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伯書深深唿吸著,說道:“幾年前,你不顧及家中安排迴到望京,入朝為官恣意行事,你有沒有想過,不是謝家,你早死了八百迴了,沒有謝家,你連官都做不成。”


    謝擇弈沒有反駁他。


    憋著怒意的兄長繼續說道:“甚至是你所娶的妻室,沒有謝家,你拿什麽娶桑明容的女兒?”


    桑覓的眼皮微微動了動,一如既往的茫然。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謝伯書並沒有錯。


    沒有謝家,不會有現在的謝擇弈。


    沒有桑家,也不會有現在的桑覓。


    可她不喜歡這種說辭。


    桑大人就不會跟她說這些。


    說到底……


    謝家的情況與她和桑大人不同。


    家業在所有血脈親情之上。


    靜坐於對麵的謝擇弈視線掃過桑覓,停了停後,開口道:“小五從未忘記,自己是什麽人。”


    謝伯書聽到這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明白就好。”


    他重新坐迴椅子上,緩了緩神,道:“過幾日,你帶芽芽入宮吧,她虛歲五載,正好可同幼年天子作伴,孩子就該和孩子在一起玩耍,楊太後那邊,大概也樂見其成。”


    芽芽,是謝伯書女兒的小名。


    謝擇弈沉默一瞬,直截了當地點破:“大哥想讓芽芽,做以後的中宮皇後嗎?”


    “我可沒這麽說,隻是時下天子年幼,以你如今的身份,帶她進宮玩耍,也是陪陛下解悶。”


    謝伯書一臉的理所應當。


    謝擇弈點頭:“大哥說的對,既然如此,到時候將望京諸多有所出身的男孩女孩一並送入宮中陪陛下念書學習,讓他們一群同齡孩子一塊兒玩耍解悶。”


    “你、你……”


    謝伯書一時又有些氣結。


    謝擇弈道:“大哥剛迴望京,很快還要接手新的公務,少動怒保重身體。”


    “你是存心要與我作對!”


    謝伯書的臉色漸漸蒼白。


    “是大哥以為如此,我沒有這個意思。”


    謝擇弈悠然起身,輕描淡寫地說道:“扳倒楊家,讓謝家重迴望京位極人臣,大哥你為此籌謀許久,可現在的結果,比你想象中的更好,你所不高興的,不是在於眼下的局麵,而是掌控這個局麵的,並非是你。”


    “小五是人臣,既是人臣便會做人臣該做之事,天子尚幼,可他終究會有自己的選擇,這一點,楊太後左右不了,我也左右不了。”


    “至於大哥你,若是想去左右,不妨想想前太子蕭常肅與蕭殊羽之間手足相殘的慘劇。”


    他說著,來到桑覓身邊,準備帶她先行離開。


    謝伯書幾近怒不可遏:“你敢威脅我?”


    此言一出,麵麵相覷的三郎四郎連忙出聲,勸著他們都冷靜冷靜。


    大婦人也趕忙起身,來到謝伯書身邊,接連寬慰。


    謝擇弈牽著茫然無措的桑覓起身。


    “小五沒有這個意思,隻是觸目驚心的例子就在眼前,還望大哥別被那些不重要的身外之物惑了心神。”


    最後一句話輕飄飄地說完,不怎麽能融入其中的兩人頭也不迴地離開寬敞的前堂。


    桑覓低頭看了一眼拉著自己的手掌,想起了數月前的事情。


    如果沒有她……


    謝大笨蛋已經死了。


    她算他的救命恩人來著。


    謝擇弈死了,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桑覓不知道,隻是莫名覺得慶幸,至少眼下,他們手拉著手。


    她問:“他們對你,一直這麽不好嗎?”


    謝擇弈微微怔了怔。


    “哪有?覓兒哪裏瞧出來一直不好了?”


    桑覓扁嘴:“他兇巴巴的。”


    “你可別衝動行事,那是我親大哥。”


    謝擇弈有些哭笑不得,誠然他知道她不是那種恣意妄為的壞女人。


    “他兇你,我不高興。”


    桑覓的迴答總是那麽簡單直白。


    也總是充斥著,最純粹的動容。


    謝擇弈牽著她漫步迴小院,徐徐說道:“他們對我沒那麽壞,甚至稱得上很好,隻不過許多東西不可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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