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刀芬芳家後,薑幹事看了看剛才漏訪的那戶人家,覺得不妥。


    “宋大叔,還是過去看下吧,萬一家裏有人呢,漏掉了終歸是不妥吧。”


    “行,我領你去。”說著,宋有林就朝那戶走去,邊走邊介紹,“這是村赤腳醫生的家,張山。他老婆常年有病,還信教。”


    宋有林推了推門,沒推動。拉著門把手搖晃了幾下,還是沒動。


    “可能出去了。”宋有林說著,朝裏大聲喊,“張山在家嗎?鎮幹部來走訪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宋有林鄭重地對薑幹事說:“剛才真讓皮文東說準了,家裏沒人,走訪下一家吧?”


    “不行,”薑幹事很認真地說,“張山是吧,他電話多少,我打電話問問。”


    “我找找哈,你稍等會兒。哦,找到了。我這是短號,具體號碼我記不清,還是我打吧。”說著,就給張山打電話,“張山呐,在哪兒呢?鎮上薑幹事走訪你……”


    薑幹事插話道:“大叔,我跟他說吧。”宋有林把電話遞給她。


    “張大叔,是這樣,後天就要選舉了,按照鎮黨委的規定,我們對每戶村民進行走訪。實地走訪不到位的,可以電話溝通。你說話方便嗎,現在?”


    “我老婆病重住院了,有什麽話你就快點說吧。”


    “什麽病,大叔,嚴不嚴重?”


    電話那頭,張山哽咽地說:“怎麽說呢,還行吧!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都十一天了。領導有什麽事盡管說吧。”


    “哦,我長話短說吧,大叔。就是,你認為村裏誰適合當選村幹部?”


    “萬勝雲,李德強都不錯。年輕人中,於林於有江,也挺好,張冶這孩子也不錯,還是個黨員。”


    “好的大叔,後天你能不能迴來參加投票選舉?”


    “這不好說,看情況吧,如果迴不去怎麽辦?”


    “你兒子能迴來嗎?”


    “也不能,他和我都在醫院,醫生說不用家屬照顧,可是,我們也不能大撒手,不管不顧呀。”


    “哦,這麽迴事啊。如果你迴不來,後天可以給在投票現場的工作人員打電話,讓他們代替你填寫選票。如果覺得不合適,自己找人填寫也可以。”


    “好,萬一迴不去的話,我找人填寫吧。”


    “好的大叔,你找誰填寫,到時候電話告訴我們一聲就行了。”


    “好。”


    “等會兒,大叔,還有個問題,就是你兒子和你是一個戶頭嗎?”


    “是的,孩子沒結婚,沒分戶,還是一家人。”


    “知道了大叔,讓大嬸安心養病吧,再見。”


    放下電話後,薑幹事說:“看樣子後天迴不來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呢。”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宋有林一臉驚愕地說。


    原來,林正花是感染病毒住院的。


    十二天前,林正花從冰箱裏拿糖葫蘆吃,導致昏迷住院。


    林正花患有嚴重的風濕性心髒病,別的零食都不吃了,唯獨對糖葫蘆情有獨鍾。每隔幾天,張山就買兩隻糖葫蘆給她,吃一隻,放冰箱保鮮櫃一隻。


    那天上午八點多,林正花磨磨蹭蹭地下了炕,從冰箱裏拿出糖葫蘆就吃。一隻糖葫蘆,往常得半個小時才能吃完,這次倒好,幾分鍾就消滅了。


    看著外麵天氣不錯,沒有風,暖陽高照。吃完糖葫蘆,又到院子裏走了一會兒。迴屋後就覺得一陣陣發暈,以為是心髒不適應冷空氣導致的正常反應,就躺下休息。


    這一躺就再也沒有起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張山叫她半天,也沒叫醒。摸了摸脈搏,和往常一樣。用手背貼在她額頭上試了試體溫,也是正常體溫。張山沒多想,由她睡著。


    到了晚上,她還是沒有醒來。張山一摸額頭,壞了!燙得很。趕緊拿來體溫計,一測嚇了一跳,40.6度。張山輕輕地搖了搖她的頭,還是沒醒過來。


    張山慌了神,120都沒打,直接給張冶打電話。張冶借了於林的轎車,把他媽送到了市醫院。


    進了市醫院急診科,醫生一檢查,直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治療。


    林正花在重症監護室,一待就是十一天,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是,心跳逐漸放緩。後來,顱腔出血,導致肺部,胃部充滿了血液。


    薑幹事打電話的時候,醫生正在給林正花做進一步的治療,想辦法把肺部和胃裏的血液引流出去。


    隨著住院日期的延長,醫療費也直線攀升。最開始,張冶交了兩萬塊錢的押金。兩天之後,護士就催著他打款,他又交了三萬。


    不到三天,護士又催著交款。


    張山這些年掙的錢都給老婆治病了,沒有存款。張冶賣火雞的錢,除去成本,以及各種使費,剩下不到三萬。交了兩次款,手裏的現金就見了底,連羅伯特給的預付款也一分不剩。


    無奈之下,張冶在於有江那裏借了四萬塊錢。


    後來,護士又催了兩次款。


    前前後後,張冶借了16萬多塊錢。


    可是,問題的關鍵是,金正花的病情一點不見好轉。


    張山找到主治醫生,問能不能轉院。主治醫生說,林正花現在的狀況不太好,移動身體不當的話,會導致本來就脆弱的心腦血管破裂。


    對此,身為赤腳醫生的張山自然明白。


    鎮上開展大走訪的這天傍晚,主治醫生把張山父子二人叫到辦公室,告訴他倆,林正花由於多年的基礎疾病,導致多處動脈血管破裂,現在不但肺部和胃裏有積血,腹腔也開始有了。剛把某個部位的積血引流出去,馬上就會有新的積血產生。病人目前體內的血液損失一半了,各項生命體征薄弱。可以說,林正花現在完全靠儀器維持,才有薄弱的生命體征。


    醫生最後問,需不需要給病人輸血?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即使輸血,也於事無補了。


    張山知道醫生的意思,張冶不懂,抓著醫生的胳膊說一定不要放棄,隻要有一線希望,也要搶救。


    張山明知事情的最後結局,可是麵對兒子絕地求生的迫切心情,也不能說什麽,自始至終沉默不語。


    醫生按照張冶的要求,給林正花輸血。


    輸血後,能不能挽救林正花的生命呢?醫生也沒把握。


    等待著林正花的,會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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