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於林看完房子,我要迴家。於林說焦急地說:“萬哥等會兒,我把灶台搬進廂房裏,也跟你過去。”


    “你不放牛了?”


    “待會兒我打電話讓張冶幫著把牛趕出來,它們自己就去吃草了。”


    “不怕跑丟了?”


    “還真不怕,前幾天,那個給張冶送飼料的大哥,心真好。不知哪家飼養場有一條牧羊犬不要了,那位大哥就留了下來,後來就送給我了。這牧羊犬真有靈性,把牛看得服服貼貼,一點也不用我操心。”


    “那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是啊是啊。”說著,於林趕緊往院裏搬灶台。見狀,我也挽了挽袖子,幫他搬灶台。


    幹完活兒,於林迴家拿了條魚,鎖好門,跟著我往家裏走。


    到家的時候,酒師父已起床,正在衛生間裏洗漱。


    “師父,一會兒吃飯。”我隔著窗戶喊。酒師父轉頭看看我,點了點頭。


    於林和我一會兒就做好了早飯。早飯很簡單,六張淋餅、六個煎蛋,一盆豆漿,一會兒就做好了。


    吃完飯,於林收拾餐桌。我拿出一張紙,在上麵畫了一個房屋的結構圖,邊畫邊說:“師父,這是昨天晚上我一個朋友發給我的結構圖,我當時就給否定了,告訴他這個房子千萬不能買。具體會出什麽問題,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你給詳細講講吧。”我不放棄任何學習機會。


    於林收拾完餐桌,興趣十足地湊過來,坐在一旁,看著我畫的草圖。草圖上畫的是一棟樓房的結構圖,東戶,開的正西門,西北角是廚房,東北角是次臥,正西及西南角是客廳,東南角是主臥,正北是衛生間。整體上看,房子雖然不是方方正正的,還算是個不錯的戶型。


    “師父,這個戶型我看是女宅主性命有憂。”


    “不知道宅主是老大還是老二,你就說生離死別再重組,官司口舌多。”


    “官司口舌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看衛生間和兩個臥室的關係,是不是大房套小房?”


    “哦,明白了。”


    “隻要方向找對了,再根據對方的實際情況,斷細節。不過,不能太詳細,比如你斷人家生殖泌尿係統有毛病,就說生殖泌尿係統就行了,不必說膀胱炎,前列腺腫大,或者別的什麽。假如你說膀胱有問題,結果人家說我前列腺有問題,本來你都對了百分之八十了,這一下子全錯了,你說可惜不可惜?”


    “對,確實如此。具體怎麽解釋呢,師父?”


    “你看哈,從坎宅的角度講,正北方兩個房間都出了頭,像個官帽,代表主人或者上代有職名。夫妻關係呢,從坎宅的角度看,坤方是灶,必克妻;從一宅斷的主和向的角度看,一個太極分兩看,右邊的兩個房間是錯位的,叫錯位並奸,表示一妻一妾。灶克人,加上錯位並奸,兩點確定一條直線,你就可以鐵口直斷生離死別再重組。”


    “師父,我看門與衛生間的門和窗是一條直線,表示陰陽兩分離,是不是也是夫妻分離之象?”


    “對啦,你的這條斷語,再加上前麵我說的兩個,就是三點確定一個平麵了,結論百分之百正確,這就是一宅斷看樓房的絕技。”


    “哦。”


    於林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會兒看看酒師父,一會兒看看我,雲裏霧裏的。


    恰在此時,我家不遠處的大喇叭裏,傳來李德強的聲音:“村民請注意啦,各位村民注意啦,咱們村今年新型農村合作醫療還有40多戶沒交錢,每人每年500塊錢,村裏補300塊,個人交200塊,沒交錢的到會計室交錢,沒交錢的到會計室交錢啊。今天是最後一天,最後一天,過期不辦,過期不辦!”


    會計室後麵的房間裏,李德強關掉功放機,迴到會議室靜靜地坐著等。他不時地向外張望,卻不見一個村民來交錢。他收迴頭來,重重地歎了口氣。他又向外看了看,大院裏還是空空如也。李德強站起身來,在會計室裏徘徊。


    忽然,傳來“吱——”的一聲開門聲。李德強以為有村民來交錢,高興得轉過頭來。當看到是宋福進了會計室後,臉上的笑容很快地消失了。


    他哭喪著臉說:“宋書記,到現在沒有一戶交錢的,估計再等下去也沒有。”


    宋福坐在簡易沙發上,抽出一支煙點上,吐出一口長長的煙柱:“先別急著叫我書記,就叫我的名字吧。你剛才說的情況往年都是這樣嗎?”


    “該叫書記就叫書記。”


    “40多戶沒交錢!也就是說,咱村的參合率低,就低在這些人身上。”


    “也可以這麽說。”


    “你看,都是些什麽人不參合呢?”


    “這個不好說。我私下和我老婆討論過這件事,好像大部分是有信仰的群眾不參合,他們相信信仰是萬能的,能幫助他們治病,所以,這些戶一戶也沒參合。當然了,也有一些沒有信仰的群眾也不參合,這部分人主要是經濟原因。”


    “西方國家大多數人有信仰,要按他們的說法就是,西方發達國家可以取消醫院,有病的話,信仰就可以幫助治療。而現實情況恰恰相反,西方的現代醫學很發達!”


    “說的是。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他們就是死活不參合,你有什麽辦法?”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想參合,還是沒有得大病。讓他們得一場大病試試,辛辛苦苦幾十年攢的錢,一下子就光了,還得拉一身饑荒,一夜打迴解放前。”


    李德強覺得宋福的話刺耳,低聲說:“沒聽說有得大病的,就是林正花得風濕性心髒病十多年了,她一直有信仰,病情也一直挺穩定的,沒有惡化。其他有信仰的就說,林正花不怕,咱還怕啥。”


    “虧張山還是個赤腳醫生,她不參合沒有道理啊!行,今晚我就到林正花家做做她的思想工作,隻要她參了合,咱村的參合率肯定能達到百分之百。”


    “但願如此。”


    “李會計,我好像記得你曾經從村裏拿走兩萬塊錢,這個窟窿一直沒有填上,有這迴事吧?”


    李德強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這,是有這麽迴事。那年,我老婆做手術,家裏沒錢,就從村裏拿了兩萬。這事兒,萬書記知道。不過,那兩萬塊錢後來我還上了。”


    “那,怎麽經管站的人說村裏還有兩萬塊錢的窟窿呢?”


    李德強信誓旦旦地說:“這個,我就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了。真的,宋書記,我的兩萬塊錢肯定是還上了。”


    宋福斜著眼看了看李德強:“這事兒呀,你就是渾身長一百個嘴,也說不清楚。你說你還上了,那個窟窿怎麽解釋?誰能證明你還上了?”


    李德強無言以對。


    宋福冷笑著說:“行了,才兩萬塊錢,多大的窟窿?隻要你今後幫我使點勁兒,具體怎麽使勁兒,往哪個方向使勁兒,我不說你也知道。那麽,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說實話,村裏賬上現在還有多少錢?”


    李德強不自然地衝宋福笑:“我記不太清了,我查查賬再說。”說完,打開檔案櫃,捧出一摞賬本,放在桌子上翻閱。


    宋福坐在一旁,看著李德強翻看賬本。他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說:“你也不用翻了,這一大堆賬本,什麽時候能翻完?你仔細想想,賬上有多少錢,給我個大概數就行了。”


    李德強把頭轉向一邊,邊想邊說:“村裏還有,大概125萬吧,另外還有村民拖欠的三提五統款、承包費,有70多萬。另外,村集體還有,大概,三四萬塊錢的空閑房屋承包費沒收上來,都是萬書記的一些親戚朋友租賃的,他們不交,我也不好意思催,一拖就是好幾年。”


    “李會計,我再強調一遍,有些事我不說你也明白,什麽時候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你應該都清楚。再過兩個多月,村裏就要換屆選舉了,到時候怎麽做,我不說你也知道。”


    李德強感恩戴德地說:“我知道,我知道該怎麽做,宋書記你放心,到時候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說實話老李,要不是美麗,我真想追究一下你的責任,直接逼萬勝雲的宮,直接把他弄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


    宋福翹起了二郎腿,正當得意之時,於林不知什麽時候衝進會計室,手裏提著一根木棍,朝著宋福狠狠地劈下去。宋福身上的汗瞬間就下來了,死命地閃開身,木棍“撲”地打在沙發背上,沙發背頓時裂開一道口子。


    宋福竄跳起來,要往外跑,於林操起木棍,朝宋福揮去!他兩眼通紅,破口大罵:“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


    “於林你幹什麽,放下棍!”李德強快步上前,從後麵死死抱著於林的腰,宋福趁機逃出會計室。


    “宋書記快跑!”李德強喊。


    “姑父你鬆手,我饒不了這個王八蛋!”


    “他現在是咱村的書記,你不能動粗的,這是要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此時,院子裏聚攏來一些村民。宋福站在院子裏,整理了一下衣服,裝模作樣地朝會計室喊:“於林,你敢打人,看我不到派出所告你!”


    於林衝到窗前,“嘭”的一聲,用棍捅碎玻璃,兩眼通紅,用手指著宋福憤怒地吼道:“你敢!我cao你八輩祖宗,你敢報警,我死以前先殺了你墊背!”


    “哼,你敢!”宋福扭了扭脖子,故作鎮定地朝外走去。


    屋裏,於林坐在沙發上,雙臂抱頭。


    “林子,他好歹是書記,你不能這麽衝動。還好,剛才沒傷著他。”


    “狗屁書記,有鎮政府的紅頭文嗎?他就是個流氓,王八蛋!”


    “鎮兩委開過會,討論決定他代理十二裏鋪村的黨支部書記,這件事我知道。”


    “我管他代理不代理,你等著看吧姑父,我早晚要殺了這個王八蛋!”說完,低頭嗚嗚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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