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溜溜達達地往村委辦公室走,村委大院裏空蕩蕩的,人們都在忙著硬化村路。隔著村委辦公室的窗,他見裏麵有人,就推門進了辦公室。


    “大哥,你值班呀?正好,我找你有事兒。”


    “老二來了,今天正好輪到我值班。”


    “他們都在工地上?”


    “你說的是誰呀?”


    “還能有誰?萬勝雲,李德強,再就是你。村委就你們三個。”


    “對,今天是施工的最後一天,他們都在工地上。老二,我知道你和虎子關係不錯,你今天就到虎子家裏去,對他那個不著調不講理的老婆說一下,別讓她在背後搗亂了。前幾天,剛硬化好的路麵,晚上就被她踩上腳印了。沒辦法,施工隊第二天又重新把那一小段路扒了,重新鋪,你說氣不氣人?”


    “你是說東玲啊?”


    “這個臭娘們最不是東西,你去和虎子好聲說一下,讓她今晚上老實一點,別到處搗亂。”


    宋福在辦公室裏溜達,最後坐在萬勝雲的座位上,感慨地說:“我也不是村幹部,我可管不了這些。不過,再過三四個月,在這個椅子上坐著的人,可就是我了,到那時候再說吧。”


    “給你個棒槌,你還當真了!就你那個熊樣,還能當得了村支部書記?別人都投你的票,我也不投。”


    “大哥,怎麽說咱們都是一奶同胞的弟兄,就是別人不投,你也得投啊。你怎麽能那麽說呢?要是我當選上村黨支部書記,你在村委裏跟著我幹。”


    “哼,丟不起那個人。老二,別的我就不說了,我勸你還是好好管管你的嘴,管管你的褲襠,別再到處惹是生非了。”


    “你不懂啊大哥,人生五百年,今朝有酒今朝醉。十二裏鋪村的黨支部書記,別人能當,我宋福也能當。別人沒錢,我有,這就是社會現實啊大哥,現在是個金錢社會,誰有錢誰就是老大。”


    “老二,我還要勸你一句,村黨支部書記,這個位置還真不是有錢就能當的,更重要的是你要有德,你要一碗水端平,要給老百姓辦實事,要對上級黨委政府負責。這個官啊,看起來是個官,而且還是個很小的官,但是要麵臨的事是很多的,上頭千根線,下麵一根針,就看你怎麽幹了。”


    “大哥,有你這個軍師,我當這個村支部書記就高枕無憂了。”


    “我可告訴你,你就是選上了村書記,我也不進村委。就是老百姓把我選進村委,我也堅決退出。”


    “大哥,你就那麽恨我,就那麽瞧不起我?老三還行,說話留點分寸,說一截留一截。你說話一點分寸不留,有什麽說什麽,什麽難聽說什麽!”


    “誰叫我是你大哥呢?你剛才說的這些混賬話,叫爹聽了,不揍你才怪呢。你還知道這是難聽的話啊,這說明你不傻,能聽懂話味兒。兩迴事兒,和你在一起共事,老百姓在背後說三道四,指指點點的,先放在一邊,就是你辦的那些事兒,我就看不慣,還能幫你收拾蒂巴嗎?你說我還有必要在村委裏幹嗎?”


    “好了大哥,這件事咱先放一放,別說了。有件事兒我來和你核實一下,就是前些天萬佳聲到你家裏打聽他烈祖的事兒,有這迴事吧?”


    “有啊,這有什麽丟人的,還是有什麽怕人的?人家的烈祖是正經的念書人,中過舉人,當過縣令,是咱村的光榮啊。”


    “這事我以前也聽人說過,我的意思是,就是他給他烈祖重新豎碑的事兒,是不是他答應拿出十萬塊錢整修河壩,用這十萬塊錢做的交易?”


    “你想幹什麽?你問這些是什麽意思?”


    大諸葛警覺起來。


    “我也沒有什麽私心,我就是想知道這事是不是村裏不同意,他為了能夠給烈祖豎碑,答應給村裏十萬塊錢修河壩,我懷疑這兩件事之間有不正當交易。”


    大諸葛咳嗽了一聲,鄭重地說:“老二,你既然要這樣問我,就給你交個底兒,說一說我的看法。首先,人家萬佳聲拿十萬塊錢修河壩的事兒,不是為了給他烈祖豎碑才拿的。本來他拿出這十萬塊錢,是想修村南的主路,但是這個主路,被上級修了,他的十萬塊錢就沒用得上。村裏也沒打算留這十萬塊錢,要退給他,但是!他說這個錢他不能拿迴去,幹脆用來砌河壩吧,把好事做到底兒。第二,關於給他烈祖豎碑的事,他事先和萬書記有過話,村裏也研究過,隻要不影響村容,從進村的公路上看不到這個這塊墓碑,周圍老百姓也沒有意見,就他可以豎。說實話,這種事兒,我們老一輩子少一輩子都做過,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是約定俗成的,是上上下下都默認了的,你不能說人家做得不對。咱將心比心,你想給咱爺豎碑,如果有人站出來反對,你是什麽心情?其實,這都是風俗,是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人們都認可了的,誰也沒有資格對別人家祭拜祖宗的事說三道四。”


    “行,這件事到此為止。不過,我倒是要看看他烈祖這杯還能豎多久。”


    這天夜裏,宋有林吃過晚飯,就蹲在門前歇息。初秋的夜非常涼快,旁邊的空地裏竟然傳來某種秋蟲的鳴叫聲。


    不一會兒,一輛轎車從村裏駛出來,沿著村主路向南駛去。快走到河橋時,轎車停了下來,關閉了大燈,緊接著傳出關車門的聲音。宋有林扭頭一看,一個黑影朝著河壩走去。在朦朧的夜色中,宋有林看到那個黑影撥開龍柏的枝葉,下到河壩。


    他站起身來,不聲不響地朝河壩走去。站在路邊,他朝黑影大聲說:“老二,推人家的墓碑,那是傷天害理的缺德事兒,你怎麽能幹這種事呢?”


    “我我我,是大哥啊。我沒幹啥事,我就站在這裏,撒泡尿。”


    “撒尿?撒尿用跑這麽遠,站在河壩上撒?你快滾吧,以後再別做這種傷天害理的缺德事兒了,滾——”


    原來,當天夜裏,宋福就到了虎子家。虎子被村裏指定為監督員,這個主意還是大諸葛想出來的。他為了讓東玲老實一點,就想出這麽個辦法,讓虎子當監督員,夜裏值班。有了虎子當監督員這個招牌,東玲就老實多了,畢竟她出來搞破壞,虎子臉上不好看,東玲多少能收斂一些。


    宋福裝模作樣地進了虎子家。東玲一看就知道他為什麽來,就在宋福麵前搔首弄姿,百般勾引。東玲長得一般般,但很耐看,眉是眉眼是眼,鼻梁挺直,臉很光潔,白裏透紅,宋福經不住誘惑,就做了糊塗事兒。


    從東玲家走出來之後,路過村口,他就萌生了要推倒推倒我烈祖墓碑的念頭。但是,他的這個舉動被他大哥及時發現、止住了。對於這件事,我在心裏非常感謝宋有林,這大諸葛的外號可不是隨便叫的。他有城府,人不壞,做事前能預知事情的大致結果,還能采取相應的措施,加以應對。


    兩天後,鎮黨委李副書記,帶著佳林,和黨政辦的一個小年輕的進了我家。落座後,我好茶好水地招待,聊得非常開心。


    喝了一會兒茶後,李書記對我說:“萬總,我非常佩服你的為人,做事坦蕩光明,願意幫助弱勢群體。但是有一個事兒我給你提個醒,就是以後你幫人解決問題的時候,多留個心眼,別什麽人找你,你都去,也別什麽話說的那麽直白、嚇人。其實吧,這個風水哪,它是一種文化,你從文化的角度去解讀它,就是學術探討,不是封建迷信。”


    “我懂了,李書記,那不是風水,是傳統哲學,屬於傳統文化的範疇。今天你能親自來寒舍坐坐,我萬分感謝,謝謝你的提醒,真是太感謝了。”我頓時明白了李書記此行的真正意圖。心想,宋福開始對我動手了,到黨政部門說我的壞話了,以後還真得防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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