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快十一點了,太陽暖暖地照著大地,沒有風,是個難得的冬日暖陽天氣。


    陸林坐在飯店一樓大廳的椅子上,歪著頭看看向外麵。


    對麵超市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進進出出的。從裏麵走出來的人,手裏或多或少地提著幾個購物袋,基本沒有空手的。


    “老馬,你過來。”陸林喊。


    老馬是飯店的廚師,趁著沒客人的時候,站在廚房的後門口吸煙。


    老馬有時候在廚房裏抽煙,被陸林說了幾次。


    聽陸林喊他,趕緊猛吸了幾口,掐滅煙頭,順手扔在院子的水泥地上。


    “我沒在廚房抽煙。”老馬走過來,臉上陪著笑。


    “我不是說這件事,不過你以後注意哈,千萬別在廚房抽煙了,萬一被顧客看見了,就不好了。你看對麵超市,今天是第三天了,每天都是這個時候,進出的顧客很多。再往後,基本沒人了。你說說,宋福是不是又上了新品了?”


    “能上什麽好東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我覺得吃的可能性比較大。”


    “難道宋福也想開飯店,和咱對著幹?”


    “不會吧。”


    “這幾天閑著沒事,我就坐著看,發現一個規律。去買東西的人,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在吃的方麵很講究,舍得花錢。你看看,那不是譚老二嗎?又去買東西了。”


    “可不是嘛,譚老二買好吃的去了。”


    隻見宋福超市外麵,走來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人,個子不高,頭戴著皮帽子,腳穿皮靴,一看就是個過日子不差錢的主兒。譚老二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無論春夏秋冬,無論走到哪兒,都戴著一副墨鏡。他說自己是青光眼,戴墨鏡眼睛舒服。其實,知道底細的人都明白,譚老二根本不是青光眼,墨鏡是他的標配,為的是顯示出和別人的不同。


    陸林生氣地說:“這譚老二可真有錢,整天研究著吃,肉吃夠了,就尋思著吃魚。魚吃夠了,就琢磨著吃蝦。蝦吃夠了,就琢磨著吃海參。有時候咱吃不到的東西,人家都能吃到。這譚老二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年到頭不幹活,就是不差錢?”


    “譚老二一年能有3萬塊錢吧,你說這3萬塊錢,他能都吃了?錢是窮種,越花越湧。譚老二哪來的錢?”


    “咱倆這是替譚老二擔憂呀,別打哈哈了。我幫你算算哈,他的貧困戶,每年大概2萬塊錢。他在村裏的公益崗,管自來水,每年能有6千塊錢。還有,他前年托人弄了個聾子證,一個月150,一年下來就是1800塊錢,這三樣加起來就是2萬8千塊錢。”


    “還有一樣你漏了,沒給人家算。”


    “啥?”


    “還有個彪子證呢。”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你說的是智力三級殘疾啊,怎麽把這事給忘了。智力三級殘疾,每個月300多塊錢,這一年下來就快4千塊錢了。”


    “智力三級殘疾和智力三級殘疾殘疾還不一樣呢。他譚老二是貧困戶裏的智力三級殘疾,每個月400塊錢。”


    “哦,一樣的殘疾,身份不同,補貼標準也不同。”


    “對,你就算吧,每月400塊,一年4800塊錢,差200五千。


    “這麽說,譚老二一年下來,收入都在3萬以外。”


    “對啊,國家規定了,貧困戶,像他這種,銀行卡裏不能有錢。有錢就取消貧困戶資格了。所以,每一次國家把錢發下來,他都不敢存銀行,他又無兒無女,這些錢就要花出去。怎麽花?要說吃的吧,一年他能吃不3萬多塊錢的魚肉?所以,人家得挑著樣的吃,什麽好吃吃什麽,什麽貴吃什麽。”


    “還喝酒呢,譚老二喝的酒都是每瓶100多塊錢以上,都是上檔次的。”


    “他媽的,我丈人喝酒都是買幾十塊錢一桶的。我在你飯店幹,吭哧吭哧一年幹下來,也就是個七八萬塊錢吧。這譚老二啥事沒有,除了吃就是玩兒。每個集不落,每次趕馬家集,都騎著個三輪摩托,拉著他老婆,從東走到西,成了市場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了。”


    “譚老二他媽死十來年了。他媽年輕的時候聽完廣播,就問他爹,怎麽廣播上說,我們的生活會越懶越好,以後就不用幹活了。他爹氣得直跺腳,罵他媽耳朵聾,上級說越來越好,不是越懶越好。”


    “敢情他媽這話是說給他兒子的,現在可不是嘛,人家兒子啥活也不幹,一年3萬多,這可不就是越懶越好嗎?”


    “你看,譚老二出來了,提著滿滿的一兜子,看樣子是吃的。老馬,你趕快打電話給你兄弟,去超市看看,賣的什麽好東西,這麽火爆?順帶著也買點過來嚐嚐。”


    “好嘞,我這就打。”


    老馬的兄弟住在宋福超市西麵第二個胡同。


    一會兒,隻見老馬的兄弟急匆匆地進了宋福超市,不到兩分鍾就出來了,手裏提著個購物袋。


    老馬的兄弟先是向西走了一段路,又穿過馬路,折了迴來。又往南繞了一個小段路,進了富源飯店。


    “陸總,哥,賣的是油餅。還起了名字呢,叫笑笑油餅。貨櫃子也起了名字,叫油餅西施。”說著,老馬的兄弟就把手上的購物袋一揚,“看,就是這種油餅,十塊錢一個。我去的時候就剩兩個了,都買了。”


    陸林說:“兄弟,我給你20塊錢,你把餅留下,你想吃明天再買,行不行?”


    “怎麽不行?想吃就吃吧,還啥錢不錢的。拿去吃吧,陸總,我送給你啦。”


    陸林打開袋子:“看樣子挺好吃的,聞著一股蔥油香味,嗯,真香!”


    陸林拿出一張,撕了一塊給老馬的兄弟,撕了一塊給老馬,又撕了一塊,填到嘴裏,一邊細細地嚼,一邊品著其中的滋味:“哎呀,老馬,可別說,這油餅確實耐嚼,香,軟糯,確實好吃。”


    老馬的兄弟也說:“油餅不糙,也會賣。剛才說了,櫃子上掛了個牌子,寫著油餅西施。旁邊站著個女的,長得挺苗條的,也挺好看的。我猜油餅西施就是說這個女的吧!陸總,西施是誰呀?”


    “哈哈哈,還真讓你猜對了。西施是誰你不知道啊?西施是古代的一個大美女。現在的人,見誰長得好看,就拿西施說事兒。賣豆腐的女的長得好看,就是豆腐西施,賣豬肉的女的長得好看,就是豬肉西施,賣油餅的是油餅西施。這女的我知道,是宋福超市的服務員,也是宋福的姘頭。真沒想到,她還會這麽個手藝,可能的話,把她聘請到富源飯店裏專門烙油餅,也增加了一道招牌菜啊。”


    老馬說:“要不怎麽說陸老板的買賣越來越好呢,兄弟,你看人家這腦子,多活絡!宋福剛推出一個新品,就想挖人家的牆角,把人家弄過來。以後咱都得跟著學著點,也開飯店吧。”


    “我可不開飯店,我不是那塊料。這買賣不是誰都能幹的,一天到晚操不了的心,迎來送往的。過年過節,還要給大客戶送禮,我可幹不了,陸總沒啥事的話,我走了。”


    話剛說完,老馬的兄弟轉身就走。


    陸林朝他喊了聲:“兄弟,我這就轉20塊錢給你,一會兒收著哈。”


    “不用轉啦,就兩張餅。沒吃夠的話,明天我還給你買。”說著,老馬的兄弟出門往西走了。


    老馬的兄弟前腳剛走,後腳馬家村的馬書記就進來了。


    “快請進馬書記,好幾天沒見你來了。要吃飯嗎,馬書記?”


    老馬見馬書記進來,朝他點了點頭,轉身進廚房忙活了。


    “老陸,今天中午請一個重要客人。店裏的拿手好菜都上吧,鰱魚頭就粑粑,蒜蓉扇貝,蒜蓉牡蠣,蒜蓉蝦貽貝都上,還有拿手的菜,全上!”


    “什麽重要的客人,這麽隆重?”


    “張鎮長。”


    “張鎮長要高升嗎?”


    “可不是要高升嘛,你怎麽知道?”


    “我哪裏知道,猜的唄。”


    “嗯,高升歸高升,不過不在咱鎮上,聽說到東山鎮去幹黨委書記了。臨行前,我怎麽著也要表示一下,盡一下地主之誼。張鎮長真喜歡你飯店這口粑粑就鰱魚頭。這歡送宴席,就在你這裏了!”


    “好,我這就準備,幾個人?”


    “六七個人吧,明天你再準備一桌,明天是十個人的。”


    “這又是何方貴客?”


    “劉書記,劉書記也要調走了。聽說高升了,到市農業農村局幹局長了。”


    “書記鎮長都高升了,那誰來接書記鎮長?”


    “我哪知道,我也不是組織部長。陸老板,這都是小道消息,道上走的,別亂說哈。”


    “我知道,我就是問問,關心關心政治。”


    “準備個幹淨的房間,十二點人就到了。”


    “放心吧馬書記,我這就給你準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下一宅斷陰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下荷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下荷鋤並收藏天下一宅斷陰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