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杭州某處富麗堂皇的別院。


    晏淩疾步掠過瓦片,突一頓,倒掛金鉤懸在了橫梁上,偏頭靜聽,裏頭的調笑聲不堪入耳。


    黑巾下的櫻唇浮起一絲冷笑,晏淩正要借著腰力躍起,耳邊風聲忽至,一個戴著銀麵具的男人自身後驟然襲來!


    月黑風高,殺氣湧動。


    晏淩揉身縱上屋頂,男人緊隨其後,兩人你來我往地交手數十招。


    雙方都沒吭聲,男人猛然一掌擊中晏淩肩膀,晏淩雖拳風淩冽,卻漸漸不敵,似是看出了她的力不從心,男人猛地五指成爪抓向晏淩。


    晏淩急忙側身閃躲,對方那隻手便不偏不倚抓住了她胳膊……


    時間仿佛就此凝滯。


    晏淩寒聲:“老娘看你是活膩了!”


    她蘊著狠勁,一腳踹向男人襠部。


    這叫人斷子絕孫的招數可謂相當毒辣,男人立刻收手,眸光驟冷,豎指為刃夾住了晏淩的腳踝,緊接著,狠狠一斬!


    晏淩還沒來得及唿痛,廡廊下方驟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心頭凜然,使出全身力氣掙脫,旋身狠踢在男人的腰部,隨即飛身遁去。


    ……


    “她就是那女人的女兒?”


    密室內,男人慵懶地歪在貴妃榻上。


    燈火幽微,他戴著麵具,玄袍邊沿用金線壓出的雲紋流光熠熠。


    燈旁黑影:“如今是杭州小有名氣的神捕。”


    “你把她教養的很好。”麵具男摩挲指腹:“仇人之女,你說我讓她為嫂,還是為妻?”


    語氣漫不經心,話中涼意卻令人不寒而栗。


    “她活下來的意義就是成為您的利劍。”


    麵具男興味一笑:“把我從別院搜來的賬本交都察院,我要送蕭老二一份大禮。”


    黑影退下後,男人慢慢坐正。


    拉開衣帶,窄腰一側漫開大片烏青。


    他冷嗤:“有其母必有其女,小毒婦。”


    ……


    日頭初升。


    一群形容冷肅的衙役出現在楊家別院門前。


    當先一人馬尾高束,著玄色公服,長眉入鬢、星眸璀璨,腰間掛著一把樣式古樸的刀。


    家丁瞥一眼冷若冰霜的晏淩,戰戰兢兢:“晏捕頭,吳知州還沒醒。”


    “與我何幹?難道我捉賊拿贓還得他本人同意不成?”晏淩諷笑,揮揮手。


    衙役得令,立馬蜂擁而上,在前方開道。


    晏淩目不斜視,長驅直入。


    吳承祖仍摟著舞姬做美夢,直到晏淩破門進屋,他才眯瞪瞪睜眼。


    “又是你這小娘皮!”吳承祖罵罵咧咧:“你要真缺男人,本官不介意收你做……唔!”


    話音未落,晏淩身邊的捕快就把吳承祖從被窩裏拖出來摜在地上。


    赤條條的身體,醜態畢露。


    晏淩嫌惡地撇開眼。


    “晏捕頭,人和屍體都找到了!就在後山!”


    晏淩轉眸,仆婦抱著奄奄一息的姑娘,其餘六個捕快抬著三卷草席進來,幾條扭曲的手臂露在草席外。


    晏淩蹲下,逐一檢查過後,她定定神:“把這人麵獸心的畜生給我拿下!”


    吳承祖被捕快反剪雙臂,頓時大驚失色:“你們想幹什麽?私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我是睿王妃的叔父!”


    晏淩怒意勃發,她目光如炬地盯著吳承祖:“犯在我手裏,玉皇大帝也隻能乖乖伏法!”


    “放肆!你一個遭衛國公府流放的庶女,有何資格大言不慚?”


    晏淩倏地笑了。


    晏家無論男女,皆是一副好皮囊。


    哪怕她此時盛怒,笑起來依舊容光明麗。


    “我有沒有資格,你馬上就會知道。”


    ……


    杭州城最近連發失蹤案,失蹤者全是垂髫女童,基於多年辦案的敏銳直覺,多番偵查,晏淩將來此祭祖的吳承祖定為懷疑對象。


    可惜吳承祖老奸巨猾,失蹤者又一直下落不明,直到昨夜夜探別院,晏淩才終於找到證據。


    吳承祖歸案後,街頭巷尾的百姓奔走相告,成群結隊跑來聽案。


    張知府前兩天拔牙傷了舌頭,說話艱難。


    晏淩從旁輔助,將自己在別院暗格尋來的手劄一字一頓念出來:“……玉雪可愛,啼哭如黃鶯,吾甚覺悅耳……”


    “這……”吳承祖臉色大變,他想起身去奪,卻被衙差摁住:“你怎會有這個?!”


    晏淩眉眼如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人群中,一道似金玉相擊的男聲突兀響起:“說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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