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慈悲的蕭殊羽簡單交代後便帶著人離開了,並不打算再管這邊的事。


    隻是看桑覓的神情,依舊意味深長。


    桑家女眷等到兩腿都快發麻,臨近日暮時分終是見到了桑明容出來。


    他走在兩名獄吏身後,囚服換下,潦草地換了一身舊衣,洗了一把臉。


    桑明容對於眼下的狀況有些不明所以,探望之後為何隔了幾個時辰,自己就能被放出去了?


    帶著幾分惴惴不安,他步履平緩地跟著獄吏。


    一行人於原地等待,此時此刻,站在寬敞明亮的地方再去看桑明容,才能覺察到,他有所消瘦。


    林氏一時哽咽,話都說不出來。


    桑盈上前來,看著穿戴簡陋的父親,滿含心酸。


    “阿爹,你果然是瘦了。”


    桑明容問:“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氏吸了吸鼻子,迴道:“皇後娘娘感念咱們一片忠心,梁王殿下特許你迴家休養,馬車已經到了,今日迴去,好好休息休息。”


    “梁王?”


    桑明容理不清楚頭緒。


    林氏遲疑著說道:“是、是啊,梁王殿下本來是要去看你,沒想到,他同覓兒認識。”


    桑明容拖著有些沉的步伐到了桑覓麵前。


    “你和梁王認識?”


    桑覓覺察到他腿腳的異樣:“阿爹,你是不是腿疼?”


    消瘦、還有濕冷陰暗環境對他腿腳帶來的影響,如今到了太陽底下,才看得這般真切。


    桑覓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們總說,桑大人不會死,桑大人是忠臣,那些人不會砍他的頭。


    可忠臣都該待在獄裏,過暗無天日的日子嗎?


    “我腿腳好得很!問你話呢,你答非所問,好好的,你到底迴來幹什麽呢?”


    桑明容對於她的關心有些氣惱,兇巴巴的同時,壓抑著怒意。


    “阿爹——”


    桑盈忙上來勸阻。


    桑明容瞪著桑覓,再度問道:“你到底迴來幹什麽呢?”


    “我不迴來,阿爹要被關多久呢?”


    桑覓一派坦然。


    “又頂撞我,你這壞習慣真是一天比一天多。”


    桑明容訓著,到底沒舍得把她怎麽樣。


    桑盈拉過了夫妻的胳膊,柔聲說道:“阿爹你別怪她,覓兒不管怎麽樣,對咱們家來說,是個大福星,你能安然無恙真是多虧了覓兒,她種出來的草藥確實有效,又同梁王殿下有幾分私交,此番若不是她,你這苦頭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麽時候去,早點出來終歸是好事……”


    “草藥?”桑明容還是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就是、覓兒給我的草藥……”桑盈停了停,補充說道,“我和阿娘準備的時候,混了諸多名貴藥材,想著那麽多總有個有用的吧,隻要陛下龍體有所好轉,阿爹你也不用再吃這些苦頭了。”


    林氏過來插話道:“這些事,咱們迴去再說吧。”


    桑覓想想,覺得蕭殊羽好像也沒那麽沒用。


    不過他好好的,出現在天牢附近也挺奇怪。


    因為草藥麽?


    皇帝老頭服用了草藥?


    龍體好轉,所以對桑家網開一麵?


    那皇帝老頭應該醒了才是。


    但這些對她來說也不那麽重要,小月輪花不重要,桑覓自己也不重要,好人長命百歲就好。


    就好像阿姐說的那樣,桑大人能早點出來好生休養,終歸是好事。


    桑覓很樂意為他們做點好事。


    ……


    桑覓到家時,謝擇弈竟還沒迴來。


    偌大的謝家如今多了好些陌生的年輕男子,倒是讓她也有些不自在,西邊一處小院早前被收拾了出來,謝嶙峋同他的幾個親信住著,這位身材稱得上魁梧的兄長,每每見到桑覓都是點頭頷首,謙恭有禮,仿佛她不是什麽弟妹,而是嫂子。


    桑覓索性來到前院等候。


    李嬤嬤說,謝家以前的一些下人,要麽在謝老爺走後遣散了,要麽隨謝伯書搬遷去了定州,隻留下看家的謝管事,領著幾個老婢。


    謝擇弈迴京時,並未大肆置辦什麽,仆從也沒招多少,他日子過得簡樸,不喜別人貼身伺候,洗漱穿衣那些事都自己來,甚至一度想過,自己下廚做飯。


    家中幾個老仆看不下去,力勸之下他才放棄自己燒火做飯,招了個廚娘。


    按謝擇弈此前的規矩,謝家許多空置的院子,一兩旬才打掃一次,各院財物謝管事一季清點一次。


    如今三爺迴來,人手便顯得緊巴巴起來。


    桑覓坐在椅子上,望著偌大的宅院,依稀能夠想明白,所謂的名門望族心中所期盼的東西是什麽。


    是喧囂熱鬧的望京大宅,是夜不閉戶燈火通明,是每日都有人來拜謁,是遍布天下的門生故吏。


    而不是家裏的人謀個官職做一做就算完。


    暮色漸深,宅邸各處相繼掌燈。


    兩道身影在前院門口處默默被拉長。


    他們似是在說些什麽,言語少頃,其中一個人旋身離去。


    坐在椅子上的桑覓不遠不近地看著,認出了謝擇弈。


    另外一男子的身影,隱約有幾分眼熟。


    告別那人的謝擇弈迴到屋中,見到呆坐在椅子裏的桑覓,麵上閃過一瞬的驚訝。


    “你在等我迴家?”


    桑覓沒迴答,滿不在乎地嘟囔了幾聲誰也聽不懂的話。


    幾步之外的李嬤嬤忍不住慈祥柔和的微笑。


    發出一些含糊不清聲音的桑覓自椅子上站起來,岔開了話頭。


    “好眼熟,剛才那人是誰?”


    謝擇弈順其自然地便來牽她的手。


    “是大理寺的仵作。”


    兩人撇開陪著桑覓的兩個嬤嬤,過長廊往後院走去。


    桑覓甩了甩謝擇弈的手掌,隨口問道:“仵作?你去驗屍了嗎?”


    “嗯,請他幫了一點小忙。”


    謝擇弈語調柔和地迴話,眼神中藏著幾分心不在焉。


    桑覓問:“你去查案了?”


    “沒。”


    謝擇弈的迴答言簡意賅。


    他其實,隻是去亂葬崗翻屍體了。


    關於一個本該閹得幹淨的閹人,為何沒有閹幹淨。


    以及夜探皇城那晚,蕭殊羽在幹什麽奇怪的事。


    謝擇弈順便還打探了一下,蕭殊羽身邊的那個軍師是何身份。


    那個張既塵,雖姓張,但與士族張家關聯並不密切,他不是個重要角色,在張家拿不到什麽扶持。


    若無梁王蕭殊羽,張既塵在張家往後是要給人當奴仆的。


    此人多年前便做了出家道人,混跡江湖時結識了早年頗有遊俠風範的皇室宗親蕭殊羽,自那之後便成了蕭殊羽的哮天犬。


    因為其身份低下,所以他給蕭殊羽當狗腿子的事,也無人在意。


    張家作為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士族,可看不上張既塵這種混跡江湖的泥腿子。


    金尊玉貴的梁王殿下,憑什麽看得上張既塵這種人呢?


    遠在西桓時,他憑什麽,要把一個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奉為軍師?


    因為他有法術,會唿風喚雨?


    張既塵真有這通天本領,也不至於早年在張家都不受待見了。


    顯然,張既塵身上,有蕭殊羽很看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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