等想通之後,我身後已經空了,悔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悻悻然的離開。


    就這半會,爺爺幾十年的積攢的字畫,一共一百八十二幅,被一掃而光。


    我也受了一百八十二人的響頭。


    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生過病,和正常的孩子沒有兩樣,也開始了上學。


    過了三個月,爺爺給了我一支筆,和一張畫,讓我模仿著畫上一幅。


    畫上是一個少女,和我年紀相仿,此時的她,非常的可愛,但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我第一次拿起畫筆,連握筆的姿勢都不知道,勉強的畫了下來,和原本一比較,相差甚遠。


    爺爺拿起我的畫,看了一會,突然笑了,又在房間裏踱步,抽了半袋煙。


    隨後轉身麵向我,一臉的凝重,對我說,“你做好準備,成為丹青聖手一脈,第十九代傳人了嗎?”


    當時的我,根本不明白這話的重量,茫然的點了頭。


    爺爺便開始教我作畫,還給我在學校,報了一個美術班,讓我全心全意的寫字作畫。


    因為教我的人,水平實在太高,我的繪畫水平,遠超同齡人,就連學校的老師,也被我比了下去。


    爺爺還給我了一本《聖手》,每天抽兩個小時,給我講解上麵的類容,卻隻讓我聽,讓我看,不讓學,更不能用。


    我的成長過程是非常單調的,每天除了寫字作畫,就是作畫寫字,一直持續到我成年。


    我憑借著字畫加分,成功考上了本省的重點大學。


    正當這個時候,爺爺卻沒熬得住歲月,病倒在了床上,把我叫到床邊,一言不發,先給我了我一張畫,讓我照著畫一張。


    畫上還是她,每年這個時候,爺爺都會給我一張她的畫像,讓我學著畫。


    她也從少女,長大成人了,畫上的她,如同仙女一般,縹緲難尋,絕色絕美,我依舊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以我現在的功底,隻用了二十分鍾,就畫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出來。


    隻是一對比,仿佛我畫的缺少幾分靈氣,就像是仙女落了凡塵,沾染上了俗氣。


    我把畫拿給爺爺看,爺爺看完連連點頭,隨即便囑咐了我三件事。


    “等我死後,會有人來找你,到時候,你把咱們家的房子和地,都賣給他,得來的錢,拿著去上大學。”


    “上了大學,你便可以開始學《聖手》上的知識,但是,畫上的女子沒出現前,你絕對不能用。”


    “若是她有事求你,不管什麽事,你都要答應她,並且盡全力幫她,哪怕是死。”


    我含著眼淚,重重點頭,告訴爺爺,我都記下了。


    沒到天明,爺爺就永遠閉上了眼睛,我永遠失去了一位親人,也是我唯一的一位親人。


    失去了一個家。


    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人去世後,要停靈三天,這三天裏,整個村方圓百裏,都是陰沉沉的。


    頭頂的烏雲,仿佛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還伴隨著刺骨的陰風,就是不下雨。


    直到我爺爺入了土,這種現象才消失,一下子就恢複了清明。


    安葬完爺爺迴來,果然就有人找上了門來,開著很豪華的車,穿的也很富貴。


    提出要買我家的房子和地,我都答應了下來,他們還問我,爺爺留下了什麽,或者有地窖,暗格什麽的。


    我都搖頭說不知道。


    他們便也沒再追問,給了我十萬塊錢,就迫不及待的讓我搬走。


    我就這樣離開了長大的地方,去了省裏上學。


    上了學以後,我的生活依舊沒什麽兩樣,還是畫畫寫字,基本沒交什麽朋友。


    和我玩的好的,隻有一個叫周通的哥們,我們還一起租了一間公寓,成為了舍友。


    這樣我也有了單獨的房間,好自在的學習《聖手》上的知識,經過差不多三年的研究,我已經基本掌握上麵的知識。


    兩年多時間裏,我上到了大三。


    “你畫上的這個女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周通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在了我身後,看著我畫的人物說道。


    雖然她的畫像,隻停留在十八歲,但是這兩年多來,我還是會通過我自己的想象。


    推測著她的成長,每年為她畫上一幅。


    正準備按照前一年的,畫出第三年的,周通說的話,讓我停下了筆。


    “在哪見的?”我激動的問道,我畫了她十五年,她長大成人的每一寸變化,都在我筆下展現。


    我又等了她差不多三年,她的容貌,在我心裏,如同生了根,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她。


    很多時候,我都懷疑,她根本不存在,隻是我心裏的一個臆想。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恨不得就在下一秒,她就能出現在我麵前。


    周通仰起頭想了一會,隨即搖頭,“不記得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吧,不過,要真有這麽漂亮的女人,娶了她當老婆,死了都願意。”


    不知道為什麽,聽他說要娶她當老婆,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仿佛我會失去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徐千鳳,你畫的這麽好,為什麽不去報名,參加學校舉辦的繪畫比賽。”周通轉移了話題,說起學校的繪畫比賽來。


    “有什麽獎勵嗎?”我直接問道,因為賣房子得來十萬塊錢,在這兩年多裏,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我正也要想法子,賺點錢花花。


    “第二名,有五千塊錢的獎勵,外加一張價值一千的飯票。”周通迴道。


    我等他繼續說下去,他卻沒有下文,我不由得問,“那第一呢?”


    “第一你就別想了,這裏麵的水深的很,第一早已經有人內定了。”周通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酸呐。


    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千萬別貪多,再說,五千塊錢不少了,要我比賽的時候,偷偷放一個水。


    我已經拿出手機,登陸校園網,查看到了消息,看到第一的獎勵,我眼睛都亮了,三萬的現金獎勵,比第二名多了這麽多!


    大罵周胖子不地道,這麽大的好事,竟然這麽晚才告訴我,以我的本事,這三萬塊錢,不就等於扔在了地上,我隻要伸手去撿就可以了。


    也就在校園網上,報了一個名。


    “哥們,你好歹也是作畫的,難道你不知道沈成文嗎?”周通說出這個名字,都把脖子縮了縮,好像很是畏懼他似的。


    我抬起頭,絲毫不經意的說,“你是說那個短命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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